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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扶摇直上

海县令敢以芝麻官对抗巡抚胡宗宪,固然勇敢,但胡宗宪毕竟高风亮节,没有跟海县令计较。海瑞至此威名远播,官员只要一听到海瑞,就知道是那谁谁谁。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胡宗宪那样的胸怀。比如“鄢懋卿”,作为严嵩的死党和众多干儿子之一,他的胸怀充其量也就阴沟那么大!

鄢懋卿(yān mào qīng),字景卿,江西丰城人,嘉靖二十年进士。大家只要知道他是个坏人就行了,其坏无恶不作,其狠心狠手辣,其贪来者不拒!总之一句话:除了好事什么都干!除了脸什么都要!

鄢懋卿早年担任官行人,看到严嵩把持朝廷便投靠了严嵩,俩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严嵩的扶持下鄢懋卿升任左幅都御史(掌管都察院),倚仗严嵩父子,鄢懋卿掌握了国家的货物财力,所到之处大贪特贪!各地官员无不拼命巴结。

此外,鄢懋卿在奢侈方面直追当年的石崇和王凯。

简单说下这俩孙子的壮举,简直令人发指!王凯饭后要用糖水来洗碗刷锅,石崇便用蜡烛来当柴火烧;王凯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也不甘落后用花椒,这俩孙子的壮举太多了,不胜枚举。其奢侈程度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鄢懋卿也自叹不如、望尘莫及!

鄢懋卿用彩锦来装饰厕所的墙壁,彩锦就是带有花色的丝织品,非常昂贵!用白银来打造便秘器皿(就是今天的马桶)。

鄢懋卿在出行上更是做到了“绝对拉风”。他跟他妻子出门贪污时要乘坐专制的五彩舆,这五彩舆需要十二名女子来抬,所过之处路人无不惊骇,极为招摇,放到今天必会被媒体大肆报道!

这天,鄢懋卿很不幸来到了淳安!

海瑞也来者不拒,招待了鄢懋卿所行人员。我们知道胡宗宪的儿子正是因为饭菜不满,所以大发神威。鄢懋卿所过之地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喝的都是上好的茶。很显然,按照各地招待鄢懋卿的规格,海瑞就是倾家荡产也供不起,何况海瑞也未必鸟他。

果然,鄢懋卿一看饭菜,大怒!还抱怨县衙太小了,我的随行人员和车马都进不来。

但怒归怒,他还没有干出胡公子的壮举,只是大骂一场,因为他也早就听说海瑞这个人软硬不吃,在当地拥有极高的声望,如果贸然处置恐激起民变,只好愤愤地走了。

以上是出自《明史·海瑞传》和《明实录》的记载。但根据梁云龙所撰《海忠介公行状》则是完全不同的记载。

以往鄢懋卿在出行前都会到各地宣传他的清廉,其内容大致是:我此次视察是奉皇上的命令,你们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很明显,这是鄢懋卿美名其曰做给朝廷看的。

而海瑞正是利用了他美名其曰的勤俭。他给鄢懋卿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大人,您能够这样做那真是官员的楷模啊!但是我听说各地招待您的规格非常高,我们淳安是个穷县,如果按照此规格,我们是接待不起的,下官我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做,故写信给您,求您教教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呢?

鄢懋卿收到信后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于是绕道而走。

如此截然不同的记载,究竟孰真孰假,各位自行定夺吧!我不做考证。

好吧,不说点什么好像也交代不过去。对此我想说的是,孰真孰假并不重要,不管是因为招待不周还是引用告示,我们只需要知道,海瑞还是那个海瑞,他不会因为来者是朝廷重臣而阿谀奉承,明白了这点就够了,足矣!

就像大家所熟悉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其实历史上刘关张并没有桃园结义,那是罗贯中的桃园三结义。但是,历史学者大都对此保持了默认!说白了,还是我说的孰真孰假并不重要。从后来的发展来看,他们确实做到了食则同席、寝则同榻、情同手足,足矣!

鉴于海大人的不畏权贵、敢于直言的种种行为,他迎来了春天。淳安各级官员纷纷联名向朝廷上书,我们这里有个好官,海瑞海青天,一等一的好官。自从海瑞上任后,冤狱得到了平反,贪官得以收敛,土豪劣绅也变善良了,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求您把他调走吧,海大人在这里实在是屈才了。

之所以出现这滑稽的一幕,并不是官员良心得以发现,其实只要分析就能得出结果。海瑞在这里断了官员们的活路,不但不允许收常例,还把各级官员都得罪了,如此一来,谁还来淳安呢?

百姓是高兴了,海瑞所做的就是伸张正义,反对奸佞小人。但官员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海大人您高风亮节,放过我们吧,您去别的地方吧,您高升最好,这才是他们的上书的目的。

但是朝廷不知道这些官员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大家反应这么好,那就直接升一级,升为嘉兴府通判。

此命令下达后,那真是平地一声春雷,犹如扔进厕所一颗炸弹,分量十足!整个嘉兴府上至州长下至各地官员,个个哭丧着脸,你们淳安官员安的什么心,自己遭殃还要连累嘉兴(淳安受嘉兴府管辖)。按照海瑞的风格,在淳安他就敢得罪鄢懋卿,要是来嘉兴,岂不连严嵩都不放在眼里。于是他们再次上书:海大人在淳安久的人心,淳安老百姓离不开他,或者您把他调到京城吧,海大人必能一展抱负。

之前吃过海瑞亏的鄢懋卿一直没有忘记当初的事情,这次得知海瑞高升消息,便利用权利取消了他嘉兴府通判的资格,即刻前往吏部听候调遣。至此,嘉兴府松了一口气,饱受海大人摧残的淳安也得到了解放。

不过海大人并没有闲太久。虽然鄢懋卿和众多官员并不喜欢他,但是还是有欣赏他的人,这人就是“朱衡”。在朱衡的帮助下,海瑞被任为兴国县(江西赣州市)知县,继续为国家发挥余热。

海瑞在兴国县待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海瑞主要干了一件事。

当地有个名叫张魁和张豹的,这俩人仗着他叔叔曾经做过兵部尚书,到处招摇撞骗,买人家木材非但不给钱,看人家黄铢珠长得漂亮,还要强行霸占,黄铢珠宁死不从,导致父母被这俩人活活打死。由于张魁张豹嚣张惯了,本以为这事没什么,要是在之前确实没人敢为难他俩。但现在不同,海瑞来了,他听说这件事后当即差人把他俩抓了起来。一顿审讯后,俩人对之前的事供认不讳,最终被判刑。

张魁张豹自然不服,于是他俩通过他叔叔找到了海瑞的上级知府,知府大人自然不敢得罪,于是就让人把他俩放了。这俩人刚从牢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又被海瑞抓起来了,海瑞可不买知府大人的面子。

这位叔叔为了救他的侄子,亲自出马四处求情。海瑞是不吃这一套的,你敢横行不法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于是海瑞把他也给告了,这事越闹越大,最后还是朝廷出面解决了,张魁张豹由于擅自杀人被判为死刑。

由于这事闹得不可开交,还惊动了朝廷。加上之前海瑞的优秀政绩,这样的人才我们用,朝廷决定把他调往京城担任户部主事。户部主事也是个小官,不管怎么样也是个京官了,离皇帝更近了,与之相对应的是海瑞离死亡也更近了。

想来大家也知道海瑞又要“惹事”了。确实,在南平县他就敢跟知府对着干,到了淳安面对胡宗宪的儿子和鄢懋卿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

这次到了京城,在亲眼目睹严嵩的嚣张跋扈、排除异己,以至于俺答突破北京防务,在北京城下大肆抢夺,无数百姓惨遭俺答马下,严嵩则说:俺答不过是一群饿了的小毛贼,给他们点饭吃自然会离去,于是大明没有放一箭,更别说进攻了。俺答在北京城下烧杀抢掠,整整持续了八天,抢够了之后挥挥马鞭扬长而去,轻轻地不带走一丝云彩,却带走了无数金银财宝。致使国务沦丧,大明的颜面丢尽。

海瑞愤怒了,他确实有理由愤怒。国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俺答可以随意出入京城来抢掠,所谓“如入无人之境”,而严嵩为了自保,甚至还给俺答送礼物。

而嘉靖皇帝更是无动于衷,整日待在后宫不见大臣,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太上老君的指点,达到长生不死。朝廷则完全交给了严嵩,面对俺答的进攻,这位内阁首辅却说:“所此抢食贼耳,不足患”。

作为理想主义的海瑞,他的内心不允许他沉默下去,既然无法保持沉默,那就在沉默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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