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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直到仪式结束,餐宴开始的时候,顾歆舒才反应过来这场婚礼少了什么。

何政鸣不在,温老爷子也不在。参加婚礼的嘉宾本就不多,竟然没有多少是裕雄的人

她方才那么尽心地演戏,竟然忘了,如果何政鸣在,他是决不会允许她这样胡闹的。这在他眼里当然是胡闹。他知道她对何家讯的心思,他绝对会认为她是在使小性子刺激何家讯。但她又想到,如果何政鸣真的这么看她,那么他根本就不了解她。顾歆舒不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使小性子,杨迈迈会,温婉会,歆怡也会,唯独她顾歆舒不会也不可能会。能包容她使小性子的人,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了。

不经意听到客人的谈话,说是温婉前几日忽然大病,今日的婚礼也是勉强出席。于是婚礼办得简单而及其私人化。而温老爷子似乎是不乐意把女儿嫁于何家,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决不出席。何政鸣本就心高气傲,再加上他在珉茳的势力与地位,哪容得下次等怠慢和羞辱!又传闻何政鸣同何家讯近日父子不和,于是何政鸣索性就宣称在家养病,不参加婚礼。不过何家讯能请到珉茳市市长作为证婚人,也算是驳回了不少面子。

大病?顾歆舒微微叹息,眼前恍惚又看见了那道血红色蚯蚓一般狰狞恐怖的疤痕。

闫涛蔚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段时间。温婉进里间换礼服,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来。

顾歆舒一个人百无聊赖,只不愿呆在人声嘈杂的地方,擒了一只高脚杯,信步踱过蜿蜒的长廊,走进后花园去了。

有钱人从来不在教堂举行婚礼。那多俗啊。而且教堂是人家的,再富丽堂皇再庄严肃穆,也不是自己的。不能疯,不能闹,想来点排场,最多也就只能在公路上显摆显摆。想来场钞票雨,又被控诉制造交通混乱,又是罚款又是教育。就像是脖子里戴了食指粗的大金链子,却穿了高领羊毛衫;镶了一口金牙,却因为传染病而被口罩捂了个严严实实,想现哪现不得哪,真真的怎么想都不得劲。

这里是裕雄旗下的盛鼎山庄,地处旺区,整体布局却是闹中取静,门庭进深,幽雅而不失现代化的时尚气息。盛鼎是珉茳屈指可数的极品别墅群之一,一般人再有钱也不是想入住就能入住的。房子在裕雄手里握着,不是不赚钱,而是不动声色地为以后铺路。也许没什么人知道,也许是已经公开了的秘密,总之谁也不会、当然也不敢说出那个事实:盛鼎里住下的都是省市重要领导及其相关人物。当然也有同裕雄合作多年,互不能离的VIP客户跟合作商。

头顶忽然一点凉意,顾歆舒下意识地抬头,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偏离了草坪间的鹅卵石径,竟走到人家窗户下,被空调滴水砸个正着。她微微笑了笑,折回去,经过一块竖起的小牌子,牌子上写着:“小草青青,脚下留情。”牌子已经歪七扭八了,她蹲下身,把它扶正了。

她忽然想到,曾几何时,自己从来不过问也不关心裕雄的商业活动和内幕。她只是按何政鸣吩咐的去做,简单明了,从不拖泥带水。然而为了某人,她忽然就变得精明狡猾起来,不过是在招待何政鸣指定的客户时顺手捞一捞,顺口问一问,在公司里随处这么转上一转,竟然就这么不露痕迹的,掌握了裕雄许多的秘密。

她原本以为,把她训练得如此敏捷的人是闫涛蔚,却原来不是。

她怅然地笑笑。突兀的鹅卵石硌得她脚底生疼,她渐渐受不住,竟然有些踉跄。

有人扶住她,那动作却是粗暴而极不友善的。

她没有反抗,任凭来人将她狠狠拽到一旁的灌木林里。

果然是何家讯。

“顾歆舒,你在做什么?”何家讯俊逸潇洒的脸庞已经绷得变形。他痛心疾首而义愤填膺地瞪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我在散步。”她怡怡然地装傻,不敢看他的眼睛。这曾经是她最爱的一双眼眸,冷峻而凌厉,闪耀着睿智果断的光亮。说曾经,是因为现在的这双眸子,总是深沉得让她感到害怕和陌生。那里面有恐惧、有不甘、有愤怒、有迷茫,当然也依然有她,却已经被太多复杂的情绪掩埋得影影幢幢,模糊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了吧?

何家讯被她逼疯了似的,狠狠皱起浓重的眉头,眼睛里能迸出火花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不是因为闫涛蔚,不是因为你和他表现得那么亲密无间甜甜蜜蜜!那些都是假的!顾歆舒,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是么?”顾歆舒动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心脏猛地抽搐起来,一下子夺了她的呼吸。

“你是要逼我放弃你吧?”何家讯几乎要把她羸弱的肩膀捏碎了。

顾歆舒深深吸气,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是!我是在告诉你,我随时随地可以找个男人依靠,你何家讯不是我的全部,离开你,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你不要再一厢情愿地要我做你的情人,我不是只有做你的情人才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和归属!”

“归属?谁?闫涛蔚?是谁也不能是他啊!”何家讯仿佛是笑了,嘴角的嘲讽深刻得像锋利的刀子,“他有杨迈迈。我能说出他一千条一万条的坏处来,但是只这一条就够了。他有杨迈迈,未婚妻。未婚妻你懂么?是要结婚的,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是要结婚的,但现在还没有结婚。何家讯,你不是了解我吗?你不是应该清楚我的实力么?男人在我跟前,跟拔了牙的老虎没啥区别!我也能说出闫涛蔚一千条一万条的坏处来,只这一条——他还没有结婚,他还能给我未来。不是情人,不是小三,不是买断我的下半生!”顾歆舒露出同他一模一样的笑容来,于是嘴角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脏。

何家讯怔住了,高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僵硬,黝黑的眸子竟然水蒙蒙的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顾歆舒!你根本不爱他,你们的演技那么拙劣!你找谁也不能找他啊!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了!”他竟然有些哽咽了。

顾歆舒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顿时软了许多。她叹口气,冷冷地说:“谁说我在演戏?何家讯我跟你保证,如果刚才我真的是在演戏,那么我入戏了,而且入得很深。方才,我真的就以为我和闫涛蔚是一对了。跟他在一起,牵着他的手我觉得心安。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我的心在努力。何家讯,今天,我是彻底和你说再见来了。”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去温婉是迫不得已的!难道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何家讯吼道,声音却是软绵绵的。

“是,我们当然是朋友。但是何家讯,在我没有爱上第二个人之前,我不想再见你也不能再见你。你明白的,要忘记一个人重新开始有多么难。我知道你也很难。所以分开对我们都有好处。你可以学会专心爱温婉,而我可以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家讯,人总是要靠自己的。你不能有了碗里的还想要锅里的。顾歆舒没那么贱,她不是资源,放在那里等着你哪天想起来再好好利用。”

顾歆舒觉得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能再往下说了,再往下说就没有意思了,就会像恶俗而冗长的台湾家庭剧,凄凄切切、拖拖沓沓得惹人厌。她不喜欢纠缠,所以快刀斩乱麻。

何家讯当然也明白得很,但仍然紧攥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很久很久……直到在她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回转的余地,何家讯才放开她,缓缓走出灌木林去。

顾歆舒没有追出去。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沉重而迟缓,忽然加快了,又加快了一些,终于消失在很远的地方,再也听不见了。

她于是有些恍惚似的,身子摇了几下,几乎要倒下去。有人托住她的手臂,她感激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是被一棵粗壮一点的灌木挂住了。

根本就只有她一个人。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顾歆舒慢慢坐到地上去,蜷缩成一团虾米,像受了委屈而离家出走,却又迷了路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抱住自己的双膝。下巴抵着膝盖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看她的样子,仿佛是要哭了。但是她终于没有哭。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缓缓走回婚礼现场去了。

闫涛蔚正倚着一柱扎满香槟玫瑰的细长花筒,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法国高级红酒。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而潇洒地擒着同样修长含蓄的高脚杯身,微微一个抬头,轻触杯沿的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杯身折射的阳光打在他挺直的鼻尖,仿佛是一小束追光灯,令他的脸看上去愈加俊逸迷人。

这个时候,顾歆舒看到了他几乎隐于鬓角深处的一道伤疤。伤疤特有的肤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亮光。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道伤疤,就连她,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不经意看到的。在他右边的鬓角里,她也看到过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疤,很是对称。

她从没问过他这两道伤疤的来历,也直觉他不会回答。

看到她,闫涛蔚闲闲地弯起嘴角:“结束了?”

“你故意的?”顾歆舒瞪了他一眼,却不是很有气势。

闫涛蔚侧身拎起一只精致的高脚杯递给他,依旧是笑:“总要给他一个机会弄明白。不,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清楚。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干净的扫尾工作。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分歧。”

“闫涛蔚。”她呷一口红酒,冰凉绵滑的酒液顺着她干燥的喉咙缓缓经过胸腔,一路凉到胃里去。她顿了顿,然后说:“我真想掐死你。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闫涛蔚在她肩头揽一把,哼笑道:“这可不是你会问的问题。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

“你不觉得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吗?”顾歆舒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话,话音刚落,手里的酒杯边咣当落地,整个人忽然就汗涔涔的,仿佛那些大滴大滴的冷汗珠子已经在身体里预谋积聚了很久,一下子全都发出来。

闫涛蔚一把揽紧她,直觉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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