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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傍晚容南栀回庄子,恨不得拿个锣鼓敲一敲让全家人都知晓了。庄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他们捉了两只山鸡,容南栀分配着:“一只给祖母,一只给母亲!”全然忘了自己原是出去捉田鸡的。

大半个庄子里的人都跟着出去半日,抓着两只山鸡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功绩”。

可照例大家都应和着称赞。

孟谨雅正陪着容老夫人,就有婆子进门回禀这事。

“小公子有孝心,得了什么东西也一心想着老夫人。”锦娟也在一旁伺候着,夸赞容南栀。

容老夫人很受用:“南栀是个孝顺的,亏是你教得好。”

孟谨雅笑着应:“是母亲管得好。”

而这些容瑜却是不知道的,他只听得外面闹哄哄,心中忐忑:南栀该是捉不到田鸡的,不会闹吧?

正巧香榭从前头过来,容瑜故作疑惑问:“南栀回了?”

香榭笑着回:“是的呢,小公子捉了山鸡孝顺老夫人,老夫人高兴,连着我们也跟着沾光,庄子里的一人赏了半个月月钱!”

听了,容瑜才算是放心了。

因着身上衣裳半湿,穿着并不舒服,容瑜早早让素楹备了水。容瑜刚洗了澡穿戴好衣物,素楹正为他收拾脏衣裳,不见了玉佩,就问:“我今儿给公子带的玉佩哪里去了?”

容瑜还未回,沈策就从外头进来,抢先回:“扔了,那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往后别给哥哥戴了,哥哥要戴,我自会寻好的,不必你来操心。”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了,素楹当下讪讪笑了下,收拾了衣服出去。

“你胡乱说些什么话!昏了头了?”容瑜是真恼了,停了擦头发的动作,想着民间有“七岁、八岁狗都嫌”,怎么快十一了也这样闹人!偏还打不得、骂不得,憋着气得难受!

“今儿你回自个儿屋里去,别来挤我。”

沈策也恼了,心想:好个容瑜,我拿你当自己人,你因为个丫鬟给我脸子瞧!亏我惦记着你。

不想还好,这样想着,一时心里又泛起酸意,觉得委屈得紧。

“不来就不来!”沈策梗着脖子说着硬气话,却红了眼眶,转身往外。

后头跟着的银穗这会才到,她手中端了盘子,盘子放着一个小盅。

沈策走得急,银穗却也瞧出了他不愉快,猜他是跟人有了口角,将盘子放下,只当没察觉般笑着说明来意:“我家小少爷在前头吃了银耳莲子枸杞汤,觉着好吃,就特意来送了。”说完就告了退。

揭开盖子时还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凉意——这原是冰镇着的。银耳晶莹剔透,混着白白胖胖的莲子,还有那比日头还红的点点枸杞,不难想象,它的口感该是极好的。

容瑜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想去道歉,才要出院门就止住了步子,前头已经没有了沈策的身影,而他也不知道沈策在哪个院子。

说来,他当初迷迷糊糊被送来养病,在这里住了近半年,却只待在养病的屋子里,若不是透着窗将遮日的山石在脑海中描画了许多遍,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容瑜正顾自懊恼时,银穗已经找着了躲在假山后的沈策。小孩儿背着身,鼻头一抽一抽吸着气。

“这是怎么了呀?”

沈策赶紧用用袖子抹了眼泪,有些赌气说:“没怎么。”

银穗觉得他既可爱又好笑,平日里闹翻天去,被罚了也没见哭鼻子,今日里不过与容大公子拌了两句嘴便这样委屈,真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

“刚才爷走得急。容大公子追不及就瞧不见爷了,顾自在风口站了许久,头发也没干,地上的热气都没散去,吹的风都是热的,不一会就出了汗。我劝着说要来找少爷,他才进屋里去了。”

沈策当下心里舒坦了,偏还有些小情绪:“他的事不干我。”说着就往为他安排的屋子去了。

夜里田鸡又开始“呱呱呱”地叫。

沈策总算是注意到了它们,半夜被吵得睡不着,突然就想见容瑜。如此想,便真做了,起床打着灯去寻容瑜。

银穗因傍晚的事,一直留了心,此时见沈策起了,也知晓了他的心思,起身来送他。

两人挑着灯笼走着,夜里田鸡虽吵,黑夜却总能给人神秘的静寂感,鞋子踩在石子路的的声音都是清脆的,路上还能见几只萤火虫从假山后飞出,一闪一闪的,又飞着隐入灌木从。

“咚咚。”

两声短而轻的敲门声,像是生怕吵醒了房中的人,连偏房的素楹、艾碧也没能惊动。

静静站了一会,银穗正想劝沈策回去,就见房间里隐隐亮起了灯。

“吱呀”一声,门开了。

“怎么这么晚来?”容瑜意思是:怎么来得这样晚?而沈策却以为他想说的意思是:怎么这么晚了来找我?

沈策想见他,便来了。

容瑜就立在哪里。

可真见了又有些小别扭,于是沈策僵着脸不说话。

容瑜小声嗔怪:“怎么连衣服也不披上?”

沈策这才微勾起唇,又很快抿嘴掩饰了下,熟练进门,这便算和好了。

银穗见此也笑了:“既然小爷遂愿进去了,我也就回了。”

容瑜点头,沈策也踮着脚在容瑜背后伸出了脑袋点头。

待那光影消失在了转角,门才又“吱呀”一声合上。

容瑜牵着沈策的手,慢慢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很轻很轻,不远的距离,却似乎走了许久。

沈策躺下后,容瑜才熄了灯。

这房间也是怪,白天里不能透进一线阳光,到了夜里却能映出月的清辉。

容瑜上床躺下,瞧见了沈策睁得大大的眼睛,侧身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小声说:“睡吧。”它们吵不着你了。

捂着耳朵的手是温热的,指腹有些凉。蛙声透过指缝传来,隐隐约约,像是透过重重纱幔去看美人,总瞧不真切。

那浅浅一声低吟“睡吧”却能透过阻拦,直达脑海,平息不安的、躁动的因子。

沈策果然安心闭上眼,进入梦乡,恍惚间似闻到了一种幽远长久的、清新怡人的气味。

如果气味是有颜色的,那么它一定是白色的。不是圣洁的雪白,也不是掺着绿意的茶白,而是温暖的、带着阳光的暖意的象牙白。

沈策入梦前,无端端这样想着。

“怀逸,怀逸,你等等我!”身后一人慌忙赶上来。

“子楚,我决计不陪你胡闹了。”沈策这样称呼他。

来人佐串骨不显,因而给人柔和之感。又生了双睡凤眼,平日里没精打采,可一旦有了什么高兴事,就变得黑而有神,比如现在。

张豪,字子楚,是怀禅有名的风流公子。只是他虽风流,却不长情,二十了也没成婚,家里催得紧了,就借着要考功名的由头离了怀禅,跑到了蕙明求学。

“这次决不是胡闹!最近正是莲子成熟的时节,平日里这城中女子甚少出闺房,可这时就不一样了,女孩子们都出来采摘莲蓬,说不定就能遇到个绝世佳人。你确定不去瞧一瞧?”

“不去。”

“你说是来山下长见识的,带你长见识又不乐意。”张豪抱怨着。

“那你花自己的钱。”

“你这人好没意思!朋友间谈什么钱。”张豪尴尬笑,试图将这事揭过去。

张豪家底子不差,是怀禅有名的商户,家里也仅供着他,他又有位有钱的岳父,强强联合,他实在是不该缺钱。可张豪实在太能花钱了,想他当初才到时,一日三餐一顿不落的让各个酒楼送吃食,高兴了便要请人吃酒,还要给酒博士些赏钱……一来二去也就花光了身上的现钱。

“这样,你先派人回去取了银子还我,我自然就陪你玩乐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父母教我回去完婚,要真遣了人回去,我也就只能跟着回去了。”张豪这话经常说,当初也是因着这番话,沈策连同张豪的住宿饮食都包了,眼下沈策早不信了。

张豪见人没有反应,大声嚷着:“你可想好了,我自个儿去,还是会让人把帐目记在你名下。”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张豪哼着歌儿,到了岸边。

采莲女们乘着小船在莲叶里穿梭。莲叶过人头,几乎寻不到人,更不论找个绝世佳人了。

张豪细细打量莲叶,试图从层层叠叠的碧浪中搜寻出其中的女子。

可莲叶浮动间,只能余光里恍惚瞥见人影,待要细看,又被挡了去。

“死心了吧?”沈策无不“幸灾乐祸”说着。他到底不放心,还是跟着来了。

张豪却实在不是容易死心的人:“靠近了便能见着了,我非得遇个佳人,造就一段佳话!”说着就去雇船了。

沈策这次没有拦他,与了银子随他去玩。自己也租了叶小船,轻轻划着桨,搅动了一池水。

船在水上行过,浮萍便要往两边退开,沈策觉得有趣,真应了“浮萍一道开”①了。

沈策坐在小船上,四周的莲叶高过人头,只离岸不远,便失去了方向。

既来之,则安之。

沈策摘了些莲蓬,他从前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荷塘,更没有自己摘过莲蓬,眼下有些新奇。

沈策随意划着桨在莲叶间穿梭,好好赏一赏这碧色,自觉随缘自在。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②

似有人在唱着歌儿,沈策正疑惑,就似有所感回头。

“咔咔、哗……”

是莲花茎断开、莲叶间摩擦的声音。沿声音来处,沈策拨开挡住视线的莲叶,果然是一小船靠近了。

船的主人却不见了,沈策有些惊异。划桨着靠近,木浆将水搅动,发出“哗哗”声。

船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船沿。

沈策着实一骇,用力睁眼仔细瞅。

船上一宽大青碧色袍子罩着,那手原是从袍子边沿伸出。原来船的主人躺下了,大概是脱了外袍,用以遮挡日光。还能见素色襦裙和袜子。

这人不像是来采莲的,反像是来游船的。

眼见两条小船要撞上了,沈策忙伸手要推。动作大了,身下的小船不由一偏,沈策不由撑着身子不往下掉,抓着了对面的船。对面的小船也跟着大幅度颠了一下,后两条小船这才摇摇晃晃稳住了。荡开层层涟漪。

只是原想要分开些的小船,现在反而更紧密了。

沈策也看得更清楚了,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却不觉得纤细,指节处的茧和细小的疤痕可知他习武,决不是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那人也终于醒了,伸手要掀开身上的外袍。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咕咚。”原是船头的酒壶被碰到跌入了水中,好巧不巧。

船晃得厉害时,那壶怎么不掉下去……沈策这样想着,便醒过来。

沈策醒来有些怅然若失。又是他,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这个男子了,可每次将将要看清他的面容,便又醒过来。

“呀!表少爷怎么在?”艾碧早上开门时一惊,又笑着询问。

后头素楹听了,又出门去取了洗漱的用品。

自此,容瑜身边的人也知晓了沈策与容瑜关系要好。而沈策也就直接这容瑜的屋子住下了。

①《池上》白居易

②《诗经·陈风·泽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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