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王朝新皇登基的第四个年头,便是定宣四年。新年的气氛还没有消散,永康王朝的内战便愈演愈烈。甚至很多人来不及体会一家团聚的热闹,就已披挂上阵。
面对浩淼亲自领军而来的气势恢弘,浩旭派重兵打压抵抗的军队节节败退。如今的永定城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下爆发了不少动乱。幸亏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的事故。
今年的天气反常,鹅毛大雪一连下了几日,饥寒交迫下冻死不少从外城逃亡而来的难民。风雨飘扬,浩旭的日常处事愈发艰难起来。与之有关的流言四起,纷纷传言当今圣上不是永康王朝的真命天子,定是抢了宁王的位子触发天条惹得玉帝震怒,降祸人世。如此散开,原本艰难镇压下去的动乱又开始蠢蠢欲动,威胁恐吓对急了眼的百姓没有丝毫作用。
局势每况日下,连带着好不容易沉浸下去的后宫也热闹起来。众人都在为自己的以后做着打算,生怕一不小心丧命这个时候。枝桠上的雪扑簌着掉落,像极不稳的人心。
终于在这种时刻,浩旭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御驾亲征,真正面对这场因皇位而起的战乱。日子定于七日后,由于旨意突然,后宫的人手忙脚乱地准备浩旭亲征需要的私人东西。
芷念着件素雅的宫装,外面套着柔和生暖的玉白色坎肩。因为她要出颜唯宫,可燕又给她系上件玫红披风。站在雪地上,倒是显眼得狠,极是能引人注目。
可燕跟在芷念的身后,忙给芷念手里塞上紫玉滚金暖炉,唯恐芷念冻着。她不敢开口说话,近来她亦听到不少坏消息。娘娘心头惦记的人怕是不在少数,可怜娘娘有苦不能言,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她这么思忖,平淡的余光中不免带上几分怜悯的同情。
“可燕,你瞧这里竟是有一朵君子兰。”芷念随手指着,虽是高兴的语气,眉眼间却无半分笑意。她收回手,不由地想起尔繁。尔繁是她哥哥的事情,现在宫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前些日子,浩旭派尔繁上了前线。她的一颗心担忧得不行,可浩旭眼下几乎不来颜唯宫,她想要打探消息便得另谋路子。说来哪个士卒是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的。她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愿让尔繁去受苦受累罢了。说来若是没有战乱,何来会有这样的一切。
她的心往下坠了几分,再往前走几步示意可燕不用跟上。这里是皇宫罕有人迹的地方,平日如果想要跟外界有所联系。只要往这里放下欲要了解的东西,孤流自会帮她打探。
“孤流,你在吗?”芷念走到里面,缓声开口。她静静地等着,略有急色闪过。
“芷念!”孤流憔悴的声音响起,一张堪比白纸的脸出现在芷念面前。孤流沾有血迹的衣袍猛地入了芷念的眼睛,她把暖炉一扔赶忙扶住要雪地坠去的孤流。
芷念拖住孤流,慌乱地开口:“孤流!你怎么样,你如何会受伤,伤在哪里?
“我没事,只是你哥哥他有危机。咳咳!浩淼抓住了他,底下人说要以此威胁皇上。”孤流说完,一大口血涌出喉咙口,撒落在纯白的雪地。
芷念的心骤然紧张,连忙探出手察看孤流的脉搏。她心惊,似乎有逆流而行的毒气。她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自己以前中过的毒,不由追问:“你可是中了边塞的毒?”
“恩!”孤流的面上笼罩着层黑气,嘴上的颜色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他已经强行把毒气压下,没料到居然会当着芷念的面毒发。他不希望给芷念添麻烦,宁愿现在站起身独自离开。
“你放心死不了,我会救好你!”芷念说完,便要拖着孤流往外面走。她和孤流之间虽说不上至交,但朋友的情意还是有的。加上他以前救过她,如今算是还命好了!
“谢谢你!”孤流已是没有了力气再开口,他头一歪斜斜地靠在芷念的肩上。乌黑色的血渍染上芷念的披风上,玫红色的对照下更显斑斑墨色。
芷念顾不上许多,扬声喊道:“可燕,可燕!”她索性扯下披风,盖在孤流的身上。
一叠声的喊声让可燕惊住,回过神马上跑过来。她瞧见芷念的举动,愣征后马上反应上前。她帮芷念扶起孤流,小心翼翼问道:“娘娘!他是怎么回事,接下去怎么办?”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你去引人耳目,我带他回宫。”芷念下定决心,命可燕去探前面的路,顺便引开那些埋伏在四周的眼线,避免琐碎的麻烦。
可燕听到芷念的吩咐,不由有几分犹豫:“不如娘娘去引开他们,奴婢把人送回颜唯宫。”
“不行,你去!”芷念害怕可燕为她着想,把人交给附近的侍卫。她不能冒这个危险,万一孤流受所伤害,她担当不起这样的罪责。转念念及哥哥,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哥哥的情况。当务之急,必须要把孤流送到颜唯宫处理伤口再说,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可燕见芷念态度坚决,不再推辞。她特意往藏有眼线的地方走去,神色里面还带着几分慌乱。这样的做法无疑引来了那些人猜疑,瞬间跟着可燕走了过去。
芷念拿披风遮住孤流的脸,偷偷摸摸地往幽静小道上走去。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七拐八绕总算是进了颜唯宫的后门。进到颜唯宫,早已等候在内的徐嬷嬷马上搭过手扶住孤流。
徐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娘娘,前厅来了贵妃。您当心些,看起来情况不妙!”
“我知道了,你扶他进去。然后去我的柜子底下的盒子拿青瓷小瓶的药,喂他吃药后能压制他的毒气。”芷念快言快语地叮嘱,撇开徐嬷嬷往前厅奔去。
她走到厅里,换上了从容的面色。她掀开帘子,迎面打来的热气让她的头发蒙上一层雾气。她哈哈手掌,笑着请安:“姐姐怎么突然来到颜唯宫,可有什么急事?”
“我没有什么急事,只是这个紫玉暖炉是妹妹的东西吗?”韶韫手里的紫玉滚金暖炉显得分外刺眼。她瞅着暖炉,眼中的猜疑愈盛,仿佛要把芷念看个透。
“这个是臣妾的东西,姐姐是从哪里捡到的?”芷念装作惊慌的样子,伸手便要抢过韶韫手中的暖炉。急切的模样仿佛要忙着烧毁一些“罪证”,以此来抹清关系。
韶韫的目光直直射向韶韫,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笃定了答案。只等芷念老实地点头承认,然后她能顺理成章地给芷念安罪名。她开言:“方才妹妹没有去过不该去的地方吗?”
芷念拂去发髻上的水珠,惊诧相问:“难道皇宫中还有不能去的地方吗?看来是妹妹对宫中的生活不太了解,居然不知有地方是妹妹不能去的!”她讨厌和韶韫说这些虚与委蛇的话,然而不说又得招惹是非,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妹妹倒显得闲适。好了,言归正传!宫里来了一个可疑之人,我是来问妹妹有没有见过?”韶韫的脸色微变,若是不快些找出那个人,恐怕会留不少祸端。
“姐姐真真好笑,妹妹一路走来不曾碰到过可疑的人。”芷念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悠悠地吩咐可燕,“还不下去泡两杯姜茶过来,给千里迢迢赶来颜唯宫的姐姐驱驱寒!”
“妹妹你确定没有见着,说不定妹妹贵人多忘事,记不清楚。”韶韫的话语蕴含着刻薄的讽刺,一双眼睛已经往四下里打量。跟在她后面的人蓄势待发,只等韶韫一声令下。
芷念伸了个懒腰,结果可燕递给她的茶。她露齿一笑:“若是姐姐没有急事,就坐在这里等皇上吧!说不定皇上今天会来颜唯宫,姐姐有何事物也可以向皇上禀告。”她说这句话主要是想讽刺韶韫,根本没有炫耀自己的意图。只是这句话进了别人的耳里,别有深意。
韶韫听闻,先是漫不经心地笑,然后一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进去搜查。她冷冷地解释:“本宫贵为贵妃,有权利对可疑的地方进行查探。希望芷妃能够配合,不要推三阻四。”
“你敢!”芷念忧虑徐嬷嬷没有把人藏好,竟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挡在韶韫的面前。
“我是贵妃,你只是芷妃。你说本宫敢,还是你敢?”韶韫推开芷念,率先迈步进去。她浑身透着狠厉,往日的她尚且会刻意收敛自己的脾性,而今日她被芷念激怒。
芷念非要拦住韶韫不可,她灵机一动蹲下身:“哎呦,我的肚子!”她掐了一把早已失去面色,僵着不动的可燕。她向可燕挤挤眼色,又指指肚子。
可燕顿时明白过来,连忙哀嚎:“哎呦!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动了胎气!”
胎气?韶韫往前的脚步霎时凝固,她拧过头双目赤红。她转身走到芷念的面前,语气森然:“妹妹是有了皇上的龙种,可本宫怎没听太医禀报过!知情不报,就是大罪!”
芷念不愿韶韫迁怒别人,急忙解释:“月信迟了,我自个把的脉。姐姐不要怪罪他们!”
“芷念,你说真的?”门口惊得传来一个欣喜的注意,刷地吸引众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