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吃得再多,也挽救不了不欢而散的命运,隐竺甚至坚持不让吴夜来送她回公司。
“难得休息,回家看看爸妈吧。”婚虽然已经离了,但和当初改口叫爸妈一样,将称呼再改回去,还需要些时间。
冲吴夜来摆摆手,隐竺自己向公司走去。误会解除了,却没有带来颠覆性的结局,这恐怕是吴夜来没料到的事情吧。她可并不是为了让他不好受而这么做,过了这么久,她是真觉得,离婚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介意的也不仅仅是这件事。
介意得更多的是什么呢?恐怕是他的毫不挽留吧。恋爱、结婚、离婚,倒是真的让她实现了独立自主,看起来都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他是毫无疑义的在配合。但可恨的正是他的配合,完全抽离了他的感情的配合。这让隐竺不能不去想,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今天他为什么而来呢,为了不想身上被标记上任何污点,或是为了心安?隐竺想着自己的表现,觉得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一些。既然下决心要放下,就应该表现得更豁达自然些才好啊,可还是扭扭捏捏的别扭样,真是不争气。
这是冯隐竺的感觉,在吴夜来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解读。不是因为误会而离婚的话,那么她决定放弃这段婚姻,就是有她的理由了。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不敢去问,甚至都不敢去想。过于冷静的冯隐竺,不再因他的出现而欣喜的冯隐竺,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他竟是到现时当下,才明白,松手放开的,不是抽象的一段婚姻,而是冯隐竺这个人。从那时起,这个人的欢喜、悲伤,都与他无关;从那时起,所有与这个人相关的权利,他也一并失去了。不可以把手插在她的发间,一路梳下来,感受窸窣中穿梭的乐趣,不可以冲她发脾气,或者被她发脾气,一切往日想当然的做惯了的事,是真正要停手,真正得忘记了。
是他不明白离婚的真正含义么?并不是。他是很难相信,一直追着他的冯隐竺,真的会转身就那么离开,决然的离开。他无意识的朝着隐竺的背影追上了两步,才突然清醒似的停了下来。
没了误会,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就这么解开了。那个远远小小的身影,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吴夜来攥紧了拳头,他需要积聚力量来控制他自己,制止他继续追上去的欲望。他知道,他错待了她,可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去爱她么,可又怎么去爱?没有了婚姻的庇佑,没有多少私人时间的他,怎么去爱,有什么资格去爱,又再要求爱呢?
控制、约束自身,本来是他最拿手的事情,此刻却忍耐得全身要爆了一样。他给自己下指令,向后转,齐步走,让不想离开的双脚离开,让不想离开的心离开。难受,并不是发现事情多可怕,多难承受,而是发现原来自己会一直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不愿自拔。
回到公司的隐竺,状况也不比吴夜来好多少。她仿佛虚脱了一样,坐下了就怎样也起不来。
萧离出现在她的桌子前,“怎么了,这个时候中午出门也能赶上霜降?”
隐竺用手支起头,“我没开玩笑的心情,我想请半天假。”
“半天够用么?看你现在的样子,起码再三五个月能缓过来。”萧离的玩笑开得并不轻松。这段时间,他明知道隐竺一定有事,却因为知道不是家里有事那么简单,不能开口问,只能让她做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让她有事儿做,还不至于太累。当然,让她做事的代价,是要事必躬亲的再一一确认,帮她善后。幸好,尽管缓慢,她还是慢慢好起来了。不过,现在看,似乎又要再重历这个过程了。
隐竺低下头,是啊,要想缓过来,恐怕也不是三五个月能够用的。近十年的心心念念 ,又岂是短时间内能放下,能平复得了的。既然知道忘不了,既然知道要等时间慢慢过去,那还放任自己消极的停留在悲伤里,那就太纵容自己了。哪里有悲伤的假期呢?
“不够用,放我长假?”隐竺打起精神,回应他的玩笑。
萧离很配合的说:“没问题,你不如备份一份辞呈给我吧。”
隐竺也知道最近自己的表现有多差,身为上司的萧离应该是海涵又海涵了吧。“我不能辞职,失婚又失业的话,可真的没活路了。”隐竺这句话是小声嘀咕的,手上递过去萧离象征性的交给她做的一份总结,这是上午做好的,“不请假总行了吧,全年无休,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萧离却像是没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放在唇上面思考着就回他办公室了。
萧离是有这个习惯的,他会经常沉浸在他自己的思考中,偏偏他的思考还是发散型的,根本不会顾虑到眼前正进行什么,往往会同时穿插着吩咐好几样事情。隐竺见怪不怪的跟他进了办公室,把总结放在他桌上出去了。
最近是有些太过偷懒了,上班照常上,加班也会加,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看来真的是要振作精神,重新适应一个人的冯隐竺了。受到一点冲击,就放任自己像个苦情剧的女主角,实在是太难看,也太难堪了。关上萧离办公室门的同时,隐竺已经下定决心,虽然做不到和工作恋爱一样投入,但总是要对得起这个饭碗,要牢牢抱住,对,用珍惜的心情牢牢的抱住。
萧离这会儿在屋子里还没缓过神呢,失婚?冯隐竺是这么说的吧,失婚的话,也就是离婚了。他看隐竺这段时间的状态,也猜到是与感情有关,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已经离婚了。
离婚,可不像他认识的冯隐竺会做的事情。他知道的冯隐竺,好像是该一条道跑到黑的。正是心里有这个认知,好像才能那么坦然的对她多照顾一点。于公,她是助手,很得力的助手;于私,她是他欣赏的类型,他把她当朋友一样,心思就用的多一些。正因为没藏着别的什么念头,他才能很自如的对她好,享受和她相处的时光。
所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只是下属的私人问题,很可能会成为他的私人问题。而他,还没有考虑这样的私人问题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