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赌就赌!”
……
清秋在轿中听的愣住了,那里的事情哪里是他们市井之民能够清楚的呢?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一个自己的存在,他们更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纠结,缠绵悱恻的故事。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清秋低着头,反复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四爷,八爷还有灵薇妹妹……他们与自己的故事,大概到此就结束了吧。正想着,便听见锦娘裙摆婆娑,笑语迎来。
清秋连忙换上一副好颜色,也笑着迎上玉娘的眼睛。记得当年锦娘在缀玉楼的时候,自己与她曾有半师之缘,不知此时此情是否仍旧有效。
清秋下了轿子,柔柔地唤了一声,“锦娘。”
锦娘则眉眼俱笑地拉着清秋便往里进,一边进一边笑道:“你怎么有闲情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快,姑娘们出来迎接远客!”
身后轿夫一见雇主走了,连忙高声要钱。方德喜一听,脚下一软,正不知如何是好。只看见清秋笑着回头,似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那个妈妈说道:“看我,光顾着叙旧,忘记给银子了!呵呵,德喜,打发了那几个师傅,咱们好去喝酒的!”
方德喜兜里哪里有钱,却只能磨磨唧唧地装作从兜里掏钱的样子。锦娘见状,连忙笑道:“呸!来了我温柔乡,哪里还有让你掏钱的道理?来人呐,快带着那几个师傅下去喝茶去!你呀,来了这儿就不用操心了!都交个我!”
方德喜一看见有人抢着付银子,心里登时踏实了许多,他冲着清秋一乐,连忙作势虚让了几回。那些人便也跟他客气起来,几个来回之后,方德喜作了个揖,一拐一拐地跟着清秋进了内堂。
锦娘拉着清秋径直走向二楼,笑道:“你怎么又功夫跑来了呢?”
清秋笑道:“想师傅您了嘛!”
锦娘抿嘴一笑,嗔道:“作死的小蹄子,我教了你什么?就学会这些贫嘴来!”
清秋笑着答应,忽然看见方德喜在楼梯出停下了,那脸色也不对。她赶忙叫了一声,“德喜!”
方德喜才转过神来,跟着进了房间。清秋错过头去一看,楼梯下面的窗子正好对着后院,院子里似有哭声。她便全明白了,却用笑掩饰过去,道:“师傅,您瞧您养的这些姑娘们,把我们德喜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呢!”
说笑间,清秋暗暗使了眼色。方德喜才回转过来,笑嘻嘻地挠挠头。
清秋搀着锦娘在二楼落了座,她微微一侧头看见那边一个淡粉色的身影闪过,再看方德喜,自从进了门,便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清秋心里虽然担心方德喜会露出马脚,但是面子上还是自如地和锦娘闲话家常。
锦娘先是问道在荣城如何,又问玉三娘子的生意可好。清秋恍惚间记得那缀玉楼里三四分事,不过胡乱应承着。倒是方德喜在一旁听得楞住了,他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清雅脱俗的恩人姐姐,竟是……竟是从什么什么楼里走出来的。
他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头倒是低地狠狠的,恐怕旁人看出端倪。
锦娘便随口感叹道:“那时候八爷待您多好啊!什么……都亲自教,倒是省了我这个师傅的气力了。”说罢,抿嘴嬉笑,眉眼净是暧昧的神色。
清秋面子上虽然淡淡地笑着,可是心里却是一惊。她竟未发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许久,一些事情早就在心里生根、发芽。就像是两株并生的树,地面上孤零零地站着,可是根早就缠在一起,越缠越紧,到最后再分不出你我来。
清秋正笑着,锦娘忽然站起来,推开窗子招呼清秋过来。清秋不解何意,眼睛随着锦娘的手看过去。这一看,差点将心都抛了出去。顺着锦娘的指尖,清秋看见的不是别人,就是陆云落。
八王爷,陆云落。面带玉质镂雕面具,白衣飘然,白马潇洒。只是那双眸像是两潭深不可测的千年寒水,不起波澜。清秋就站在他的斜上方,推开窗子望向他。
俯视他的额角,追溯他的背影。只是一个晃神,那马队就渐渐走远了。清秋暗暗呼了一口气,用手帕子抵住胸口。那里总是堵着什么,她毫无办法。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清秋举目望去,原来是对街的哪一位小姐不小心抛下了自己的手帕子。那丝质的帕子不偏不倚正落在陆云落的手中。陆云落抬头看去,似是寻找着什么,却又仿佛对人世间的一切都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