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诗人笑吟吟,两眼眯成了一条细缝:“三位俱是难得的佳作,论意境,明公子的诗更胜一筹;论气势,自是楚庄主的诗当仁不让;论高洁,云姑娘的诗当得第一,是以在下难以决断此次诗会三位中哪一位拔得头筹。”
评诗人捋捋胡须,卖了个关子,继续缓缓说道:“所以,此次诗会决定,三位一起拔得头筹。”
众人哗然,这是自有花朝诗会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不晓得这次神秘奖品会是什么。
评诗人挥挥手,有三个仆童各自捧着三个大小不一的檀木雕花的盒子走上前来。
他走到明溪澈面前,打开其中一个小童捧着的檀木盒子,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瞧,当看到静静躺在盒子里的那支笛子是,眼中均是一亮。
竟是珍贵无比的由难得的上好紫玉做成的笛子。
明溪澈一见,亦是眼前一亮,这流光泛彩的紫玉笛正是传说中四大名笛之一的飞琼笛。
评诗人笑着说:“听闻明公子笛子吹得甚好,这支飞琼刚好配得上明公子。”
他又站到云烟面前,笑得甚是慈祥,说:“云姑娘这般气质,也只有‘凤鸣’能够配得上了。”
说着打开了盒子,云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盒子里放着的正是千古名琴——凤鸣,心中暗暗咂舌,好大的手笔。
评诗人别有深意地望了明溪澈与云烟一眼,戏谑道:“明公子吹奏飞琼,云姑娘抚弹凤鸣,想来定是无比和谐。”
楚洛闻言,眸色一暗,心中一酸,因为太过于用力,紧攥的手指骨节已隐隐泛白。
更是有许多妙龄少女面目含春无比仰慕地望着明溪澈,亦有不少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不时扫过云烟。
云烟心中苦叫,明溪澈没事长那么漂亮干嘛,连累她现在被那么多女子的目光要生吞活剥了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左右两边的男子均是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周围一群看着她就要流口水的男人,恨不得把看她的人眼珠子挖下来。
评诗人走到楚洛面前,众人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云烟也好奇地看过去,想知道给他的会是什么,看先前两个均不是凡品,他的应该也不差。
盒盖掀起,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做工精细,质地细腻,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只听闻评诗人说:“世人皆知楚庄主对楚夫人宠爱有加,这碧玉簪素洁高雅,想来也能勉强入得楚夫人的眼,就当作楚庄主诗会头筹的奖品,希望楚庄主看的上。”
云烟一窒,明溪澈一顿,楚洛一僵。
楚洛接过簪子,眼睛却看向神色微恙的云烟,叹息一声,自己还有机会为她亲手插上这支簪子吗?
云烟心中微苦,楚洛居然在豫州名头也这么响亮,可惜他宠爱有加的楚夫人已不是她,那只簪子注定不是她的,虽然她看见碧玉簪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会亲手给梅婉蓉的发髻上插上这支簪子吧。
云烟正暗自心伤,却听明溪澈唤她:“该我们上场了。”
云烟愕然,却听他说诗会最终拔得头筹的人要表演一项才艺。
诗会中很多人强烈要求明溪澈吹奏飞琼,云烟以凤鸣相和,好领略一番名笛古琴的神韵,以及这对俊男淑女的风采。
明溪澈不语,只笑着看着云烟,云烟不好推却,只好抱着琴跟在明溪澈身后,缓缓走向诗会场地中央。
楚洛凝神望着场中央的两人,眉头紧蹙,心中忽的一痛。
场中吹笛的明溪澈眉眼清朗,俊秀飘逸,抚琴的云烟明艳照人,淡雅婉约。笛声袅袅,如泣如诉,飘渺空灵。琴音冷冷,琳琅婉转,空灵清越。琴音笛声,相互融合成为一体,如飞花流泉涤荡人心,温软缠绵。
众人皆沉醉在动人的琴音笛声中,这般和谐完美的画面却灼痛了楚洛的双眼,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配合如此默契,自己却成了多余的人,只能远远观望。
楚洛黯然转身,悄悄离开,不想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便会多痛一分,自己也曾和云烟花前月下,琴瑟和鸣过,可是他却亲手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这份幸福现在不再属于自己。
一曲毕,明溪澈和云烟浅笑着退场,众人却怎么也找不着楚洛,纷纷扼腕叹息,不能看到鼎鼎大名的楚庄主表演才艺。
回到明府已是夜深,云烟歇下后,睡意朦胧间闻得有笛声响起,飘渺清越,却蕴含着一丝悲戚孤寂。
顿时睡意全无,披衣而起,踏着浓浓月色,循着笛声信步走去。
月华清冷,楼阁静默,云烟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踏月阁门前,笛声正是从踏月阁的院子里传来。
听说明溪澈从不让别人接近踏月阁,听说踏月阁里有一副美人图,当然,只是听说。
云烟踟蹰了片刻,还是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院门。
笛声骤停。
云烟莲步轻移,走了进去,远远看见一身白色衣衫的修长身影正立在一处亭子前,此时正偏着头望向她,是明溪澈。
“你怎么会来这里?”声音有些清冷。
云烟柔声道:“睡不着,便循着笛声找来了。”
今晚的明溪澈有些不一样,不似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有淡淡的感伤、隐隐的清愁包绕着他。
这样的他看着有些让人心疼,有些让人想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的冲动。
云烟走近他:“你怎么也不睡?”
“有些不困,想起了一些旧事。”明溪澈望着安静地云烟,忽然有了向她倾诉的欲望。
“哦,是关于踏月阁的主人的事情吗?”云烟仍旧嘴角挂着浅笑。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呵呵,隐隐听说一些,也自己猜了一些。”云烟轻声问:“是你喜欢的女子吧?”
明溪澈墨染的眸子忽的有些深邃,沉声道:“嗯,曾经很喜欢过。”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看他那么悲伤,云烟想,那个他喜欢的女子是不是死了啊。
“她是别人的人了,再也和我无关。”他的面色有些怅然。
云烟也替他难过起来,若是死了也还好,起码能想能念,还跟自己有关联。可是成为别人的妻子,便再没有资格将她放在自己心上,也再和自己无关。这是比死更让人伤怀的事。
明溪澈看着云烟,目光悠远,忽然沉声道:“也许,你该原谅楚洛,重新和他好好生活,莫要到头来空余一场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