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最近一直都很烦。明城的守城将军张力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一个司法门的捕快在调查他,那个人很谨慎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跟他打听了一些他的事。
陈文心中知晓,他一个离着都城十万八千里的商贩,即使买卖做的再大又怎会入了司法门的眼?这不明摆着是冲太子傅来的吗?这几年也曾有暗探到明城来刺探过,后来弄清楚都是朝中那些与太子傅为敌的人。这就是自己这个义兄的高明之处,十几年疏远陈家,让任何人都觉得他忘恩负义与陈家没有一点瓜葛,为以后的事做准备这才能做到未雨绸缪随机应变,不至于让人抓住了把柄。
这次来人却与以往不同,他是官家身份。司法门是整个大禹国最高的司法部门,专门负责机密要案,等闲的案子根本无须他们插手。
莫非有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盯上了太子傅?
陈文心中吃不准,但却并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这几年他有些站在云端里的飘飘然,朝中有大权在握的义兄刘文炳罩着,明城有财源滚滚的买卖做着,还有那成堆的金银守着;人生处处得意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酸的小商贩了。逐渐的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浮躁不可一世高人一等,这些从前他最为鄙视的东西总会时不时从内心最隐蔽的角落里跳出来,左右着他的决定。
在这件事情上陈文再一次被它们左右了。按着张力的想法是先看看这个捕快到底要干什么,弄清楚他的目的再想对策。
张力年轻时曾与鲁畅在一个兵营里呆过是过命的交情。这个捕快之所以会找到他应该是鲁畅有所交代,目前来讲这个捕快是信任他的,应该能打探出想要的东西。
可陈文却只是说了句:“何必麻烦?死人是最可靠安全的。”在他的心中,太子眼看就要登基了,那个无能的年轻太子对义兄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到时候整个朝堂都在义兄掌控之中,司法门再厉害又能怎样?一个小捕快死了便死了,随便一个理由也就打发了,何必如此麻烦?
令陈文没想到的是张力没有一击毙命,竟然被他逃脱了。
据张力讲这个捕快不是一个普通的捕快,武功极高,若不是趁他不备自己那一剑根本伤不了他。
他是带着重伤逃走的。张力在后面追了小半个时辰见他进了一个胭脂铺里,等他追过去只在胭脂铺的后院里发现了一堆带血的衣物,店家女儿晾在院子里的一套衣服不见了。
他顺着血迹在大街小巷里追踪,发现他一直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转圈,最后张力也辨不清该往哪个方向追了。后来天下了暴雨那些血迹被冲刷的一干二净,直到半夜他也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一个堂堂的守城将军就这样将一个小捕快弄丢了。陈文想想就来气,却也不能责备他,毕竟好多的事情都要他去做,只能派出人暗中寻找。可撒出去的人几乎将明城翻了个,连城中的各个药铺都盯死了,那个捕快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今日也没有找到。陈文这才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这个人和鲁畅有关系,鲁畅虽然已经被降为五品官员可毕竟做了大司法多年,谁知道他背后会有怎样的勾连?谁又敢肯定这个捕快的出现不是和那件事有关?
陈文越想越心神不宁,最后决定还是要尽快向太子傅禀报这件事。就这样他动笔给自己的义兄写了张字条,亲自绑在鸽子的腿上,看着灰色的信鸽飞的没了踪影这才进了屋。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本来他这个时辰是要到福鑫楼照顾生意的,可昨夜没有睡好浑身乏力就躺在书房的摇椅上睡着了。当他被丫头唤醒,看到家老那张惊慌失措欲言又止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
右面这间屋子里没有铺使陈冰头晕的地毯,竹地板光鉴照人走在上面坚硬踏实。
屋子里同样收拾的简洁明快,摆放在里面的东西也同样名贵奢华。一盆凤尾竹亭亭玉立有一人多高,油绿的叶子伸展着,白色的瓷盆里泥土松软湿润,显然是有人专门打理的。
一道青色的纱帘挂在屋子中央,被一左一右两只大铜钩各自挂了,静静地垂在地上。里面正北是一张竹床,上面编织着百鸟朝凤的图案透着无声的贵气。床的右边有一扇窗户,窗户旁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小巧衣柜。
陈冰打开衣柜,如同那个衣柜一样里面只是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陈冰拿起一件暗绿色的长衫展开,质地上乘的云纱轻柔透气,式样简单做工精细。衣服瘦长,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身形高瘦,不同于刚才那间屋子里的人。
陈冰曾到福鑫楼打探过,这里除了东家陈文以外还有他的弟弟陈平在管事,而陈平身形强壮高大,刚刚那个屋子应该就是陈平的,而这间就是她要找的陈文的住处。
:“谁住在哪里?”那个粗犷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她的耳中。
:“那里是我们东家和陈管事的住处。”
:“带我看看去。”
陈冰知道不能再耽搁了,速度要快。她快速地搜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还不等她再搜第二遍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哪间是陈管事的房间?”
:“楼上左手边那间。”
陈冰的目光扫向紧闭着的窗户,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推开窗户。窗外是一道有两丈高的院墙,墙根下种着几排竹子。
脚步声顺着楼梯而上。
陈冰双手抓住窗棂一条腿迈上窗台,躬起身体正要跃过窗户,目光下意识地瞥见右手边的窗轴靠近窗台的位置有一条极细的缝隙,几寸长像是一道裂痕。
她凑近看过去:头发丝一样的缝隙呈长方形,与窗轴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她眼尖根本看不出来。
长有七八寸宽有三寸左右的缝隙横平竖直整整齐齐不像是自然裂开的纹路,陈冰想再看得仔细一点无奈楼下的人已经上了楼,只得跃出窗外·······
四弟陈平死了,这是陈文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昨夜他还因为食材不新鲜臭骂了他一顿,怎么今日就死了呢?
陈文的脑中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路上快马加鞭。从他府上到福鑫楼不过只有不到两里的路程,一路上他疯了一样的打马撞飞了三个行人。到了福鑫楼远远的就看到有官差站在门前,他催马上前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下马时差点摔倒。
看着高高的门楼和立在两旁的衙役们忽地不敢走进去了。昔日高大气派的大门此时犹如怪兽张着的利口阴森可怖,仿佛正等着吞噬他最后的一丝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