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城公安大楼,地下二层的训练室里,李茜对新人们的魔鬼训练大法进行的很顺利,已经成功的让一个还幻想回到学校的家伙断了腿,两个吃不了苦的折了一排肋骨,剩下的那几个倒是努力,不过也都趴在地面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吧,看在你们这么努力训练的份上,就休息一小时吧!”
地上几摊肉眨了两下眼,欢呼的勇气都没了。
李茜拎着带血的皮鞭在训练场中央坐下,看不出一丁点疲倦。
“既然加入第六处了,你们也该知道些第六处的事了。老娘今天心情好,给你们讲讲。都坐好了,别一个个跟水母似的,一坨一坨的。”
李茜扬了下皮鞭,血沫飞溅,年轻人们飞快的坐好,全然不顾肉体的剧痛。
“第六处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那是一个神话的时代……”
李茜像是陷入回忆中,脸上的表情时而兴奋时而悲伤,更多的沉思,像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困惑着她。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身体的痛占据了上风,一个个悄无声息的向地面滑倒。
“然后就开始了封神大战。”
李茜跳跃性的说着,对年轻人们半躺着的事并无责骂,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身上的伤更痛了。
“后世都认为那些被封神的人很幸运,但事实是,他们全都从精神到肉体上被毁灭了,使徒的传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使徒间再没有了和平,强者更和普通使徒产生了分歧,灭世说和救世说让使徒分成两大阵营,互相杀戮了近四千年。多少荣耀和回忆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终于等到百年前的复兴日,使徒间的和平却是建立在凡人的苦难上。然后,安息日之战开始了。”
李茜的脸狰狞起来,几个年轻人惊惧的后退,而还有几人却若有所思,静等李茜的下文。
“对于你们凡人来说,那场战争叫抗日战争,而对于我们使徒,它叫安息日之战。来自海上的异族使徒勾引人类,针对大陆架群侯的使徒展开屠杀,使徒间的短暂和平宣告结束,两大阵营重新对立,种种阴谋,种种罪恶……禁魔就是那时完善的,加入人类的使徒由此彻底变成了走狗……走狗啊!”
李茜的眼中有雾气升腾,几个年轻人眼中有光亮起。
“您是说,人类有抑制你们这类人的办法?”
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伸手问,李茜眼中有雾气退去,莫测的笑意爬上眼角。
“你想问禁魔是什么吧?呵呵,那可不是你有权知道的,等哪天你能进特事科地下二十层的时候,或许你也能掌握我的生死。但是现在,我想怎么蹂躏你都行。你是选蜡油还是捆绑?”
年轻人由下而的抖,抖的仿佛坐在地震屋里。
“李茜,你又在吓唬年轻人啊?别玩了,我又搞出个新玩意,让他们帮我试试效果!”
一身正经工作服的九号赵晓涛出现在训练室门口,他的头发出梳的很整齐,甚至抹了油,很有些科学家的味道。但这并不能掩饰赵晓涛猥琐的眼神,几个年轻人受惊般护住胸口,如小白兔般不安。
李茜把皮鞭甩的啪啪作响,却不是向年轻人们,而是指向蠢蠢欲动的赵晓涛。
“老娘正在给孩子们特训,你跑来干什么?还人模狗样的,想勾引哪个?我帮你!”
赵晓涛乐呵呵的跑进来,从口袋里不停往外掏东西,有狗项圈,有狗链,有草香味的牛骨头。几个年轻人脸色越来越灰暗,一个心理承受力差的已经倒地口吐白沫。
“终于找到了,哈哈,我的最新发明,人类禁魔器!”
李茜的瞳孔瞬间立起,变成金黄色的一竖。
“人类……禁魔器?”
赵晓涛宽大的掌骨中央是一粒微小的蓝色药丸,他得意扬扬。
“没错,就是人类禁魔器!有了这东西,使徒也能像特事科的那娘们一样控制人类,叫他们脱就脱,叫他们舔就舔,绝不会犹豫。利害吧!我伟大吧!”
赵晓涛把药丸在年轻人们面前划过,他们纷纷后退,如见蛇蝎。
“大叔,等一下,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一个勇敢的年轻人探头看过来,仔细打量那粒蓝色小药丸,终于恍然。
“这是……伟哥?”
赵晓涛愣了下,毫不尴尬的笑,豪爽而开朗。
“年轻人,你很有眼光。不过那是人类对它的称谓,在我这里,它就是人类禁魔器!”
李茜眼中的金黄色光芒顿时散了,但神力依旧。
“滚蛋!妨碍老娘特训就算是好姐妹也一样修理!”
赵晓涛在李茜的怒喝声中飞起,直撞在门外的墙壁上,壁虎般贴住了。几个年轻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怪叔叔是被李茜一脚踢出去的,个个面色如土。
“人类禁魔器……我真的发明了……”
赵晓涛在滑下墙壁时嘴里仍在喃喃自语,那粒蓝色小药丸碎了,露出里面的金属光泽。
绣城市公安大楼,刑警队办公区。
钟寿没赶上早上的新闻招待会,他到时刚好结束,局领导用杀人的眼神上上下下戳了他几十个洞,最后以一个冷哼结束。周贺军在局领导身后挤眼弄眼,又指向不远处的于晓慧,口形变化,像吐泡泡的金鱼。
钟寿眨眨眼,没明白周贺军要说什么。
于晓慧目光冰冷,毫不斜视,紧跟在局领导身后。
回办公区后几个同事围过来,三言两语的把严峻的形势讲明。第六处不仅全面接手连环杀手的案子,连带把刑警队搁置几十年的悬案也提走了。刑警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局里的文职人员看刑警队员们的目光不再是敬仰,多了窃笑和不耻。
“真的假的?这还有王法吗?!”
钟寿激愤拍案而起,然后在一片强忍的笑声中泄气。
“我说你们哪,那有一点身为刑警的紧迫感?都让人骑脖子上了,还就知道傻乐。于晓慧呢?这丫头又疯哪去啦?那个谁,庄宁,把第六处提走的悬案备份送我办公室一份,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虽然案子破了,但我不相信凶手真就只是那几个人,能杀警察杀的跟玩似的,绝不是普通人!这个仇是应该咱们自己来报的,借别人的手,那不是咱们刑警的作风!”
钟寿严肃起来,刑警队员们也都神色冷峻,眼中不见半点笑意。
刑警们各自忙碌,钟寿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庄宁抱着一米多高的卷宗挤进来,杂耍般勾起一脚关了门,左晃右晃到了办公桌前,那身手灵活,完全不像是个胖子。
“头儿,第六处提走的案子太多,这些只是一部分,三分之一吧,还有大半……您真的全要看?”
庄宁察言观色,看钟寿只是略有惊讶,立即继续解释。
“我也觉得第六处提起这些卷宗有问题,不过全看那是犯傻,所以我在每类中选出两个案子做了个目录,您看,是按年份排的。”
庄宁把卷宗推倒,洗扑克牌般熟练,每份卷宗只露出左上角的编号,夹背是案件代称。庄宁还要继续说时,突然发现钟寿眼神不对,像处在暴发的边缘。庄宁很自觉的闭了嘴,影子般无声的退出办公室,给他们的队长留下私人空间。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冷气从上方吹下来,最上层的卷宗哗哗作响,里面的血腥照片时隐时现。
钟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盯着中间的一份卷宗,夹背案件代称是:审判日。钟寿颤抖着伸出手,把那份卷宗抽出来打开,已经泛黄的纸张上印着一个名字,钟媚,旁边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秀气少女,长发披肩,眉眼如画似媚,虽然只是张照片,却仿佛会说话般勾人。
钟寿的手颤抖着轻抚照片上的少女,眼泪不觉中滑落。
“妹妹……”
随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钟寿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他擦拭去,眼中蒙着一层微光,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外面明媚阳光的反射。
就在这时,于晓慧突然推门进来了。
“钟队,你今天怎么迟到啦?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局领导很不高兴,新闻招待会完全被第六处抢了风头,他们的那套科技破案让记者们兴奋的跟吃了**似的……”
于晓慧说到这时才发现钟寿神色不对,讪讪退了出去。
钟寿深吸一口气,把案件卷宗打开,入眼的是详尽案情介绍,许多的回忆跃出脑海深处,钟媚的笑脸又在眼前晃动,像在喊哥哥。钟寿强忍的泪水再次滑落,他紧咬嘴唇,丝丝的吸着寒气。
许多年前,钟寿和钟媚还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时候,他们曾在窗前聊天,探讨人生。钟寿曾问,如果人生永远都只在十岁,是不是真的就永远都是快乐的?钟媚的回答不像个孩子,她说快乐的永远都是过去,现在记住的只会是苦难。
许多年后的今天,钟寿看着钟媚尸体的照片,回忆起她曾说过的话,胸口堵的喘不上气。
钟寿把审判日的卷宗合上,重又打开,强迫自己看下去。
“你要继续看,还是娘们似的哭个不停?”
有一个嚣张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钟寿愣了愣,左右张望,没找出那个说话的人。
“我要继续看下去,翻下一页。”
钟寿惊恐的发现,那个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谁?谁在我里面?”
“我在你里面?嗯,这个说法有些意思,我的确是在你里面。”
钟寿自问自答,如同一人分裂成两人。
“我不是分裂了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分裂的不是人格,是记忆。好了,别慌的跟个娘们似的,让我把案子看完。”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这么回事吗?”
钟寿脸色忽青忽白,似乎明白了什么隐秘的事情。
办公室的冷气更冷了,外面的办公区静悄悄,仿佛没有一个人。
钟寿战栗着打开钟媚的卷宗,开始重新进入那段血与罪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