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长白山,阴冷荒凉的无底谷,温润如玉的男子。绝境变成了天堂,噩梦变成了美丽的回忆。阮卿仍然昏睡着,嘴角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从没有这样笑过,那么安详,那么别无所求。只因她睡在定儒的身边,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阮卿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才醒来。自从她被冰玲珑封住气海穴后,每晚都会痛醒,白天总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可是这一晚,她却睡得极安稳,她知道定儒一定会守着她,就像以前一样,就像他们从未分离。
定儒扶起阮卿靠在床头,两人傻傻地对望着,四目交视,只是笑。阮卿瞧着定儒,只觉得他比以前更为高大成熟,更为气质高雅。他的双颊丰满了,不再那样瘦弱,肩背宽阔挺拔,完全是个男子汉了。明明只过了三年,他却好像长大了十岁,周身都流露出老成持重的味道。只有那如水一般的目光始终没有变。阮卿定定地瞧着他,他是这世上最最如意的郎君,她的世界填满了他。不知过了多久,定儒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会被郝昆抓住了?”
阮卿想起在客栈中遇袭,反抗不过被抓住的事,料想是自己武功不济,遂答道:
“你教我的武功,我连个强盗都对付不了,师父,徒儿给你丢脸啦!”
定儒脸上的笑意荡漾开来,缓缓伸出手,轻抚她两鬓的长发,叹道:
“越大越是顽皮了。”
阮卿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好像那是无价的宝贝。想起分离后的种种苦痛思念,如今又得他这般柔声轻语,似乎是梦境一般,又或者是上天的怜悯。阮卿心中一酸,再也忍耐不住,嘴角一沉,眼泪便涌了出来。他的手微凉,她的手滚烫,她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好像一放手他就会飞走一样。阮卿渐渐抽泣出声,定儒回握住她的小手,无言而哀。阮卿忽然“嘤”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哭着说道:
“我再也不顽皮了,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不发脾气,不耍赖,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改,我都改…”
她一面说,一面哭得更为伤心,说到后来,早已泣不成声。定儒将她紧紧抱住,眼眶也有些热了,心里又是心酸又觉滑稽。阮卿虽然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到底只有十四岁,还是小孩心性,说出来的话幼稚得紧。可是她对他这片心意,却实实在在,如痴如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不善言辞,只有紧紧地拥抱她,一遍一遍轻抚她的长发。
阮卿伏在定儒肩上,哭到将眼泪流干方止。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顿时觉得畅快无比,好像这么多年来压在心里的苦闷痛楚,都随着泪水一起流逝掉了。定儒边替她擦眼泪边微笑问道:“口渴么?”想她流了这么多泪,身体一定缺水了,阮卿听出他言下之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点点头道:“好渴。”定儒起身道:“我给你倒水。”阮卿一把拉住他:“我不渴了,你别走!”定儒依言坐回床沿,吩咐门外的下人沏茶。
阮卿将定儒的手拿在手里玩弄,他的手修长干净,温柔而有力,十个指甲都修剪得光秃圆滑,丝毫不会伤到人。阮卿轻抚过他每一根手指,仔细看过他每一个指肚上的圆纹。定儒笑道:“玩够了没有,手有这么好玩?”阮卿心想:不仅是手,我还想玩你的头发你的脸呢,就怕你不肯。口里却没有说出来,抿嘴一笑,转身背靠进他怀里,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身绕至身前,仍是不放开他的手,定儒心中“怦”地一跳,收紧双臂将她搂紧。此时门外下人敲门,说茶来了。阮卿想到自己与定儒的亲密举动,万分不愿被人瞧了去,又不愿定儒起身去接,忙道:“我不喝了,让他走!”定儒会意,出言遣走了下人。
阮卿想起定儒号令群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中既为他自豪,又觉疑惑,遂问道:
“定儒哥哥,你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让那帮子土匪武夫都听你的话?”
定儒笑道:
“哪里是我,都是三哥的功劳,钱是他出的,各方英雄豪杰也都是他联络的,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阮卿轻笑了一声,道:
“我听你跟群豪说的那番话,不像是三爷说得出来的。你与三爷比起来,还是你当老大来得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