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大黄狗叫了两声,然后趴在那儿嗮太阳,尽管太阳公公还不太热情,大黄狗的热情却依然未减。大门两边的春联褪色的厉害,院子里不时传出叮当的声音,一个老头拿着工具不知在修理什么。
这是瑞雪最早的一批家属院,前后五六排红砖制成的平房,每家前面都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市区内的院子较小,同其没法比,毕竟瑞雪厂已经靠近了郊区,瑞雪刚创建的时候,还是一片大野地。
这是吴长宁的家,可能是房子大的原因,依然同父母住在一起。刚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逗弄了大黄狗一会儿,这应该是他的儿子,而吴长宁进去后便没见他出来,可能在屋里吃饭。一想到吃饭,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心想:他在吃饭,我在挨饿,这样有些不划算。
今天下班,提早来到氯化段,吴长宁果然还在。在他下班的时候,一直在后面尾随着他,怕他发现,就一直不远不近的控制着距离。他还到附近的小农贸市场买了菜,然后悠然的往家走,那大黄狗见到他,尾巴摇的像一朵虚幻的花儿。可是直到天黑,也没见他出来。
“有毛不算秃”,找到他家,今天也算有了收获,既然定下了策略,就要有执行的耐心,我就不信,这样天天跟着你,找不到你的弱点。
第二天一大早爸妈就出门了,他们要赶着去火车站,坐火车去姥姥家。临走前嘱咐了我一翻,虽然不是小孩儿了,但这已是当父母的习惯。
吃了一个烧饼,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玉米糊。然后,继续每周的活计,把柈子批完,整理放好。回到屋里看新买的《市场营销策略》,而《孙子兵法》在单位研读一天,也没有新的思路进展。
大概上午十点多,听到开门的声音。
我妹和王激光不知抽什么风回家了。王激光笑嘻嘻的叫声哥,我一看这货的头发怪怪的,怎么像被狗啃了一样。任沉鱼拿个盒子放到旁边桌子上,然后对我说:“咱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要去姥家,让王激光我俩回来照顾你两天,”接着还装作酸酸的样子,说父母偏心,到底是儿子重要,我天天在外面也不管。
我斜了她一眼道:“少跟我来那套,你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你俩赶紧把证领了。”结果她埋怨起来,原来这两货前两天就已经领证了,说我这个当哥的也不关心她。可爸妈没告诉我啊,可能我最近一直处于斗争状态,回家表现的太深沉有关。我这个思维跳跃的妹妹,领证的事情刚说了一半,便插着个腰道:“你都多大了还打架,还带着我家王激光一起去?”
嗯哼!她怎么知道了?
我看着王继光,这货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哥,我的钱对不上号,结果被她严刑逼供,我就——。”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加上可伶兮兮的表情,想想关键时候对我还是不含糊的。就对我妹说道:“男人的事情,你少管,”结果她拿出杀手锏,要向爸妈告状,气得我要和她翻脸的时候,她笑嘻嘻的打开盒子道:“让我不告状也行,你得帮我个忙。”
看着她从盒子里拿出推子、剪子和梳子等,再看看王继光狗啃一样的头发,我顿时明白了。她上周去了个美容美发培训班,打算结婚后开个发廊,现在正是需要人练手的时候。
在我据理力争,横八竖档的情况下,郭富城似乎变成了郭富不城。她看到我脸红脖子粗的,一看是真要急眼了,赶紧说:“不剪了,不剪了,以后给你剪头发不收钱还不行。”我急道:“倒贴钱我也不让你剪”。她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哼了一声,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衬衣道:“给你陪还不行吗?”
我一看是我曾提过的黑色衬衣,转变态度说道:“这还差不多,”她见我又眉开眼笑了,便说道:“你们不支持我的事业谁支持,一动你头发跟要命似的,”我絮絮叨叨的表示一定大力支持,等头发长了再让她练,或者拿点钱资助她开店。见我恢复正常了,她拿着推子看向了王激光,王激光表示要出去买菜,一溜烟跑了。
因为中午约了关世杰他们要在台球上过过招儿,十一点多就出门,把这两货留在家里看家,走前,还特意换上了新买的黑衬衫。
五月是最美的时节,不冷不热,麦地金黄百花待放。
虽然看不到五彩缤纷的鲜花,但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看104路上的每个人都很善良,看走路蹒跚的奶奶也想上去帮忙,感觉自己的心理调整能力还是挺强的,虽然我妈管这种叫:撂爪就忘。
来到台球厅,又是第一个到,不知他们会不会又去砂锅居,但上次没有提怎么吃饭的事啊。我正瞎琢磨的时候,见安塞冬白衣天使似的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走到我跟前,把塑料袋在我面前一晃儿说道:“烧饼夹桔梗。”看来,她是真的喜欢吃桔梗,那次是误打误撞。
我拿出一个烧饼,见已经都夹好了桔梗,便猛来一口道:“好爽啊!”安塞冬见我夸张的样子,仔细看了一眼问道:“你头发怎么了?”噗!我把吐到嘴边儿的烧饼,用手按了回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回道:“那个,最近郭富城总打喷嚏,所以发型受点儿影响。”
见我狼狈且恶心的样子,她说道:“不过毛毛的样子,好像比以前整齐的样子要好看,挺时尚的,”我心想:难倒我这只瞎猫又碰到时髦这只死耗子?转身走到旁边的大镜子前照了照,感觉头型还真有些别样的味道。我妹要知道,肯定该高兴了。
我怕安塞冬忽悠我,又严肃的问了她的看法,她表示说的都是实话。于是我转移话题,问她的远房表哥在深圳的消息,她说表哥在深圳是推销银行设备的,就是什么点钞机和验钞机什么的,每月除了那些工资外,还有提成,卖的多提成就越多,不像我们这边还是大锅饭的状态。我又问她,深圳的广告行业是什么状况,她说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便把表哥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要她帮忙的事不有点多了,感动的同时,担忧以后如何面对,想到她就想到了刘荣荣,两个人的影子似乎纠缠在一起。哎,都还没谱的事情,哪有那个心情想这些。正在拿着烧饼发愣,听到了有人喊:“青青,青青。”
我去!
林忠武这个货来了,昨天约好十二点在这里见面,提前到了,还挺积极。林忠武来到我面前,却看着安塞冬,而安塞冬正看着我,估计她正在纳闷关于“青青”的问题。
“青青,这是谁啊?”
安塞冬回过神儿来,看着林忠武,林忠武问着我,却看着安塞冬,我便把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林忠武向前想同安塞冬握个手,而她却把手缩了缩问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叫他青青?”林忠武尴尬的看看我,欲言又止,我见状说道:“都是小时候闹着玩,乱叫的,”安塞冬见我不想多说,便拿出一个烧饼递给林忠武,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林忠武吃着烧饼,马上又恢复了本色,说道:“安塞冬,你知道波塞冬吗?”安塞冬回道:“不知道,我小学毕业,”而林忠武的脸皮可不是一天练出来的,便自言自语的说名字真好听,一看你父母就像很有文化。我对他说道:“不是像,而是是”。眼力见还是有的,林忠武边吃边跑到柜台去买回三瓶健力宝,主动打开一瓶递给安塞冬,而安塞冬要喝热水,他又跟老板要了杯热水。
安塞冬笑着看我道:“青青,像女孩的名字,”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就把头扭向门口,看到关世杰正好来了。我又把关世杰和林忠武互相介绍了一下,关世杰问我们怎么没开杆,我说等你这个主角来再开,安塞冬把烧饼递给他,他表示在家吃过了。
不一会儿,龅牙妹、沈寒梅和刘闯也来了,十几天没见沈寒梅,好像有点儿晒黑了。龅牙妹走到我身前,围住我转了一圈儿道:“老大,你被狗咬了?”
“你才被狗咬了!”
“我咬,也不会咬你头发。”
“我这是新流行发型,叫郭富不城。”
“郭富不城,还锅盖呢!”
林忠武在旁边美滋滋的看着,很沉醉于这样的场景,似乎找到了归宿感。安塞冬见我俩“狗咬狗”,怕是没完没了,赶紧拿出一个烧饼,让龅牙妹把嘴堵上。沈寒梅边吃烧饼边说道:“头型挺好看的,”我一见又有人赞同,便走到大镜子前,把头发摆弄一下。
龅牙妹没脸没皮的凑过来问道:“老大,那个人是你带来的?”我一看林忠武,忘了介绍他们了,便告诉他们这是我同学。
我又干掉了一个烧饼,有些意犹未尽,但怕吃撑,就对着关世杰道:“哥们,放马过来。”关世杰扶了扶眼镜,挑了一根儿满意的球杆,装作很绅士的说道:“你先开球。”跟马腾和刘闯打都不太在意输赢,不知为何对关世杰却不想输,他当然更不想输。结果,我们的谨慎,造成了一场球的拉锯战,都不轻易进攻,好像赢球的目的就在于阻止进攻。
林忠武和刘闯一杆都打完了,我们的球台依然是胶着的局势。打完球的林忠武跑来助威,见我一个球没打进,便说道:“青青,注意走位啊。”
“青青”
“青青”
安塞冬捂着嘴憋笑,龅牙妹顿时来了精神,仿佛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儿,拉住林忠武问道:“你为啥叫他青青?”林忠武把嘴闭的紧紧的,就是不回答她。而探知精神强烈的龅牙妹,并不想放过这个突然降临的疑惑。见一时未能得逞,龅牙妹就站在林忠武身边,也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关世杰还剩一个球,而我只剩下黑八。
这时,龅牙妹问林忠武道:“忠武,你有对象没?我给你介绍一个,”林忠武感觉这亲切的称呼来的有点儿快,但心里有麻酥酥的感觉。说着,龅牙妹拽着林忠武就往外面走。
我一看情况不妙,一走神儿。
把黑八,打到了球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