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冯英轻笑,手中的剑随意的拨开士兵们挡在他前面,用来保护他的长矛。
陈应的手臂缓缓放下。
如果说刚刚在王欣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杀了他是因为仇恨的话,那现在不杀冯英,也是因为仇恨。
“活佛!”刚刚那个提醒陈应的小战士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陈应看,这么多的将士面前,他想干什么?他想要放这个人一条生路?
所有的兵士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分开兵卒,踏水而来的冯英,看着被草原铁骑围在核心,长发飘起,年轻而平凡的活佛,陈应。
一瞬间的寂静,唯有金澜河,缓缓流过。
“大敌当前,自然不能心软。”
冯英身后的士兵们将手中的弓箭拉成满圆,淬过毒的箭头瞄准陈应。
冯英扭头笑道,“不过,活佛,在下倒真是想和您单独战一场,您意下如何?”
陈应静静的看着冯英,一时间到让冯英有些不知所措。
“我倒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草原子地们,你们让不让我和这蛮人单独打一场?”陈应斜睨着看向身边的三十万大军,有的脸上挂了彩,有的腰间受了伤,可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逃跑。
这就是草原的凝聚力,无论何时,国家为重。
所以,他既是草原的活佛,就不能摒弃这些草原子弟们的意思。
凝重。
每个人脸上都是无与伦比的凝重。
冯英轻笑,“要我说,这点小事问什么?你站出来,他们自然会说愿以看你和我单打独斗了。”
陈应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树立自己威望的好机会,于是听冯英这样说,也不再犹豫,分开围着他的草原铁骑,驰马向前。
丝丝的微风拂过,掠起了冯英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与陈应舒展的青丝一起,在空中纠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前这两个人,一人是红衫,一人黑袍,却都是一样疏离的神情,一样清凉而遥远的眼神。
“活佛……”最初提醒陈应的那个小将士不由惊叫出声,忽而意识到自己如此可能会影响活佛,于是一惊之下,慌忙捂住了嘴,扭头看看四周,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方才将手从嘴部拿下,战战兢兢的看着金澜河中的冯英与陈应。
都是世间少有的绝烈男子。
陈应轻轻抽出腰间奇怪的腰带,抖了抖,那如同蛇的身子一般轻软的腰带,已成软剑。
“这就是你所有的家当了?”冯英轻笑,“我曾放你一命,或许……这次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陈应弯起嘴角,笑的笃定,“我会。”
冯英不屑,从背后推出雌雄二剑,直击陈应。
陈应轻轻一笑,就这招数,也想难到我?是你太单纯,还是我太腹黑?侧身闪过,冯英的雌剑贴着陈应的肩划过,挑起一片衣衫。
陈应只觉得心内郁结,还有些愤愤,这分明就是在调戏嘛,何来比试一说?
趁着冯英只顾笑,来不及躲避,陈应的软剑已经逼向冯英喉间。
冯英侧身,这分明就是和自己刚刚一样的招式,自己调戏了她她还想再用这一招来调戏自己?不由微微一笑,侧身的一瞬双指夹住陈应的剑,狠狠一抽,笑道,“学我,找死!”
陈应并不着急,看着剑头被冯英抽去,也是微微一笑,依旧同冯英的样子如出一辙,“夹我剑,找死!”
手臂向下一抖,再拿起来时,已经又有了一个新的剑头。
依旧是软软的如同蛇一般的身子,在瞥见冯英眼底的愕然时,陈应轻轻一笑,这可是自己在观察了半个月壁虎后弄出来的剑,而且她还满怀信心的给这把剑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壁虎”。
壁虎尾可自断,所以,她借用壁虎自断尾的原理弄出了这样一把可以自断的剑。替补剑头有三个,如果不够的话,背囊里还有三个。
“不愧是活佛啊……”
草原子弟中,已经有人在喟然长叹了。
活佛甚得人心,通察天意,所以就连活佛所用之剑,也是如此的不平凡。
冯英的失态马上就被笑容给掩饰了,陈应在他眼底的迷茫还未散去时,再出一剑,却在逼近他心口的一瞬停下。
策马过去,她笑的嫣然。
“如何?云中楼楼主,我可是说了,会放你一命。”
冯英眼底的愕然转为钦佩,这样的女子,可以女扮男装上朝堂,亦可以翻云覆雨执掌天下。若此生得此一女相伴,也不失为一乐事。只可惜他与玄羽也颇有交情,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他还没有高尚到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只是他希望她快乐,而他也清楚,此生能让她喜,让她忧的人,只有玄羽一人。
于是将手中的雌剑递给陈应,“宝剑赠英雄。活佛名不虚传,佩服。”
“搂住高风亮节,肯将爱剑赠与在下,感激!”
陈应像模像样的拱手,接过雌剑。
心里却想着,一招换头剑就让他乖乖闭嘴了?嘿嘿,看来这“壁虎”还真是好东西,要不以后自己金盆洗手了,也在江湖中推广推广,赚得个钱粮满盆,也算是赡养了自己的后半生了。
冯英和陈应各自退回自己的阵地。
冯英道,“今日天色已晚,还希望活佛允许我们各自休养生息,明日再战。”
陈应抬起头看了看澄净的天,一丝缱绻着的白云悠悠飘过,笑道,“天色不晚,人也累了。各自去罢。”
“哎呀,活佛……”
就在陈应策马回身的一瞬,又是那个小将士几步跑来。
“活佛,今日敌乏,正是大战的好时机,怎么可以白白放他们跑了呢?”
陈应回眸望向冯英的背影,他想在这一晚偷偷跑走,趁夜色进攻天朝的军队,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是懂得感恩的人,她知道刚刚冯英完全可以再出奇招,可他却偏偏放弃了反败为胜的机会,转而以赠剑相替……她的选择,也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这位小兄弟请放心。”
听到这边动静的冯英又策马回来,笑道,“我以云中楼的名义起誓,便是明日我大军一起战死,也不可能做出趁夜逃走,偷袭天朝军队的卑劣之事。”
那小将回头,问道,“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
冯英笑的稳操胜券。
陈应回头望向冯英驻扎的地方,两边是高山,中间是峡谷……天时地利已俱,这家伙,又在打什么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