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许南枫回到棠棣事务所,着手准备今天早上开庭的资料。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在法庭上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表现,多半也是来自于这种严谨的处事作风,才能无往而不胜,傻得对方措手不及。
其实他有这种习惯,还是受到了陶意棠的感染——以前他们两个都是皇廷事务所的好手,当时她刚刚进来,被指名作为他的拍档。原本他是前辈,应该由他负责教导和引领她的,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在短短一天内反客为主,几乎不用他操心,就把案子处理得妥妥当当,搞到他都不好意思起来。
多半是不想在这个小女生面前丢脸吧,所以当时的他竟然表现出工作多年从未有过的热情,早起晚归,暗自在心里和她斗了起来。然而,合作多年,陶意棠也算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熟的,从当初那个张扬放肆的小女生,转变到现在这个犀利沉静的大女人。
心底还是觉得可惜的,毕竟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已经变得那么锐气逼人了。
为什么会放弃当今第一流的皇廷事务所,跳槽到棠棣事务所呢?
或许,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深思熟虑过后,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而这些答案的共同点,就是陶意棠——都是因为她,叫人无法拒绝,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红唇微启,已经足以让人拜倒。
“嗒——”
“谁?”捧着一大叠资料,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兀自出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不由得一惊一乍起来。纤细清秀的身段靠着墙壁,手上握着黑白相间的马克杯,指尖修长,白净的鼻梁架着一副淡雅的眼镜,粉红色的镜框上刻着盛开的紫藤花。许南枫看清楚那一抹明丽的人影,神情一缓,“是你啊。”
托了托眼镜,陶意棠走过去,“恩,你怎么那么早?”微微一顿,问完的片刻又想起来了,“哦,你要开庭了吧?孤儿院被迫拆的案子。”
摇摇手里的资料,他忍不住笑了,果然是陶意棠的作风,就连不是自己的案子都那么上心,“记性不错啊。”停了停,还是笑笑,“阿颐今天请假,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的呢,没有想到你比我还早。”霍静颐昨天晚上发烧,还是自己送她去医院吊点滴的,不过她知道自己今早开庭,还催着他回家休息呢。
扬眉,流露出清浅的笑意,陶意棠似是感觉到什么,又笑笑不说话,在蓝色的饮水机旁倒了满满一杯水,“进我办公室谈吧。”率先走了进去。
点点头,放下自己手里的资料,许南枫跟过去,顺手带上了门。
可是一看见陶意棠的办公室,他只觉得快要晕倒,这跟刮完龙卷风没有什么两样吧?一地的文件,一桌的纸张,上面还布满了她潦潦草草的字迹,显然是很急的模样,不然像她那种实事求完美的个性,肯定要端着书法家似的气势,写一手清晰秀丽的字体不可。
正想帮她捡起地上的杂物,正在喝水的陶意棠差点没有喷出来,极其灵活地踮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尖,连声喝止:“别动!”急急得伸出手,把他拉到旁边会客的小单间里——这里和她的办公室仅用一尺绘着杨柳桃花多的檀木屏风隔开,低矮的木茶几,淡黄色的布艺沙发,是用来和客人商谈的地方。
被扔在沙发上的许南枫莫名其妙,看着她放下马克杯,呼了一口气。
感觉到他的目光,陶意棠交叉着双手,搁在胸前,“那是裴若瑶的资料,我费了好长时间看完,按照年份顺序排好的,你一搞乱了,我又要重新收拾。”说着还顺便摘掉了眼镜,揉了揉疲倦的眼眸,光彩尽失。
许南枫清楚地知道,做律师到底有多么辛苦,光是看文件、找资料什么的已经要花费很多时间,加上无可预测的对手会采取怎么样的手段,熬夜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眼药水,随手递给她,“不要太辛苦了。”
微微一愣,接过那个碧绿色的小瓶子,陶意棠忍不住反问:“那个律师是轻松的呢?”抬眸,意料之中看到他怔住的神色,她还是微笑,“放心,我没事的。”
迟疑,他有一点不自然,淡淡地问道:“你和乔立行——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