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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由醉,谙尽愁滋味

陆云落刚走到偏殿,就看见燕国使者走出来。那人见到陆云落更是趾高气扬,连礼都不行便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陆云落整理了衣服,便走进去。谁知道刚进门就被杯碟破碎的声音,茶杯碎片迸裂四溅,茶水正好泼在脚边。

陆云落一俯身,跪在地上。碎的杯子正好嵌进手掌心,他也并不移开,手心渗出丝丝鲜血。

“儿臣参见父皇。”陆云落道。

“你还有脸来见我?”皇上怒道:“明知道十三跑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拦着燕国使者,你这分明要挑起两国战乱!陷黎民百姓于水火!”

“儿臣不敢!”陆云落道。

“你不敢?”皇上气的一阵咳嗽,身子直颤抖起来。去还是大喝道:“你还有什么不敢!你这次欺君罔上,下次还想谋朝篡位不成!”

陆云落一听,便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皇帝却不饶他,继续道:“你若一早便将十三偷溜回国的事情告诉我,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罢了!罢了!你从今日起,回家闭门思过,朝堂的事不用过问了!”

陆云落默默听着,道:“是。”便退回了殿外。

身边侍从随着陆云落,到御花园的钟鼎阁中包扎。陆云落一路默默地走着,脸上丝毫也看不出悲喜。

路过粹云轩的时候,听到里面乒乓乱响,宫女打开门慌张地从里面跑出来。

陆云落拦住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在宫里这样慌张。”

那宫女跪下,道:“回殿下,王妃从未央宫出来便依照往常一般打扫王爷的卧房。谁知道今天王妃心血来潮要打扫床底,王爷的卧房王妃从不假手于人。”

陆云落看着这宫女慌张忙乱,说不清楚。皱了皱眉道:“说重点。”

宫女忙又一拜,慌张道:“王妃在四王爷床下发现了一个密室,她将我们赶出来,自己下去了。结果就……”

陆云落一听,抬脚便进了粹云轩,却被眼前一幕给吓了一跳。王妃一身的酒气,靠在陆云冷的战袍上,妖娆妩媚。发丝也乱了,衣服也烂了。一个人痴笑着将脸埋进四哥的战袍中。

陆云落想到这一刻若传入宫中,完颜灵薇定是再无法做人。

那宫女颤抖着去扶王妃,她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能将醉酒的王妃弄上床。陆云落想到不能再耽搁了,便吩咐那宫女在门口守着,他不顾受伤的左手,将王妃抱上床。

王妃如何肯听?她一心想要陆云冷,恍惚间看见陆云落,竟将他错认做四王爷。媚笑着缠上他的颈,陆云落一皱眉,连忙为她盖好被子,好容易自己才抽身出去。

就在陆云落转身的一刹那,王妃梦中呓语道:“陆云冷!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你只能亲我一个人!你……”

陆云落登时僵在原地,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王妃,看着她嫣红的脸颊,玉脂般的纤细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再出门的时候,宫女已是吓得不知所措。陆云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照顾好王妃。”

说罢,便向钟鼎阁走去,唤来贴身侍从,吩咐随便找个由头将那宫女打发出宫去。侍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陆云落一路走,一路在心中骂道:老四,看你干的好事,藏一窖花雕在床下!他不自觉地伸缩一下自己的左手,只觉疼痛钻心。抬手一看,原来本来伤口处的碎瓷片,经过刚才的挣扎,已经深深嵌进肉里。

到了钟鼎阁,侍从跪着为陆云落简单包扎一下。他低着头,一双手因害怕而剧烈颤抖着。

陆云落默默地看着他汗如雨下,道:“是我很可怕?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一听见陆云落说话,侍从更是抖着将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他忙趴在地上去捡。陆云落又轻轻道:“不说?”

“陆,陆髯他……”侍从颤抖着道:“他回来了。”

“那你怕什么?”陆云落听后稍稍缓和了口气,问道。

侍从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着道:“人回来了,命没有……”

“什么!”陆云落心下一惊,声音却是愈发深沉,他道:“说。”

“皇,皇上知道。十三公主,便将陆髯通缉了。他,他的尸体给燕国使者泄恨……”侍从伏在地上,竟是吓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说的乱七八糟。

陆云落却听懂了。他最得力的侍卫让皇帝捉回来,送给燕国了!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知道了,你去吧。”

陆云落坐在房间阴影里,低着头。陆髯死了,他危机感迫近。手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他真正担心的是,父皇为了新君即位,不仅要清理大臣。更要……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知道那皇帝的宝座下面多少冤魂在哭号。

他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母妃,作为皇子的他却从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母爱温情。所有人都看他不起,只有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换得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荣耀。

他不想再任人践踏!为了自保,他必须反击!即使对手是自己的父亲!

想到这里,陆云落便头疼起来。看看窗外,斜阳已逝。是时候回府了,每次回去,昔钰良都会在厅堂坐着等他吃饭。

陆云落推开门,那侍从便低伏了身子请安。他也不理,在夕阳里留下一个剪影,修长细瘦。

路过粹云轩,他停了一下。看着里面没有动静,才放心离开。他对于完颜灵薇,是有歉疚的。似乎是他引着她走进了这样一座活死人墓。可是,他摇摇头,笑自己妇人之仁。这都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他要专心去做的,是千秋霸业!是陆国的中鼎繁荣!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比四哥做的强一百倍。

四哥?陆云冷?他什么时候将朝堂之事放在心上?在床下藏一窖花雕,陆云落想想可笑,这怎么能是一个即将继承大统的人,所作所为!

可四哥毕竟还是四哥,多年的兄弟情分他丢不了。陆云落骑在马上,让侍从牵着。深深呼出一口气,四哥的心只在山川酒萧之中,何时关心过国事?

默默想着,走到八王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他一进门,便看见荣欢裙摆一闪,躲进了内堂。心里纳罕,她从来都是看见自己,便迎着跑过来的。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一路走过去,越发觉得空气中充斥着异样的气味。在偏厅站定,却听见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和女子的啼哭之声。

那女子分明是昔钰良。可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谁会在偏厅与王妃对饮而泣?

陆云落想也不想,推门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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