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像一头野猪,没头没脑拱来。把我拱的人仰马翻,鼻青脸肿,脸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全身感到有使不完的劲儿,在家里总是找活儿干,爸妈感到我明显的变化,想一探究竟,都被我糊弄过去。一切都刚刚开始,我像得到了一颗鲜花的种子,把种子放到花盆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跟踪停了,地下工作不是重点;足球也不踢了,有时间不如打扮一下自己。
周五晚上,我们如约来到铁路文化宫,刘天志已经在等在门口。我穿一双白色旅游鞋,白色夹克衫,灰色萝卜裤,特意带了一副露出五指的霹雳手套,展露一个霹雳少年的典型装束。不过手里提溜的饭盒,却一下打垮了我的文艺的气质,成为潮流的绊脚石。
我同刘天志打个招呼,他见我如此打扮道:“你会跳霹雳舞?”我回道:“瞎跳呗,以前还行,现在就当锻炼身体。”我们都知道在铁路文化宫,唱歌间歇有跳舞的环节,可以随意上去比拼,获得掌声热烈的前三名都有礼品。我明显是奔这个来的。
没想到马腾也这么早到,还带了两个朋友来。三个人都穿着梦特娇夹克衫,其中一个比较高壮,比较酷拽,他的酷拽和刘天志的酷拽,似乎形成了社会与文化的两极;而另一个看着瘆人,留着光头,脸色惨白,还不停捂着嘴咳嗽几声。
马腾介绍他两个朋友。高壮酷拽的叫老根儿,光头惨白的叫标枪,还特意解释一下,不姓标,是外号。他们面无表情点点头,马腾特意告诉他们我是太平桥的,他们才露出笑容,还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不一会儿,龅牙妹、林忠武和刘闯一起来了,林忠武这货似乎彻底和龅牙妹搅和在一起。关世杰和安塞冬也到了,队伍顿时壮大起来。本以为可以买票进去了,刘天志说还要等人。
林忠武来到跟前,笑嘻嘻道:“青青”。看他贱兮兮的样子有点儿腻歪,我问道:“咋这么高兴,你那韩国女孩搞定了?”他告诉我没那么快,不过一起看过电影了,还偷偷拉过手,我一听,这节奏有点儿熟。便岔开话题,开始同他扯犊子。
远处过来两个女孩,竟然是杨光和杨柳。刘天志向她们挥挥手,她们同认识的人打招呼。这刘天志还挺有道行的,竟然把两美女拉来唱歌,她们都姓杨,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因为是刘天志召集的大家,他就到窗口买了票,门票反正便宜,大家也就没跟他客气。龅牙妹的社交能力超强,她把杨光和杨柳喊过来一起走,还问她们是不是姐妹,原来她们也只是在培训班认识的,可能都是姓杨的缘故,加上有眼缘,慢慢就熟悉起来。至于刘天志叫她们来玩,是他看上杨柳的缘故。
龅牙妹他们见我这样的装束,免不了“夸奖”一翻,林忠武非要抢我的霹雳手套戴戴,被他死皮懒脸得逞。来到剧场里,已经来了好多人,因为是随便坐,我们便在靠近前排地方,集中占据了座位,成为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今天主要想上去跳舞玩,也没有准备唱歌的磁带,就让想唱歌的赶紧去报名,不然去晚了排不上号。
几个人赶紧去后台报名,而去唱歌的只有一半,我和林忠武,加上马腾他们三个,还有一个安塞冬都没报名,安塞冬说嗓子不舒服,可说话声音明明挺清脆的啊,便没有继续追问。
几个人回来,因为报名的人多,只有刘闯、关世杰、杨光和杨柳报上了,其他两个则没报上名,不过看看也挺好的。龅牙妹说是刘天志把名额让给了杨光,想让她有机会多练练,我觉得这样挺好,杨光是个大家都喜欢的姑娘,有让人想关心和爱护的感觉。
千人剧场已经进场了有五六百人,并且还有人陆陆续续进来,有时电影院也不见得能每场电影都进这么多人,看来大家对老百姓充满戏剧性的表演,更充满期待,他们都是像自己一样平凡的人。他们年青、潮流和敢为天下先,说白点儿,就是有个爱好就拿来“显大眼儿”。
虽然不那么正式,但还是有主持人的,毕竟一场表演来了七八百人,门票收入在当时也算不菲。报名唱歌的一共有十五人,加上中间有两次跳舞环节,以及聊天和起哄的时间,估计有两个多小时,同一场电影的时间差不多。
主持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孩或女人,穿一条紫色的晚礼服,脸上的浓妆,远看给人艳丽的感觉,近看不知道啥样,我们也没有机会能接近她。她字正圆腔的欢迎年青朋友们的到来,然后,没有过多废话。向大家介绍第一个演唱的朋友,他演唱歌曲的名字叫《像我这样的朋友》,至于歌者叫什么名字,乱哄哄的也没人记得。
只见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来到舞台中间,看不出紧张的样子。我知道这种站在台上的感觉,只能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给你带来无形的压力。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腿肚子直转筋,努力控制着不发抖,那是真的紧张啊,就像过堂一样。但音乐响起后,感觉会好一点儿,毕竟注意力自然会转移到音乐上,从而分担了这种压力。
这是首谭咏麟的歌,我是熟悉的。男孩的嗓音很像谭咏麟,一首歌唱的惟妙惟肖。唱的像,是那个时候人们欣赏的一个普遍标准,自然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第二个演唱的是个女孩,演唱的是梅艳芳的《亲密爱人》,着实把大家镇住了,女孩烫了一个凌乱的头发,服装也似乎有些专业歌手的味道,让我们感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看来今天报名唱歌的朋友们的水平都很高啊!第三个第四个的演唱也获得了大家的满堂喝彩。
观众们盼啊盼!第五个终于不负众望,满足了大家心愿。
某男孩的一首《失恋阵线联盟》,使人感觉不仅失去了爱人,而且还失去了魂魄,爱人远去,调门也随之远去。更令观众捧腹的是,他一直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还偶然来一个草蜢的跳舞动作,无论掌声、嘘声还是口哨声都无法动摇他的痴情。演唱完毕,面对大家的热情,他有点儿发蒙,但又坦然接受。相信失去了爱,又获得了另一种爱。
这才是高潮,这才是真谛。
大家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一时主持人都似乎不愿出来打扰。
马腾悄悄对我说:“幸好不是我上去,不然我比他更受欢迎,”我拍拍他安慰道:“开心就好,你看他也挺开心的,大家并没有嘲笑他或鄙视他,好像真的感谢他给我们带来了欢乐,”马腾表示打死他也不干这事,那次在培训班上去唱歌,回家后悔了好几宿,爱唱歌和唱好歌,真是两码事。
主持人大姐还是出来了,宣布进入舞蹈表演的环节,喜欢跳舞的朋友可以到舞台上来,我们有礼品赠送。一个瘦高的男孩率先登上舞台,然后,又有几个也跟了上去,大家鼓动我赶紧上去,我装了一下矜持,把手套从林忠武手上撸下来,然后也登上了舞台,站到靠边儿的位置。先后上来十几个人后,音乐便响了起来,是《荷东》里的一首,熟悉但不知道啥名。
那个瘦高男孩和一个同伴站在中间,明显是一个的组合,果然音乐开始后,他们动作划一,且干净利落,在舞台上有鹤立鸡群的感觉,立即赢得台下观众的呼声。我心想:随便来玩玩,至于这么认真吗?组合对个人,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做了几个常规的动作,也不突出,也不落后。然后,来到几个傻乎乎蹦跶的人堆儿里掺和,通过比较,也会显眼一些。台上跳舞的规矩是,中心位置要轮流表演,那个组合还算知趣儿,一会儿便主动移到在旁边,其他人便来到中间,也卖力的表现一翻,但明显没那么受欢迎,有的甚至还获得了嘘声。我心想,要不要上舞台中间嘚瑟一下,但那个组合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音乐快结束了,我终于下了决心,几步滑到中间,做出了自认为的绝招托马斯全旋。一直旋到音乐结束,差点儿累吐血,不过我听到了掌声,不知是为我的勇敢,还是为了我的天旋地转。
表演结束了,大家再次热烈鼓掌,反正不用给演出费,最多感到手疼。表演的选手们一列排开,我主动跑到最后一个,在那里大口喘气。主持大姐分别让每个人向前一步,通过大家的掌声来判别喜爱程度。前几个人掌声稀稀拉拉,而到了组合男孩时,掌声如雷鸣。然后又稀稀拉拉的掌声,到我这里掌声不算热烈,但比多数人要受欢迎。
几乎没有悬念,组合男孩获得了前两名,而第三名一时却无法确定。最后,主持大姐把一个男孩和我叫到舞台前面,作为第三名的备选。然后让大家继续以掌声评判,这个男孩甜甜的对大家微笑,掌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到我了,主持大姐话音未落,便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并且还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口哨。最后,主持大姐认为我比那个男孩多了几声口哨,便授予我第三名。我松了一口气,感觉挺丢人的,明知道丢人还上了,大概这就是青春。
礼品是一条天蓝色的围巾,前两名是啥我也不知道。
回到我们的势力范围,就引来伙伴们的尖叫,前簇后拥的回道座位上,龅牙妹伸出双手给我看,已经鼓掌鼓的通红,我想大家可能都是一样,就问马腾:“口哨是不是你们吹的?”马腾笑笑,我冲他的朋友点点头表示感谢,林忠武伸脖子说道:“还有我呢,”我表示他有功,这货一把抢过我的礼品,拿出来看,又被龅牙妹一把抢过去,围到脖子上。
我一个人上台,似乎代表了大家,刘闯告诉我说,安塞冬连喊带叫的都要疯了,淑女的形象也不顾了,很怕全世界听不到,我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安塞冬像没事儿人一样,翘着二郎腿看着我道:“要请客啊,”我表示一定一定。
第二轮的演唱开始了。
观众们期待中的“勇士”没有出现,杨光排在五人中的最后一个,她还是唱孟庭苇的歌《无声的雨》,能看出她还是比较紧张,歌声中开始带有明显的颤音,后面渐渐好了。但比在培训班第一次登台要好的太多。观众们对漂亮女孩的掌声总是不吝啬的,使杨光受到了很大鼓舞。
中间又到跳舞表演的时间,大家一边看着,一边还请教我霹雳舞动作,尤其是刘闯兴致很高,我便表演手形给他们看,然后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的要领,安塞冬也兴致勃勃的看着,还讽刺我的手像鸡爪,我辩驳道:“我的手没那么瘦吧?”而她回道:“你是个大傻子。”
这哪儿跟哪儿啊!
突然,想起了动力车间的大傻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正要反驳的时候。
关世杰上场了。他唱的还是那首《我是一只小小鸟》,这货是跟小鸟较上劲了,不过在剧场里的效果更好些,不知是音响的缘故,还是专门练一首歌的缘故。
紧接着都是我们的人。刘闯唱了一首张国荣的《一辈子失去你》,功力明显增长了不少,本来他的底子就不错,这段时间进步很大。还明显的融入了张国荣的某些发音方式。
以前没怎么注意杨柳,他唱了一首林忆莲《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这首歌不是谁都能唱好的,而杨柳虽然高音没有那么透彻明亮,但完整演绎下来的歌曲,依然给大家带入到一个不回家的意境,令人刮目相看。
我们的掌声毫不吝啬的送给同伴,观众们的掌声更是热烈的。今晚的演出水平,可以说比较高了,更因为那个唱《失恋阵线联盟》的男孩,使人们难以遗忘,在我的笔端也描绘出他特别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