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心理准备,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冯隐竺对于沈君飞的出现,本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的,时间长得,让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沈君飞并没有一到J市就来找隐竺,筹建工厂,事情重而繁杂,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还关系到别人的生计,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直到工厂开工,他才把联络隐竺的事情提上日程。
打电话给石芷,问隐竺的联络方式,这才知道,这段时间,隐竺的生活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决心回来发展,选择J市,他不敢说一点隐竺的因素都没有。上次回来,他就发现,不论和隐竺的关系如何,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会让他很自在。但主要的应该还是这里的条件,低成本,而且还有人脉上的方便。
沈君飞没奢求别的什么,他只希望能和以前一样,偶尔见面,闲扯几句,或者干脆一起打场球,释放些压力,就足够了。
一直以来,虽然是一个人,沈君飞自认他的生活方式还是比较健康的。尽管很忙,他也会定期做运动,会按时吃饭,注意营养。忙碌而充满挑战的生活,还是很适合他,虽然心底总是有个地方,多忙都填不满。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里空空的。空一点也好,夜深人静的时候,正可以把抛不开抖不掉的一些琐碎的不顺利丢到那个空隙里,再打开的时候,就觉得完全不算什么了。
现在,突然让他知道,隐竺又是一个人了,本已那么安定的心,忽然间有点蠢蠢欲动了。
“冯隐竺,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欢迎?”
隐竺掩住因大吃一惊而张大的嘴,“呵呵,是啊,是欢迎。”
萧离这边也下车了,“你怎么了,还不进去。”
“我同学,沈君飞,”转向萧离,被萧离紧张的样子逗笑了,“这是萧经理。”
“我们这就上去了。”尽管对于沈君飞的突然出现没有准备,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怎么也是要请他上去啊。
萧离看了下一直没说话的沈君飞,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只等着把他打发了,好上楼呢。他只好点点头,“明早别迟到。”
隐竺不好意思的弄了弄包带,她最近总是晚上睡不着,早上睡不醒,连累载她上班的萧离每天都要担心会不会迟到。隐竺也说过,她可以自己上班,但萧离还是会每天一早等在楼下。
萧离很快把车开走了,隐竺把沈君飞带到楼上。“等了很久么?”
“没有多久。”沈君飞站低一级台阶,等隐竺开门。这是他们之间的小习惯了,隐竺一向不喜欢他显得那么高大。
“你给我打个电话多好。”
“我也得知道电话号码啊!”石芷不肯告诉他隐竺的手机号码,她非说这属于私人信息,不便透露。沈君飞也搞不清楚,难道地址就不属于私人信息?
隐竺忙报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但是在外面一直吹风,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这么晚下班,饿么?”沈君飞从身后变了一个袋子出来,“本来想给你晚饭加菜的,现在要当夜宵了。”他买的是烤鸭,也许是在北京待久了,说起买吃的,总是先想到烤鸭。
隐竺看了看,“凉了吧,明天再吃?”
沈君飞苦着脸,“讲究点待客之道好不,不安排饭,自带的都不准吃一口?”
“少装可怜了,就你那肚子,还能真肯空着等我?”隐竺不知道别人,还能不知道他,睡觉、吃饭,对他来说都是头等大事,误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委屈他自己的。
沈君飞叹口气,“您老对我倒真是放心。”就是相信他会好吃好睡的过日子,才会在拒绝之后,再没有一句关心问候,拒绝得那么不容置疑。
隐竺笑笑,洗洗手准备下碗面,很久不正经做饭了,也就是煮面的手艺还能见人。“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许提意见啊!”
“多下点面条,怎么你也得陪我吃一口啊!”沈君飞跟过去说。
冯隐竺手脚很麻利,煮面条本来就很简单。三两下,水烧上了,她也就空下来了。“我不想吃,我怕胖。”说完,她也觉得好笑,扬起头冲沈君飞笑开了。
沈君飞却没有笑的心情,一根竿一样,说怕胖,只会让人跟着心里难受,他在心里打算,有时间真的要多找她吃饭才行。
“干嘛发呆,面好了。”隐竺端了满满一大碗出来。“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回来前,绕到前面的小吃街才又吃了东西。”刚刚萧离说他饿了,他们去吃了碗馄饨才回来的。
沈君飞心下了然,那个什么萧经理果然居心不良。不过,是不是安了好心,这还要看以后的结果,也不是他主观能判断的。冯隐竺看着可口是不假,在他看来,也是多少人看中都不为过。可是谁能吃到口里,不还得看冯隐竺自己么。以她的性格,难保不会愿意当那棵回头草,吴夜来在她那儿有多重要,他是最清楚的。
他慢慢吃着,明明很饿却舍不得太快吃完。
隐竺以为他不爱吃呢,“不合口味也麻烦您将就些吧,必须吃光。”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给他倒了杯水,又把烤鸭摆上桌。只拿一碗面招待人,怎么说也有点寒碜是不。
他们两个聊聊工作,又聊聊同学朋友的近况,竟然是笑料不断,让隐竺笑得几乎岔了气。
“罗玲真那么说么,把孩子生出来玩玩儿?”隐竺是才知道罗玲怀孕的消息,她自己现在的状况,不愿意见人,不愿意联系人,总是要有好消息的时候才好联络朋友啊。罗玲她们估计也是好意,这个时候,好消息坏消息,也都怕对她有冲击,刺激到她。
“你以为呢。”
隐竺很羡慕,“按部就班,真幸福。”常规的、平顺的日子,偏偏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沈君飞的筷子停了一下,才又夹起面条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好赖都是自己的日子,有羡慕的工夫,往好了过就是了。”他不是要教训隐竺什么,见不得她过得不好是真的。
隐竺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大概他也都听说了。“是,是,我这不是在纠偏么。”吴夜来回去之后,再没了音信,或者这是真正的结束吧。再有假期的话,隐竺打算回去和家人说清楚了。去年过年,她一个人两边忙活,哄着两头的老人,辛苦不说,真正的心苦。
沈君飞没想到隐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谈及这么深的话题,他们毕竟有几年疏于联络,怎样也是疏远了。他正考虑着要怎样接下面的话,隐竺又开口了。
“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样吧,这件事已经既成事实,已经过去,用不着诸多避忌。”身边的人都太急于提供保护了,像萧离,偶尔饭局上有谁开玩笑涉及离婚的话题,他都会想办法岔开去,倒叫隐竺不好意思。她其实已经过了遇事都往自己身上联系的阶段,只是他们知道的日子短,所以才为着她的感受小心翼翼。
被呵护的感受,实在不能说不好,但这个原因,她又并不是太喜欢。她不想因自己的问题,受到特殊的照顾。同样,也只有这件事被所有人淡忘、遗忘,她才可能真正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