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冬将目光看向黑衣人。
这不倒霉催的吗?鬼见愁,听听这名字就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么多年好歹装一次土财大爷硬是碰上了命案。自己的海捕文书满世界飞,最不愿意撞上的就是顶着‘捕快’两个字的人了,如今倒好撞了个正着,他都怀疑是不是陈冰那个娘们捣的鬼了。也不是他们就能认出他来,毕竟不如躲着点来的踏实。
:“听这名字就很厉害了,让人害怕。”土财一脸惶恐地看向鬼见愁。
:“破案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只是,只是手段厉害。被他,被他弄了去,没没没个不招的。”另一个男人大着舌头,边讲边打了个嗝,一股韭菜味差点将奚小冬喷飞了,“多少屈打成招的?这才,才叫这么个名字。”
原来是这么个鬼见愁。奚小冬的心踏实了一些,只要不是像陈冰那娘们一样猴精的就行。
:“说是死的是后厨管事的,被人杀了!”
:“管事的不是福鑫楼的四东家吗?”
:“那可不。后厨管事可是个肥差,东家能让旁人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有屁用?!死了银子能带走了?活着的时候积点德比什么都强。”
:“听说这个陈管事的专门喜欢一些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老少通吃。听说最喜欢娘俩一起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有人便朝着这个下流的话题说了下去,引得一些个妇人半遮着脸一副恼怒又兴奋的摸样。
奚小冬在一只凳子上坐了下来,身旁睡着刚刚与他拼酒的大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有人捅捅他的肩头,问道:“你的那个伙计掉茅坑里了?还是让鬼见愁当凶手抓了?”
奚小冬的目光望向通往后院的小门,抄着他那口夹杂着鼻音的话道:“那缺傻不定看哪个小娘们好看跟人走了呢!”心中想,陈冰这娘们准是趁乱去搜人屋子了。
他猜想的一点没错。陈冰趁着捕快们还没到,偷偷绕过那群惊慌的人和几个心不在焉的护卫进了后院那栋二层主楼。这里应该是饭庄老板陈文休息的地方,她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楼里静悄悄的,整个一楼是一个客厅布置的简洁明亮。
泛着暗红光泽的桌椅,青瓷的茶具,墙角几株绿植;挂在北面墙上的一幅山水画,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摆设。
陈冰走近才发现看似普通的桌椅是上好的红木做成的,光这几件东西没有个千八两银子拿不下。而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则是著名的山水大师毛竹先生的真迹,但这一件便可抵得上千金之多,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茶具与几件瓷瓶就更不用说了,件件都是普通百姓一家几年的口粮钱。
这还不是陈文的住宅,只是个打尖的地方已经这般奢华了更不用说他的宅子了。
福鑫楼是赚钱可也不过只开了短短三年而已。
明城的暗桩上报的消息陈冰看过。陈文祖籍阴西人氏,在他十岁那年随父来到明城经商,说是经商不过是经营着一家布店。在他十二岁那年其父救过刘文炳的命,当时在府衙做文书的刘父为了感激陈父的救命之恩让刘文炳认陈父为干爹。后来刘父病死家道中落,一度连生计都难以维持,是陈父接济帮衬着才不至于使兄弟几个饿死,才使刘文炳能够继续学业。陈家对刘家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对刘文炳更是有再造之恩。从这些渊源看陈文应该是值得刘文炳信任的。
在刘文炳得势早几年陈文一家还在经营着那家不死不活的小布店,生活只是刚刚够个温饱绝算不上是富贵人家。明城里许多人都知道陈家与刘文炳的关系,尤其是那个当官的。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发达了的刘文炳不可能不帮陈家,可七八年过去了老先皇死了,又过了五年先皇也驾崩了,而刘文炳的官却越做越大直到权倾朝野的太子傅。
陈家始终经营着这家小布店,十几年过去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变化,反而越来越不济了。
这时城里的那些个当官的总算是看明白了,刘大人早就将这一家人给忘了。此后过年过节再也没人上门送些米面鱼肉了,甚至连副对子也懒得给了。奇怪的是过了几年刘家的布店突然就做大了,一些旁人弄不到的料子他这都有,一跃成为明城甚至整个清湖州数一数二的大布庄。又过了两年陈家弄了这个福鑫楼,也做成了明城的招牌店了。
短短的几年发迹就能让陈文如此奢侈?就这客厅里的东西都城的富贵人家都少见,还有那副千金难求的毛竹山水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挂在墙上,不怕贼惦记?还是主人家这种东西很多,对旁人来讲是珍贵对他来讲只当白菜?这里面透着不合逻辑的古怪。
陈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她踮起包着棉布的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同样是竹子做成的,打磨的光滑明亮,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原来平整的竹子间用一根根铜条固定住了,既不会发颤也没有一点响声。
一上二楼正对着的就是两个房间,一条长廊上只在东面的窗户下放着株盆栽的海棠树。
两个房间并排着,陈冰思索了一下先走到左手边那个房间,站在门外仔细听了一小会,确定了房间里没有人她才轻轻地推开门迈了进去。
屋子里虽然燃着香炉但陈冰还是闻到有股淡淡的香气,兰草的味道像是女人的脂粉味。地上铺着蓝色地毯,上面是大朵牡丹的图案,看上去华贵奢靡。地毯的细毛异常柔软,走在上面像是踩到了云朵里一样,轻飘飘的双脚无处着力。
屋子里的摆设看上去依旧是古朴简洁,可每一样都透着用金银堆出来的奢侈。陈冰不禁暗哼了一声,说这些都是你的血汗钱,鬼才信你!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应该是府衙的人来了。
陈冰快速走到衣柜前,打开。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几件衣服袜子之类,不多,想必只是临时需要的换洗衣物。她翻了翻,都是些轻薄的丝绸料子,适合炎热的夏季。
她快速查看了衣柜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夹层之类的东西。陈冰又快步走到圆桌前,俯身在桌子四周和下面打量,依旧是一无所获。
宽大的床铺上一床淡绿色的薄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靠墙的位置,一尺多长的玉枕静静地躺在一旁。陈冰四处摸了摸,在被子底下摸出来一个耳坠。银子做成的梅花形状,花心处点缀着几粒芝麻大小的蓝色宝石,看上去精致美丽。
难怪一进屋就闻到了脂粉的味道,原来是有女人来过,很有可能是在这里过了夜。陈冰将东西放进袖口里又仔细的在那张床上找寻了几遍,除了那只耳坠再也没有旁的发现。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在院子里下达着各种命令。陈冰不敢再耽搁转身出了房门进入右侧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