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没出来,窗外的阳光依然耀眼。
有人在黑夜前,闻声而来!
扑哧,哈哈哈!面对这样的巧合,不少人哄笑起来。
她尴尬的笑笑,对刚刚的哄笑有些莫名其妙,当听到我唱着:“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她似乎明白了些,看了看唱歌的我,把站在墙边的身体往后缩了缩,幸好没有裂缝,不然会缩进裂缝里。
虽然受到打扰,加上学员们的哄笑,我还是把整首歌演唱完毕。中间有些停顿,拉了两句歌词,但毕竟还算老练,学员们也用掌声鼓励了我。往回走时,我斜眼看了一眼短发女孩,心道:扫把星。好像还有点儿好看的扫把星,但也改变不了我心中的沮丧。
牛逼哄哄的上去,蔫头耷脑的下来。
回在座位上,龅牙妹果然又拍拍我,阴阳怪气道:“今夜你会不会来,天不黑她就来!”我用手捂着脸,手指被刘闯掰开,转头看到她们仨,笑的跟黄鼠狼偷吃了老母鸡一样。哎!总有人喜欢将别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快乐之上。
我看了看那个站在墙边的女孩,她正好也在看着我,见我看向她,便把头转向**台。嗡嗡声总是见缝插针,老师让大家肃静一下。接下来是12号是刘闯,他的嗓音有点儿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一首《穿过了你的黑发我的手》还真有些张学友的味道,看来先天条件挺不错。回到座位上,受到了三个妞儿的夸赞。我也不吝赞赏。
又继续听了十几个人的演唱,轮到龅牙妹她们上去,龅牙妹的风格如同她的性格一样,选了一首较为轻快的歌曲《粉红色的回忆》,韩梅选唱了首《女人花》,而安塞冬竟然唱粤语歌《现代爱情故事》,也不知道她唱的准不准,反正都是一窝儿小东北,只觉得唱粤语很时髦,但少有人敢大庭广众的去唱。
当然,我和刘闯自然是使劲鼓掌,见他们回来还竖起了大拇指。其实,龅牙妹唱的不咋地,为了少让她找我茬儿,我还是言不由衷的夸了几句,显示自己的大气。张爽见我俩很够意思,便说安塞冬家新买了高级音响,而她家就在医大家属院,有空一起去她家练歌。安塞冬也说道:“我唱歌一般,但做饭好吃,”我邪恶笑道:“我善于吃饭”,刘闯也附和道:“还善于刷碗”。
我有点儿惊讶于这条友谊的小船,起航的怎么这么快,也许歌唱就是一股清风把我们推向海面,而年青,使这一切显得自然而然。再用俗点儿的话说:正好一个傻瓜碰到了几个奇葩。
接下来闲聊中,知道张爽和韩梅在旅行社工作,还时常接触到外国人,安塞冬是医大的护士,在附近的医大附院上班。而刘闯高中毕业一年多,父母希望他复读考大学,而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儿料,就待业在家玩。当然,我也告诉他们,我在瑞雪制药厂上班,是工人老大哥。大家报上自己的年龄后,五个人中我还是真是大哥,奇妙的是从20岁到24岁,每个人中间差了一岁。
龅牙妹正因为某人的演唱瑕疵,与刘闯鸡贼般的偷笑。因为平时也喜欢听些粤语歌,我便和安塞冬探讨了一下某些字词的发音,可两个小东北都是半瓶水,看着挺认真,如果被广东人听到,估计会笑掉大牙。
随着演唱进行,中间出现个别跑调和忘词的,掀起了一波儿起哄的热潮和鼓励,而那个穿梦特娇的青年,又跑调又忘词,却少有人起哄,老师还鼓励他别灰心。梦特娇青年看上去年纪同我差不多,酷酷的不苟言笑,类似刀枪炮,我心想,有文艺追求的刀枪炮倒是不多。
课间休息的时候,该放水的放水,该喝水的喝水。我同刘闯闲聊,知道他也喜欢打台球,我们便约着有空一起切磋。他还告诉我喜欢在墙角打苍蝇,我感到诧异。原来,这小家伙为了练习出拳速度,家里的苍蝇从来不舍得拍死,而是用来练习“武功”,又是一个奇葩的孩子。
四十几个人唱完,大家的热情依旧很高,难得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年青人聚在一起,有些联欢会的味道,深深吸引着大家。毕竟年轻,精力旺盛,尤其爱起哄。我看见那个穿梦特娇的青年,孤独的在站在角落里,不同任何人讲话,别人好像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最后一个,是来晚的扫把星,原来她是22号,名字叫刘荣荣。因为迟到,老师把她排在了末尾。看着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的她,由于之前没太注意,这会儿正面看上去,虽然短发,但不失妩媚,虽然毛躁,但不失优雅。
她唱的是潘美辰的歌。《我曾用心爱着你》的前奏响起,可能是最后一首歌的原因,大家出奇的安静。“我曾用心的来爱着你,为何不见你对我用真情,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那里……。”
音乐像一汪小溪,载着中性而温婉的声音缓缓流出,好像破开了迷雾,却明明没有雾,似乎把大家都带到了海上,追寻着彼岸航向。一些人不约而同的小声跟唱起来,不知不觉的唱完了。她俯身鞠躬表示感谢,这时热烈的掌声才响起来。她走下了台阶,前排的一个女孩主动给她挤出一点空儿,她们就挤坐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只听龅牙妹在后面同安塞冬说道:“唱的不错,和我有一拼,”安塞冬嘴里滋滋儿道:“我送你一个镜子,自己照照吧,” “不送是小狗”,龅牙妹的强大再一次雷到我们。我用认真的表情鼓励道:“老妹儿,我觉得你比她唱的好,”龅牙妹睁大眼睛,激动的抓住我的手说道:“同志,我终于找到党组织了!”
我抽出手,摸摸她的脑袋瓜儿,邪恶的笑道:“小鬼,要冷静,冷静。”刘闯愣愣看着这一幕,韩梅诧异着,安塞冬无奈道:“你们俩不去当演员可惜了。”龅牙妹双手插着腰,用不可一世的眼神向周围扫了一圈儿,然后严肃的看着安塞冬,问道:“服不服?”何止是安塞冬服了,全世界都服了。只要脸皮厚,肯定吃个够。
演唱全部结束,于老师请隋老师总结一下今天的演唱。隋老师用手往后理了理大背头,拿着一个本子并扫视了大家一眼,开始做总结。
其实,下边的小青年们无非是一群歌唱爱好者,存在的问题皆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当然,他还是不忘鼓励大家,指出有几个学员的嗓音条件和音乐感觉还是不错的,比如:中性温婉的刘荣荣音色,刘天志的深情投入,彭湖热情洋溢的表演态度。我心想,原来小白脸叫澎湖,没有湾。
隋老师又把存在的问题主要概括几条:一是发声问题,二是高音问题,三是舞台经验,四是选歌问题,五是缺乏对音乐和演唱的基本常识等。在接下来的培训中老师会有针对性的进行讲解和辅导,并希望大家认真学习,不要辜负自己。
隋老师总结之后,于老师告诉大家明天(周日)下午由她来给大家讲乐理知识,最后郑重宣布一条消息:在培训两周之后,会针对大家的表现,进行排名,以此激励学员们,而且排名靠前的优秀学员,会推荐给一些音乐团体,夜总会和大酒店等地方做歌手的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后,下面顿时又嗡嗡起来。
哎呀!做歌手挣钱多啊。龅牙妹推了推前面的刘闯道:“老弟加油,姐看好你,”刘闯不好意思道:“我不行,大哥有希望。”龅牙妹表示,大哥和我是要做演员的,那才是我们的艺术追求。
下课后,大家仍然意犹未尽,有的人回家,有的人还在教室里闲聊。我们在教室里把今天的趣事点评了一翻,既然来了,总得练出点儿名堂来,本来提议去安塞冬家练歌,就急切的定在了明天上午,然后才各自回家。安塞冬家就在附近,刘闯家在通达街,张爽和韩梅住在香坊,而我回我的太平桥。
今夜你会不会来?
想想今天发生的巧合,我忍不住咧咧嘴,看着夜色,有几颗星星隐约闪烁。最亮的那颗是北极星,其它的星星都不认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颗扫把星?想起那个叫刘荣荣的女孩,俏生生的脸庞和傻乎乎的微笑,透着一种天真可爱,觉得她不像一个扫把星,倒像是月半弯。
今天的培训课,像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让我平静往复的生活掀起一片涟漪,那一层层的水波向岸边推来,发出微弱的响声,使人着迷。在工厂里格格不入,在这里却仿佛碰到了同类,我们参差不齐和阴阳顿挫的歌声,仿佛变成了虚拟的脚步,走上了一条铺满鲜花的路。虽然,这条路只是大树的枝丫,而不是大树的主干,可我们觉得,有风就够了,只要生命中自由的摇摆。
这半年来,我有些破罐子破摔。
失恋的痛苦已成为过去,听人说,男人不经过失恋就不会成长,我不知道我成长了没有。我总觉得深陷在瑞雪的泥潭里,接受的教育和我的现状形成一个巨大的矛盾,我自认为看透了,但却没有飞出泥潭的力气和勇气。我学过中国哲学,虽然只是皮毛,仁义礼智信不曾忘掉;我也知道柏拉图、尼采和萨特,嘲笑过乌托邦、骂过存在主义,又偷偷羡慕存在主义的实践者。
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普罗大众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对失望而无力反抗者而言,这句话像一剂良药,成为默默承受的借口,同流合污的指针。对精英阶层来讲,可以将不合理加上一层保护伞,而什么是合理,什么是不合理?从来都不是少数服从多数。
我走在黑夜里,有光亮就看到了我的影子,没光亮,我就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