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潜意识有一股信念在支撑她起来,她明白不能让无辜的人背负黑锅白白送了性命。她清楚皇后不是简单的人,如果狠下杀手必定落不得好下场。她咬牙逼迫自己醒过来,她虚弱地喊道:“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你醒了,现在感觉可好?”皇后快步走到芷念的旁边坐下,百般温柔地笑问。
“娘娘,奴婢不碍事。奴婢有话要对娘娘说,能否屏退左右?”芷念强撑着口气,目光流离在众人的脸上。或迷惘或暗嘲的神色落到她眼底都转化为有用的信息。众人的心思虽然迥异但总有马脚显露,她要抓到躲在背后毒害她的人。
皇后沉吟继而应允:“不相干的人通通退下去,本宫有些话要问芷儿。今天发生的事若是有人赶泄露半句,本宫决不轻饶。兰哥,是你们最好的例子。”
底下人的诚惶诚恐地退下,生怕皇后找他们当靶子。见人散去,芷念才对皇后浅语:“娘娘,您觉得这事是兰哥做的吗?”
“尽管本宫不太愿意相信,可小厨房除了弄画就是兰哥。弄画的性子一定不会背叛我,那么只有兰哥。”皇后极是肯定,她觉得兰哥似乎对她略有隐瞒。
芷念倚在床沿,艰难抬手指向放在桌子上的糕点解释:“方才弄画姐姐说的情况,我听在耳里。我认为出问题的也许不是在糕点上,而是在蒸糕点的东西。太医私底下告诉娘娘,我中的是何毒?”
“太医临走的时候,没有查出结果。现在毒还在你体内乱窜,只是帮你压制住了而已。”皇后记起太医走时凝重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不管曾经的芷念多让她讨厌,然而她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如花的生命。假使上次芷念真的因为她下令而丢失性命,她恐怕会难过许久。其实有些事情静下心来,远远没有当时想的严重。
念及心底的想法,皇后突然冲外面大喊:“钱嬷嬷,进来。”
“娘娘,您找老奴何事?”钱嬷嬷还在为兰哥担忧,她明白借给兰哥一百个胆子亦做不出来这事。只是奈何不了娘娘盛怒之下的脾气,她无言相劝。
皇后叹息:“去跟审讯的人说声,暂时把兰哥囚在牢中便好。钱嬷嬷,本宫的心思您向来了解。”
“娘娘慈悲为怀,奴婢先谢过娘娘。”钱嬷嬷欣喜地朝外奔去,兰哥这丫头算是有救。
芷念仔细揣摩皇后的情绪,抹去额前冷汗轻笑:“娘娘的心肠顶好!只是您知道再好的心肠在复杂的皇宫里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您渐行渐远从前的自己。我擅自揣测娘娘的心思,望娘娘不要责罚。依照眼下的情势,只怕还得让娘娘坐回恶人。”
皇后握紧芷念的双手,经过这么多的事她对眼前的女孩子早说不出感受。谁能猜到几天前剑拔弩张的两人,此时竟能够坐在一起商榷对策。
“娘娘,我适才说让我中毒的原因有可能出在小厨房蒸笼上。所以您只要现在派人去小厨房查探,要是一无所获您只管怒气冲冲地回来。随便找个理由处置我,把我扔在房间不管定会有幕后黑手出来。”芷念一口气说完,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用命相搏。凶手肯定不甘心她仍活在世上,索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皇后仔细虑过缓声应道:“这样你的危险势必陡然增大。我对你这样的做法着实不放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后没有想到芷念苍白面色居然跟她提出置自己于危险地带的方法。
“娘娘!自从我以温家孤女的身份来到皇宫,自己的生死已经度之身外。娘娘无须为我担心,只管将底下的人安插在房间外便行。而我未必抵挡不住背后的人!”芷念说话有些急,抵挡不住涌向心头的不适感猛地咳嗽起来。
皇后掏出帕子擦掉芷念嘴角丝丝溢出的血迹,无可奈何地颔首:“若是你脱不了身,只管向外面呼救。”
芷念疲倦地点点头,静静等待皇后佯装盛怒的时刻到来。对于她来说,如何救命是目前最无关紧要的事。她想要确切到底是谁祸害她,先是由于尔繁的事差点害她丧命,再是有糕点有毒的事儿欲要取她性命。假使不找出罪魁祸首,只怕会来更多次。目前皇后逐渐对她改变想法,她要把握时机。
芷念快速调整气流,适才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还假装会儿。趁着别人离开,她坐正身姿尽快恢复。她把上自己的脉搏,跳得着实诡异。她心绪一动,情知皇后来了。
“大胆芷儿,你胆敢骗本宫。小厨房哪有你需要的证据,依本宫看只是你为包庇兰哥找的托词。本宫念你余毒未解,改日再来找你算账。”皇后喊得声音很大,震得芷念耳根生疼。
芷念瘪瘪嘴,她是该说皇后什么好。这样的借口完全成为别人的笑柄,明眼人一听就懂胡扯下来的谎言罢了。如此一来有谁会来这里,她沮丧地控制毒不朝五脏六腑扩散。
“找不到凶手,挺落寞的?”孤流不知何时站在芷念眼前,嘲讽不已。
芷念不去理会孤流的声音,只是径自排毒。她脸颊染上的酡红,无端惹起旖旎。豆大的汗水滚落在她的衣衫上,隐约有轮廓显现。
孤流忽而转过身不让自己去看芷念不知魅惑的样子,懵懂偏偏最能引起人的琦念。他轻声念清心咒,不让胡思乱想的念头跑进脑海。
“呼。”芷念呼口气,总算暂时无大碍。她对孤流口干舌燥地唤道:“能不能倒杯水给我?流了好多汗。”
“恩。”孤流不敢将视线投射到芷念身上,从未有过的燥热窜上他脑门。他别扭地丢下句:“你要找的人是后宫除了皇后外最大的女人,老妇人居心拨测你当心。”
“恩?”芷念刹那间不能接受孤流不知所云的话,仔细想过恍然大悟——太后。
太后是帮助先皇巩固政权,叱咤风云的强人。难道是太后的眼线发现她是温家的女儿,因此想要除掉她。然而太后这样早已不问世事的人,何必掺和进混杂的事务中?莫不是太后的利益与前朝有说不清的牵扯。芷念捧水杯,沉浸更深的思索。
太后此刻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榻上任由年轻的丫鬟给她按揉日渐僵硬的背,她半眯起眼问:“关于那丫头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太后的话,底下的人没能处理好。”静嬷嬷冒着一身冷汗回答。
“一群废物,难道还得让我去帮你们收拾烂摊子。雪莹和静容母女俩真是,为着同一个小女娃子忙得焦头烂额。我早说过,留不得。如今动用我这把老骨头,哎!”太后开言,多少有落寞的影子。
静嬷嬷试探性问道:“太后,这是需不需要告诉宁贵妃娘娘?”
“哼!亏你想的出来。告诉她,雪莹他们一家迟早丧命。现今把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都给我撤回来。一群废物,改天让本宫见见小女娃子。”太后呵斥完复又漫不经心地吩咐,“韶韫丫头,我有时日没见。来人把韶韫请到宫里跟我这样的老人说几句话。哎!时日难打发。”
静嬷嬷为难地提醒太后:“太后,您忘记了。杨小姐因六殿下出征的事儿,郁郁寡欢生了好多天的病。恐怕不能陪您老说话!”
“可怜丫头,谁让浩旭的心不在她身上。当年先皇,不亦是没把心留在哀家身上。只不过先人已逝,便宜狐媚子。”太后第一次用了“哀家”两次,提及当年后宫争宠的场景只怕活在几十年前的人无一不知。
静嬷嬷挥挥手,一众人安静退下。只有太后闻着沁到她心底的海棠花香,闷声不响地躺在榻上浅眠。
“太后,您可要为臣妾做主?”灵妃不顾外面众人的劝住,直直跑了进来跪倒在太后面前。
灵妃梨花带雨的粉颊上晕开厚重的妆容,脂粉呛鼻的味道使太后拧起眉心斥责:“哭哭啼啼跑到顺怡宫成何体统,有事自有皇后主持大局找哀家作何用?”
“太后,臣妾没有法子才来找您。浩源他......他犯事。皇上非要处置他不可。”灵妃跪行到太后面前,扯住太后的袖子哭诉起来。浩源是她唯一命根子,她怎么能任由他出事。
太后不屑:“既是皇帝下的决定找哀家有何用?市井百姓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认为是时候给浩源吃点儿苦头,不然以后指不定成什么货色。有你这样的母妃惯着,哀家真为他感到不值。”
“太后,臣妾清楚自己没有约束好浩源。可看在他是您孙子份上,您就救他一命吧。”灵妃压制不住担忧的心思,不管不顾哭起来。
太后颇为头疼,无奈寻问:“到底为何事惹得皇帝大怒,他平日不是很宠你们母子吗?”
“棋贵嫔不知使出何手段指责浩源轻薄于他,皇上盛怒下说要处死浩源。”灵妃啜泣,听太后的意思好像有挽回的余地。
太后冷笑:“浩源色胆包天,你作为母妃还想求哀家丢人。哀家没功夫理会你们的闲事!”
“太后,你不管臣妾的闲事。臣妾要把您管的闲事散播给后宫的人,偏心的程度定会搅得后宫翻天覆地。”灵妃翻出最后的筹码,威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