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似练,盈盈若水。
云烟瞬间沉默,该原谅吗?这是她原谅便会圆满的事吗?
明溪澈亦是无言,却陷入自己深沉的思绪。
他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让自己深陷进去,虽然云烟跟他心里的那个女子有着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笑。如果这时候他选择放手,对他,对云烟都是好事,至少以后云烟不会因他所做的事怪他。
所以他坦诚地说:“他爱你,有时候可能会做错一些事,那也只是因为爱。你和他可能看不清楚这些,但别人是能看透的。给彼此一个机会吧,别错过爱的人。”
让他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明溪澈落寞地笑笑,凝神看向皎洁的月色。
云烟依然沉默,内心却并不平静,今夜是注定无眠了。
月光很凉,兜头兜脑地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到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日升月落,又是几日晴好。
云烟那日晚出去回来便受了凉,一直待在惊鸿苑休养,明溪澈闲时便会过来陪她一会儿。
这日她午睡刚醒,红绸便过来说,有几个人想见她,已在屋外等候多时。
云烟有些讶然,不知谁会来看她,忙让红绸去请他们进屋。
她背靠着一个素色大迎枕斜倚在榻上,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抬眼看向进来的几人,立时顿住,眼泪直在眼底打转。
为首的是锦屏,只见锦屏云鬓高挽,杏黄衣衫,比以前丰满了许多,怀里还抱着个胖嘟嘟的娃娃。她后面还跟着个面目清秀的绿衣裳的小丫头,正是小陶。
云烟急忙要起身,却被红绸给按了回去:“小姐,你还没好利索,就倚着吧,我给他们搬凳子去。”
锦屏红着眼圈挨着床沿坐了,将云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些哽咽:“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云烟笑笑,眼泪却下来了,忙抹了一把,伸手把锦屏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欢喜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又细细地瞅着孩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逗逗孩子,孩子就咯咯的笑起来。
云烟问:“叫什么名儿?”
锦屏甜蜜的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慈母的光辉:“单字越,希望他将来长成一个优秀卓越的男子汉……是庄主赐的名。”锦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最后一句话,“庄主已经知道错了,小姐真的不能原谅庄主吗?”
云烟沉默,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夫人,小陶每天都有好好清扫兰兮院,天天盼着夫人回来呢。”小陶一开口就夹着哭腔,那天夫人被那样赶了出去,这些天肯定吃了不少苦。
云烟看着小陶,扯着嘴角笑笑:“小陶,你怎么也来了,你来了谁给我看院子啊?”
“自我生下越儿后,便将小陶讨了来照顾我几天。”锦屏看了小陶一眼,解释道。
“夫人,你都不知道,锦屏姐姐都快骂死我了,说我没把夫人保护好。”小陶一脸委屈地说道。
锦屏扑哧一笑:“你这死丫头,到了正经主子面前就开始告我状了,真是白疼你了。”
小陶扮个鬼脸,冲锦屏吐吐舌头。
云烟恍然觉得是回到了在鹰隐山庄的那段日子,她们也常这般说笑打闹的。
锦屏面色突然凝重起来,她说:“听小陶说你有身孕了,现在差不多三四个月了吧,你真打算就这么下去?”
云烟沉默。
锦屏叹了一口气:“庄主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现在他也知道错了,就原谅他吧,总要为孩子想一想吧。”
“是他让你们来的吧?”云烟了然地问道。
锦屏顿了顿,答道:“嗯……庄主现在就在外面……他有些不敢进来。”
云烟一怔,就在她愣神的工夫,锦屏抱着孩子和小陶出去,楚洛进来。
才几日不见,楚洛看起来有些颓然,他嗫嚅地问:“听他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明溪澈告诉他的时候,他很担心,想立刻就来,却又不敢来,将云烟伤得这么深,害怕她不再原谅他。
“嗯,好很多了。”云烟淡淡说道。
“我想,你可能想锦屏她们了,便让人将她们接了来。”楚洛有些踟蹰,想离云烟更近一些。
云烟见他现今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心酸,叱咤风云的他何时有过这般憋屈的样子。她也明白,他是接锦屏来替他说情的。
楚洛深情地望着云烟:“前些天我误会你和明溪澈了。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气我才说出那番话的,我听后很生气很嫉妒,一想到你和他……想到你有了她的孩子,我嫉妒的都快发了狂。”
云烟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楚洛慌了,忙上前将她拥在怀里,颤抖着声音:“我错了,是我错了,悦儿,别哭了……”
云烟这一刻只想放声大哭,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苦都哭给他听。
还希求什么呢?只要有他温暖的怀抱就够了。
一切所有悲伤的往事和误会都再也不去计较,只要她哭泣时他在她身边就好。
从小陶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楚洛已经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她也终于明白月夜时明溪澈的那些话,他定是将一切都看的很明白才那样劝她的吧。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云烟停止了哭泣,红肿着眼睛从楚洛怀抱里抽出身来,掀开被子,将楚洛温暖的大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柔声说:“孩子,你爹来看你了。”
楚洛顿时欣喜若狂,裂开一个大大的笑,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烟,再次一把将她拢入怀中,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哽咽着说:“悦儿,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
云烟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就那么安下心来,有一种辗转回旋的幸福感将她紧紧包绕。
几日后,云烟随楚洛启程回鹰隐山庄,她不知道,彼时她自以为幸福的回归正是她苦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