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早上十点一刻，城市垃圾处理厂里一片寂静。
虽然是冬季，但没有下过一场雪，地面干燥龟裂出道道口子，像极了因严寒冷裂的手。垃圾堆放场地中心，大风猛烈，无数的肮脏的杂物随风旋转直上青天，尘沙飞扬。
刘雅在垃圾处理厂旁小树林里的简易房里向外凝望，神色庄严。几个洗净了脸的垃圾婆羞涩而又敬畏的在另一边站着，局促不安，却又不离开。
风越来越猛烈，细碎的小石子穿过塑料薄膜灌进来，在刘雅面前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有一块看不见的玻璃挡住了，风暂停时，那些沙石便立即落下地面，而片刻后，更猛烈的风随即涌进来，沙石依旧悬停，落下。
简易铁皮房在狂风中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掀上天。
刘雅的眉头皱的很深，他盯住远处的一点，缓慢的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的点去，像是关闭了开关，凌厉的狂风顿时消失了。
“你认为刮风就能把我刮死？还是说这风有什么特别？”
刘雅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他身上破碎的单衣无风自动，如仙人的羽衣，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金色微芒。
垃圾婆们沸腾了，个个满脸胀红，她们的神在发光，不用电，也没着火，这是货真价实的神迹。她们匍匐在地，又忍不住的仰望，抖个不停，全都准备好了随时随地听奉她们的神的召唤，献出自己的全部，包括身与心。
简易房外，垃圾堆放场地的另一头，遥远的树林里，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道风仙骨的老者互相搀扶着倒退，他们只盯着前方，并不理会身后的情况，如临大敌。
“老三啊，特事科那娘们真的说只要杀了这个人就解除咱们的禁魔？”
“嘘，小声点，别总那娘们那娘们的，说不定那娘们能听到的，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老二，你也说那娘们了，哈哈！回去也得让禁魔玩个半死。”
“别说了老三，咱们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
两个人又退了几步，避开枯败的小树，后腰却同时撞上一片冰凉，那寒意直渗进肌肤里，沿着脊椎攀上后脑。两个人同时停下，浑身肌肉崩紧，随后松弛下来，认命的苦笑。
“老三，我总说你不如我利害，怎么说我也是绿眼二级，再努力修炼上百年就是一级了，也是个亚强者了。不过如今看来，你我都只是小把戏，连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啊！”
“老二，我叫了你一辈子老二，其实是在骂你，因为我妒嫉你的天分比我好。但是今天，我想叫你声二哥，因为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们身后的棵树后走出一个猥亵的老头，边挖鼻屎边走过来。
“二弟，三弟，你们还是这么多废话，躲了我八十年还不是一个死？早点让我吃了你们才是正事，也算为咱们孔家做出些许贡献。我会在祠堂把你们的灵牌供上的，安心的去吧！”
那老头走到二人身后，正要下手时，他的二弟突然发话。
“等一下，是特事科那娘们出卖的我们？”
老头皱起眉，托起下巴，另一只手的五指间细碎的冰如水流般绕指而舞。
“对于两个死人来说，那有什么区别吗？”
老头并不回答，而是动手了。
一时间树林里血光四溅，惨烈的嚎叫声响彻天地。
刘雅分辨着风中传来的惨叫，眉头松开了，脸上有古怪的笑意。他回到屋子中央，搬过一张椅子坐下，像在等人。
垃圾婆们略有失望的看过来，收起萌动的春心，继续虔诚的侍立一旁。
“主公，我已经把外围清理干净，再不会有人打扰您的休息。”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兀的在简易铁皮屋外响起，刘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认为我需要一个下属？”
“是的主公，我昨晚听到了您的誓言，您的精神印记已深深印在了我灵魂里，我愿听从您的召唤，争战四方，平定天下，解放人类。”
“好，很好！”
刘雅说着，突然双手齐动，眼前的铁皮墙壁从中撕开，外面那人正在做的显然与他说的并不相附，一条冰龙正匍匐在地面随时准备把简易房和里面的人一齐摧毁。
“我很欣赏你，但肚子饿时有食物送上门，不吃似乎对不起自己。”
刘雅说，并不动。
外面的老头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目露凶光。
“老子的胆子也很饿，让我先吃了你吧！”
冰龙跃起，无数冰箭从四面射进铁皮屋，穿透薄薄的铁皮时的声音仿佛机枪扫射，垃圾婆们的惨叫此起彼伏，直到刘雅的声音响起。
“定。”
只有一个字，但所有攻击都停了，尘埃中冰龙绞碎的屋顶吱吱的响，断了腿的桌子倒在地上，瓷壶跌的粉碎，铁皮墙壁在余风中晃动。垃圾婆们呆呆的站着，难以置信的互相看着，没找到一处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杀不了你？我明明已经是亚强者了啊！”
僵立的老头眼眶睁裂，血水沿着他脸上的沟壑褶皱流淌，一层层漫下来。
刘雅从吱吱作响的椅子上站起，穿过从中间裂开的墙壁，走到老头面前。
“你们这一组追杀我的人里只活下来两个，你，和苏三五。你们都很强，但如果要我说，苏三五比你利害多了，毕竟我死在他手上一次。”
刘雅的手在老头的额前抚过，老头痛苦的惨叫，五官错位。
“我已经真正觉醒，是在终极血醒的基础上的觉醒，我是强者，你不过是个亚强者，想吃我？呵呵，你这是在自杀。我要解放人类，所以需要更强的力量，你愿意献出你的所有吗？”
刘雅的话音停止时，老头已两眼翻白，他的头盖骨消失了，脑丘间的血管剧烈跳动着，仿佛预知了死亡的临近。
就在刘雅准备享用他的美食时，突然仰头向天空看去，眉头一跳，下一刻他和那几个垃圾婆已经简易房外几百米的地方，而天空中正有无数的废旧冰箱、电视、桌椅甚至是巨大的水泥块落下，把简易房所在的小树林砸的尘土飞扬。几十秒后，小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的垃圾山。
死去的两个龙套的迟到攻击宣告失败，不过成功的让刘雅的美食成了肉泥。
使徒间的战争是进化的选择，而进化是使徒们的选择。
这是无可逃避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