阮卿回到船舱,洗漱完毕,再次出得舱来,却见定儒往甲板上一坐,手里握着根钓竿,悠闲地钓着鱼。阮卿笑着在他身边坐下,道:“你还真当起渔民来啦?”定儒笑道:“只可惜渔技不好,恐怕要饿肚子。”阮卿看了半晌,心痒难忍,叫了声“我也来”,便冲进船舱找到了钓竿,穿上鱼饵,往湖心一放,坐在甲板上等鱼上钩。定儒转头看看她,两人相视一笑。等了半晌,水面上的浮标还没有动静,阮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一会儿提起钓竿看看,一会儿凑到定儒那里看看,再往湖面上看看。她见远处驶来一艘小船,颠簸摇晃,船身还不住地打转,阮卿“咯咯”笑道:“你瞧那条船,八成是第一次下水!”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阮卿转头望去,只见定儒站起了身子,钓竿下挂着好大一条青鱼,活蹦乱跳的,洒了一甲板的水珠。阮卿大笑道:“鱼上钩了,鱼上钩了!”此时那小船驶近,阮卿瞥了一眼船头那掌棹的男子,一身青袍,身形伟岸挺拔,却不是楚不归是谁?她这才恍然:怪道了,楚不归是洛阳人,哪里会撑船了?她起身对着他又是招手又是大喊:“楚大哥,楚大哥,快过来一起吃鱼!”定儒失笑:“一条鱼也好意思请客!”阮卿讪讪地笑了笑,仍招手大喊楚不归。
楚不归见船上站着的蓝袍男子正是七爷,本想划船离开,苦于自己不会掌棹,小船顺着水流竟慢慢向大船靠近。阮卿纵身掠起,越过水面,落在小船上,问道:“楚大哥,筝姐姐在哪里?”楚不归脸色有些沉,眼神望了望定儒,对阮卿道:“我把船划远一点。”阮卿“噗嗤”一笑,道:“你哪里会划船?”此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弓着身子从舱中走出,容色秀丽,小腹高高隆起,正是上官筝。阮卿大喜,奔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叫道:“筝姐姐,你在这里,我想死你啦!”上官筝温柔地笑,也紧紧握住阮卿的手。阮卿道:“我带你见一个人,他可常常提起你呢!”上官筝脸上呈现出询问的表情。楚不归怕上官筝知道自己投靠关七爷,当下急想将船划开,偏偏船又不听他的。阮卿瞧了楚不归一眼,抿嘴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傻子,筝姐姐又不知道船上的人就是七爷。”楚不归一怔,立刻想明白了,上官筝虽听过关七爷的传闻,又没见过他,只要自己和阮卿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
两条船越靠越近,定儒取出跳板搭在两船之间,将三人接上了大船。定儒向楚不归抱拳说道:“楚少侠!”楚不归只是抱拳回礼,并不开口问好。上官筝见到定儒,竟怔怔地瞧着他,微皱了眉,似乎在努力想着他是谁。定儒笑吟吟地唤她:“筝儿!”阮卿心中诧异,上官筝明明要比定儒年长,怎么他竟直呼她的闺名,好像兄长称呼妹妹一般?楚不归诧异的是,七爷竟识得上官筝,还如此亲近地唤她?阮卿道:“筝姐姐,你认识他么?他就是我的定儒哥哥,他可认识你呢!”上官筝凝眉想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恍然:原来是他!长成一个男子汉了,一时没认出来。只是她不能说话,阮卿急问:“他到底是你的谁啊?”上官筝笑了笑,拉过阮卿的手,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七叔。上官筝嫁给楚不归之后,他慢慢地教给了她一些常用的字。阮卿和楚不归认出这两个字,都愣住了,转而齐齐望向定儒。定儒只是微笑,并不否认。
四人入了舱,定儒将鱼拿到厨房剖洗,阮卿倚在门口,问道:“定儒哥哥,你真的是筝姐姐的叔…”话还未说完,阮卿就发觉了这话里的语病,哥哥怎能是姐姐的叔叔?可是她叫惯了定儒哥哥,筝姐姐,改掉哪个都觉得别扭。定儒笑道:“不错,我是她的小叔叔,排行第七。”阮卿秀眉一蹙:“上官寥是你亲哥哥?”定儒点头:“同父异母的大哥。”阮卿偏头想了想,又问:“你的名字真的叫定儒?”定儒道:“我叫上官寞,定儒是我母亲起的小名。”阮卿一瞬间有些心凉:他竟连名字都对我隐瞒!定儒见她神色有异,笑问道:“怎么了?”阮卿摇了摇头,心里忽然有些空。定儒道:“你是发现自己也成了我的小侄女,心里不乐意了?”阮卿被他这么一提醒,猛然想到母亲嫁给了他的哥哥,自己可不就是他的侄女么?“哎呀”了一声,双颊通红。定儒但笑不语,低头用刀徐徐刮着鱼鳞。阮卿幽幽地瞧了他半晌,忽然蹲下身子搂住他,定儒忙伸开满是鱼鳞的手,柔声道:“仔细弄脏了衣裳。”阮卿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怔了许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隐隐有些不安。定儒早已猜到她的心思,轻笑着悄声在她耳边道:“傻瓜,我可没认你这侄女儿!”阮卿心念一动,晕红了脸,低头埋进他怀里。
一条鱼上了桌,四人推来推去,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决定给身怀六甲的上官筝吃。上官筝低眉一笑,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肚腹肉,放进定儒碗里,再将鱼翻过身,夹下另一块肚腹肉放进阮卿碗里,然后夹下了鱼头,送到楚不归碗里。阮卿捂着嘴笑个不住:“筝姐姐当真是温柔贤淑,尊老爱幼,就是对相公不大好!”上官筝瞧了楚不归一眼,低头轻笑,楚不归脸上虽无笑意,眼里却满是柔情。阮卿瞧瞧他俩,心中着实羡慕,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问道:“两位的宝宝还没有起名字吧?”上官筝抬头看看她,微微点头,继而目光转向了定儒。阮卿立刻会意,笑道:“正好长辈在这里,求他给赐个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