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物苏,宜祈福踏春
鸡鸣日升,县子西头,赵小元扛着竹筐准备上山采药。里屋内,马工睡如死猪,这个憨人昨日饮了却是不少,小半坛子酒水皆是叫他囫囵饮下,想来又是酣睡一日不止,有时赵小元倒是觉得自己照应着他了。
关上大门,赵小元拎起竹筐往县子东头药山上走,一路上遇到熟人赵小元皆是先行打招呼行礼。这烂柯县说是个县,但却是不大,不过是挂个县子的名。这几年因为靠近官道,加上本县商户来往行商,这才算是有些个规模,但比上隔壁的县子却差上不少。
但县子虽不大,但也算的民风淳朴,你家认得我家的,像赵小元这般出门不曾锁上门房的很是常见。当然了,也不是排除一些个偷鸡摸狗之辈,那帮子人住在县子北头,平日里没少被县衙捕快调教。
小元,采药去啊?
是啊!齐伯,最近腿可曾好些?
好着呢!采药可要当心,山里路滑,莫要为了二两药草伤了自己。
放心吧。
李婶,昨天可是又打张叔了?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我张叔叫唤!
这孩子!可是跟那马狗学的破落话,下次见他,非要敲碎他的脑袋,一名中年妇女嗤笑道。
几年前自己前来此处,多是受这些乡亲照顾,自己平日住在县子西头,也是经常与这些乡亲来往。
小县东头,一道白色石门立于县子门口,烂柯县小,虽是带个县城名号。但说实在也就是个大点的村镇,也是没有所谓的城墙围着,毕竟是那么大点的地方。修上那般大的城墙,衙门里那些当官与那些个富商可是不愿意出这般多钱财行这善事。
白色石门旁,俩名年级与赵小元相仿少年正提着竹筐正在门下等候。俩少年皆是粗衣布鞋,一名身材较为瘦小,面色黝黑。另一名身形却是较为浑圆,脸上堆满肥肉,小小的眼睛被这肥肉挤的好似已经没了位置。
你又迟到了!少年中那名身材矮小的的男孩说道。
方才蓝聪方才还在打赌,猜你会不会迟了,看来还是我比较了解你,昨日是不是又被那个马狗灌了酒水?胖胖男孩笑嘿嘿讲道。
蓝聪,朱永平,让你们久等了,今日上山的午饭我请了!赵小元搂着二人脖子,笑呵呵说道。
那敢那?您可是赵家的小少爷,我们怎么敢不等您那?身形矮小的少年白了一眼赵小元,没好气讲道。
好!这般便是无事了不是?快走,若是晚了,一丁点草药都被那些药农抢了去。赵小元拉着二人,也是不由分手,便是向着东边山中去。
慢些!早上饭食快被你扯出来了!
药山,烂柯县以东约莫十里左右,山上盛产颇多廉价药草。止血草,化风粉等等,数目颇多。但较为珍贵的草药实则没有,更不可能拥有修行者所用之物,因而此地也是官府和一些大商家未在意原因。
药山山尾,赵小元与蓝聪二人正在一处低洼地中找寻药草。药山是一孤山,占地也算得上是颇为广,今年来此采药之人不下于千人。赵小元等人虽说是不大点的人,却是每年也是从这药山之中赚上十几大钱,倒是够上一段时间买些吃食打打牙祭。
入山已是一个时辰,天上太阳已是颇为毒辣起来。东南之地就是这般,靠近海边未曾有过冬天,每年京城等地尚在穿些棉布衣物,而这里已是热的如同大夏。
赵小元身后的竹筐中药草采的不多,,朱平更是少的可怜,蓝聪比之二人倒是多些。随着四遭县城来此之人越来越多,这山中草药愈发稀少。往年药草成熟之时,这山中不说草药遍地,但也说得上是数目众多,可如今却是少得可怜。
人数这般多,全来此地采药,长久下去,日后怕是连草药根都没得采。蓝聪寻得一处阴凉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嘟囔个不停。
看来这日后想要寻些财物犒劳自己,怕是只有给那城南卖酒贩肉的周扒皮当苦工喽,朱平满头大汗,也是来到一处阴凉地打着哈哈。
可别说,那周扒皮心黑的紧,保不齐那日将你这浑圆球当牲口卖了,你还在感念他的恩德,蓝聪嬉笑道。
哼!不知是那个,被那周扒皮白使唤了半天不说。还连带着被人骗了五文大钱去,那要是换做是我,怕是寻块石头撞了上去。朱平讥讽道。
切!那周扒皮,迟早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蓝聪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一处野草胡乱抽打。
赵小元看着二人,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周扒皮原名周立,是这县城上做客栈生意的中年汉子,生的相貌虽说极其猥琐,但凭着一幅伶俐口齿,这客栈生意也是做的不错。但其为人如同面貌。尖酸刻薄,敛财吸血。年长汉子的工钱他不敢动,就经常骗些年幼孩子过来给自己干活,却是一分钱财不给。
去年自己也是被其蒙骗,若不是后来陈晨找去,那周扒皮得知自己与那赵家老爷的关系,怕是自己的钱财也是被骗了去,落得和蓝聪二人一般。
每想到此处,赵小元心中却是有种说不得的感觉上来,若是自己是哪一般百姓,又当如何?
转眼将近中午,赵小元三人寻得一处空旷阴凉地,吃些干粮甜水,好好歇歇。
三人上午收成也算是不错,蓝聪采的算是最多,将近赵小元与朱平二人加起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蓝聪是这三人中算得上是家中最穷的,因而做些挣钱财的事时蓝聪总是最卖力。虽是有时嘴上说的欢快,但挣得钱财,蓝聪从未拿去消散。大小钱银,尽数交给自己失了双眼得母亲。
你说,以后你们做些个什么活计?啃一口手中干菜饼子,蓝聪躺在地上看着碧蓝得天,感慨说道。
我啊!我以后要像那周扒皮一般,让我爹给我些本财,开一间比那周扒皮还大的客栈。雇上个几十号伙计,我就坐在那里数钱便是,那日子才是神仙,朱永平瞧着二郎腿嘟着肥脸说道。
小元你呢?蓝聪问道。
我?赵小元闻言,倒是尴尬的笑了。倒不是说他这般年级没有念想,只是这念想说出来倒是有些好笑。瞅着赵小元独自笑,蓝聪倒是有些疑惑。
我可没朱胖子那般大的想法,我只想以后有上几亩稻田,赵小元呵呵笑道。
嗨!你爹那般有钱,莫说几亩稻田,就是整个县子的田买下给你,也未尝说不得,朱平回道。
是啊,你家境我与朱永平可比不得,想来你这念想只要时你讲话,你爹也是立马会给你不是,蓝聪说道。
也许吧,赵小元憨憨一笑,不再多言。
我与你们不同,我想去学堂念书,有朝一日考取功名,让我娘过上好日子!蓝聪眼中仿若些许光亮闪起,赵小元知道这是他的,也是他娘的心愿。是啊,一朝中举,若是进士及第,便是在哪气象万千的京城,也是受人推崇。即使进士不行,会试中举也是贡士,想做个烂柯县的县令也未尝不行。再不济者,成为一方秀才也是有着吃饭的本是不是。
赵小元也想过念书,但自己这榆木脑袋,看着那天书一般的东西,便是觉得眼花缭乱。想来自己和那马工一般,也不是读书的料子。
好志气,彩一个!赵小元不由得夸赞道。
若我日后当了官,定不会忘了你俩,到时候给你俩搞个一品大员当当,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不是!
去你的吧!二人皆是不由得一声笑喝,蓝聪这破落人就是这般,正经也不过是一瞬。
未时
药山后峰
三人行走倒是困难了些,这后峰颇为高耸,赵小元等人虽说是有那多挣上几个大子的心。却也知晓,钱财是有命才能使得出去。故而在吃过些许饭食,休息了片刻,赵小元三人便是将箩筐中的药草拿到山脚药贩子那里换成钱财。而后便是来到这后峰处寻些草药,那后峰峭壁倒是长着些颇为贵重草药,但这三人可是没那个本事去,一个不小心,怕是再多钱财也是没有命去消受。
三人在这后峰下的灌木中找寻别人未曾注意的草药,这灌木声的低矮浓密,许多草药却是不易发觉。三人便是在此找寻,也不是求多,只求在赚上个几文。倒不是说赵小元贪图钱财,自己寄人篱下,任何财物皆是被那大夫人管着,这么做活计挣上些财物,以后买你的给母亲惹麻烦。
小元,朱胖。你们快些,看这天色快过未时,申时末山下官差便是要赶人了,蓝聪头也不抬喊道。
知道了,这丛林茂密,你们且当心,莫要碰上什么毒物!赵小元提醒道。
且宽心!
且宽心!
你们俩人快些,听说这后峰倒是有着些许危险,之前来此的人说是有着失踪的。我们快些采点,莫要贪多,以免有什么意外不是,朱永平叮嘱道。
放心!
三人皆是头也不曾抬起,只顾的采摘身前草药。三人未曾注意,他们被这丛林逐渐分开,距离逐步拉远。
赵小元发现这丛林中草药倒是不少,越是往前,越是浓密起来。
倒是怪事了!这般草药,怎个没人采?心下正是疑惑,却只觉得身形忽地一晃。脚下泥土忽而塌陷,赵小元未等喊出声,便是整个人消失在了一处塌陷坑洞之中。
喂!那家稚子,安敢在此处停留,莫不是想被那无常鬼取了性命不是!
一声怒喝响起,未等蓝聪朱平反应,二人便是被一只大手提起。转眼看去,俩人顿时感觉心底发颤。怒喝之人,身高八尺,身形魁梧不说,脸上一道骇人疤痕倒是让蓝聪二人觉得心底发寒。
烂柯县县衙总捕头,王永刚!这附近可是有名的人物,传言其边军出身,一身武艺高强无比,更厉害的是有人说其为修行者,境界在三品之上,不知真假。但其单手剿灭玉玲道兽匪之事,怕是无人不知。
扑腾!二人被扔到一旁,顿时觉得屁股一阵肿痛。但俩人却是没那心思理会疼痛,身后那魁梧汉子比这小痛怕是要厉害得多。俩人赶忙爬起来,小眼神不敢看王永刚。
是你俩,这里颇为凶险,常有人跌落土洞之中,你们怎敢在此采药?王永刚面若凶神,蓝聪二人吓得不敢多说话,朱永平腿都打颤。
王永刚瞅着俩人,也是无奈,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时辰不早,快些下山回家,莫要家人着急,王永刚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去。俩人赶忙拿起东西,朝山下跑去,只不过二人慌乱的太狠,却是未曾发现少了一人。、
大人,前方发现一处坑洞,莫不是有人跌落?很块一名捕快上前禀告。王永刚来到那处坑洞,却是非常宽大,洞中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看这痕迹,怕不是自然塌落。迅速着人通告全县,看那家有无少人,若是有立刻前来禀告。
是!
王永刚瞅着此处坑洞,眉头不禁皱起。
此处颇为古怪,草药比之他处茂盛不说,下方像是全空。已经在此少了七人,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不是?
而在地下不知何许深处,赵小元却是由不得自己身体往下坠落,迎面而来的泥土,倒是吃了满面都是,赵小元尽力控制住自己下落的趋势,但奈何依旧是止不住向下坠去。
救命啊!救命啊!赵小元声嘶力竭呼喊,但却是徒劳无功,在这混乱之中,赵小元却是觉得后悔为了这几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