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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锁离愁,绣帏人念远

四王府的窗台特别干净,所有下人都知道。不许私自擦拭窗台,不许整理四王爷寝殿的床榻,不许修剪四王爷房内的花草。这些都必须由王妃亲自动手。

王妃每日进宫请安,再到粹云轩收拾王爷从前的住处,最后回到府里听取各家婆子的杂事。之后,便是趴在窗台上等王爷回来。

完颜灵薇现在已经能分辨各种不同的脚步声了。沉闷伴有喘息声的是胖管家的脚步,他总是在半下午来回禀事宜。轻巧的,偶尔哼歌的是丫头环儿的脚步,她总是催促自己喝茶,吃点心。稳重,快捷并且丝毫不乱的脚步是奶娘的,她总是什么也不说,陪着自己。

陆云冷,你当真一辈子不回来了?

奶娘走到窗前,看着灵薇公主日日盼着,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她开口道:“王妃,今日还没进宫请安。我帮您梳洗打扮一番?”

完颜灵薇点点头,对着铜镜,看着奶娘给自己盘髻。她拿起一把牛角梳,慢慢梳着。半晌整理好了,便坐着轿子进宫去。

陆国皇宫称为禁城,在荣城中心。禁城以高墙围之,四周引湘水成河,绕禁城一圈,间植宫柳。

完颜灵薇的轿子过了护城河的吊桥,被守城将士拦下。奶娘出示腰牌,方才被放进城去。日日如此,完颜灵薇早已习惯,坐在轿中,片语无有。

进了禁城,沿着城墙慢慢行着,不一会儿便到了未央宫。未央宫乃是皇后居所,在正殿之后。未央宫后方就是御花园,花园中星罗棋布着各种宫殿楼阁。比如粹云轩,钟鼎阁,虹影楼等。

王子公主则处在各处楼台。四王陆云冷原住在粹云轩,钟鼎阁则是八王陆云落的居所,十三公主住在虹影楼。陆国皇上皇后伉俪情深,自从八王爷的母妃去世后,皇后独占后宫,皇上再不曾纳妃。民间传为佳话。

完颜灵薇下了轿子,由奶娘搀扶着在殿前候着。皇后正在梳洗,一会儿嬷嬷就引着完颜灵薇进了内殿。皇上早已上朝,皇后在镜中看见完颜灵薇进来,便笑着招呼她。

“灵薇来了?”皇后笑着道:“瞧,我真是老了。昨夜里睡不踏实,早上就起得晚。不比你们年轻人,什么时候都这么有精神。”

“母后才不老!”灵薇笑道:“咱们站在一起,人家一定说是姐妹呢!”说着上前去接过宫女的梳子,替皇后篦头。

宫女使了个颜色,灵薇早就知道。她在完颜国的时候,给母后梳头,从来都是将白发藏起来。这个她很知道。

皇后梳了头,又吃早饭,皇上崇尚节俭,早饭只如一般富户而已。完颜灵薇道自己吃过了,所以只是在旁边坐着,应个景儿罢了。

完颜灵薇搅着碗里的水晶米白粥,道:“母后,云冷他可有书信写来?”

皇后一笑。她知道,这丫头日日来请安,不过就是想知道老四的情况而已。老四当时与皇上闹翻了跑出去,但月月有信从北疆写给他这个母后。

其实信上也没什么稀奇,封封都差不多。不过是报平安,嘱咐父皇母后保重身体罢了。偶尔也说些他平定边疆战乱的事情。皇后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多劝,她这个儿子的脾性,她当娘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皇后将碗放下,握住完颜灵薇的手。和颜悦色道:“灵薇啊,这女人想拴住男人的心,仅仅嫁给他是不够的。你得爱他所爱,喜他所喜,想他所想。”

灵薇心里委屈,一低头,道:“母后,灵薇不懂。灵薇怎么不好了?云冷为什么不回来?”

皇后看着灵薇,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好,那也不够。你得让他知道你好。”

灵薇点点头,心里却茫然。陆云冷连回来都不回来,她怎么展现自己的好?去北疆找他?

皇后看穿了她的心,又道:“你不能再去找他了,你得让他来找你。男人,你越是追的紧,他越是跑得快。你可懂?”

灵薇正点着头,一个嬷嬷掀起帘子,福了一福道:“八殿下来请安了。”

正说着,八王陆云落就打起帘子进来。一看完颜灵薇也在,不自觉笑了笑,道:“母后这里好热闹!”

“是啊!你来了,就更热闹了!”母后笑笑,她喜欢这个儿子,但总归不是自己所生,心里还是有些隔膜。

陆云落笑道:“怕母后嫌弃儿臣,不敢空手来请安。”

皇后笑着对完颜灵薇道:“你瞧瞧他这张嘴,真是抹了蜜了。谁还能嫌弃他?”

陆云落一拍手,一个侍女便提着个长柄食盒进来。灵薇看着便道:“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

皇后笑道:“是啊,这么神秘?”

陆云落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一边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钰良做的糕点,就是孝心罢了,让我带来给母后尝尝。”

完颜灵薇一看,盒子里盛着梅花碟,六个花瓣各盛糕点一样,都是无比的精致小巧。心里先惭愧了,她在山中射猎,却哪里做过糕点?她真羡慕中原的女子,仿佛人人都是美厨娘,随手就能魔术般做出好看好吃的点心。

皇后刚收到陆云冷平定叛乱的捷报,所以兴致大好。看着盘子里的糕点,笑道:“相爷果然教女有方,白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呐。”

陆云落陪笑着道:“哈哈。是啊,钰良听了母后这样夸奖她,肯定高兴。”

“罢了,她这样有孝心。我若只是夸她两句,说出去,别人该道我这婆婆小气。把我的七宝海石榴的簪子带回去,赏了她吧。”母后笑着命人从梳妆阁中取出,交给陆云落。

陆云落笑着收了,谢恩道:“谢母后疼惜,赶明儿让她亲自来谢恩。”

完颜灵薇在一旁坐着,尴尬的很。母后看着她也笑笑,说:“来人,把老四写的信交给四王妃。”

完颜灵薇一听,眼睛登时泛了神采。起身深深福了一福,道:“谢母后疼惜灵薇。”

灵薇从侍女手中接过陆云冷的信,至宝般捧在手心,细细品读着。看了三遍,方才依依不舍地交还给皇后。

陆云落道:“刚才在朝堂,大臣们都夸四哥英勇善战。我看父皇的气儿也消了。”

皇后看了一眼二人。心中明白皇上从来就不曾生老四的气,不过是碍于公主,做个样子罢了。老四自己不愿意回来,他们都没有办法。

“是啊。”皇后慢慢说道:“你四哥,在边疆平乱,你在朝中主事。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这才保卫陆国安定。”

陆云落一听,连忙站起身来,道:“儿臣心里着实不希望四哥在外漂泊,还请母后在父皇面前多多提醒,早日召四哥回京才好!”

皇后微笑着扶他起来,看看完颜灵薇。只道:“嗯,我乏了。安也请了,信也看了,赏也赏了。你们就散了吧。”

陆云落和完颜灵薇闻言,便起身又拜。一同出了未央宫。

二人一前一后在花园小道中行走。完颜灵薇吩咐旁边跟着的人先去粹云轩等着,奶娘丫鬟去了。她便快走两步,叫住陆云落。

陆云落回头站定,微笑着道:“嫂子,何事?”

完颜灵薇踌躇一会儿,还是问道:“八殿下,皇上他真的会召云冷回京?”

“四哥立了功,皇上体恤将士。召他回来是早晚的事儿。”陆云落道。

“哦……”完颜灵薇说完了却也不离开,只是在原地默默立着。

陆云落正想安慰两句,他的侍从便一路小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陆云落又作了一揖,歉疚地道:“嫂子,朝堂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完颜灵薇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自己也往粹云轩走去。

陆云落一边走,一边问道:“十三还没下落?”

那侍从只得实话实说:“回殿下,咱们最后一次查到十三公主,是在北疆。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在酒楼喝酒,然后就失踪了……”

“陆髯呢?”

“回殿下,髯侍卫也失踪了……”那人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

陆云落低声怒道:“一群废/物!”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前往偏殿书房,燕国使者来朝。皇上终究知道了十三公主出逃的事情。他这回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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