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仵作勘验的一样,陈平的身体里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体上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和两只手掌上的伤口外再也没有旁的伤口。
陈冰发现,陈平的手掌上只有很少量凝固了的血迹,她推断他的手指应该是在死后一个时辰左右被人割下来的,并且割脖子的凶器与切手指的凶器不是同一把。就是说陈平先被人用一把钝刀割开了喉咙,又被一把锋利的刀砍下了手指。
两把凶器,这就是侯俊怀疑后厨伙计作案的依据。
陈冰围着尸体又转了一圈。
哪个凶手会先杀了人,等过了个八个时辰再回来割去他的手指?并且也没有带走它们而只是扔掉了。他不怕被发现?毕竟那里不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厨房里随时都会有人出来,很容易就会发现他。
她摇摇头,不合常理。
侯俊见叫做阿木的小伙计久久不讲话,忍不住问道:“有发现?”
陈冰头也没抬,淡淡地道:“没有什么新发现。”
年轻的捕快不屑地哼了一声,被侯俊瞪了一眼慌忙垂了头。
:“最后一个见过陈管事的是谁?”
:“厨房几个伙计。陈平从早市回来后有三个伙计一起卸了车,他看着他们将车卸完,这期间他到厨房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回小楼里睡回笼觉了。”
陈冰点点头,问道:“与他一起去早市的人呢?”
:“这个人叫小九,同其他的伙计一起关在厢房里。”
侯俊看向灯光下的阿木。他总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种使他不敢轻视的东西,这东西就隐藏在他看似木讷的眼神中,偶尔就会锋芒毕露。
难道这就是他主子所说的被什么附体了?
侯俊不敢打扰这位神秘的伙计只在一旁站了,他不问也不说话,搞得一旁的几个下属都觉得头儿今个有些奇怪。
在奚小冬打了第三个哈欠时,听到陈冰道:“大人,带我到陈管事的屋子里看看。”
奚小冬瞥了她一眼。
你终于想起正事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办完咱好撤。
也不知陈冰看没看懂他的意思,反正是没看他一眼径直跟着侯俊走了,奚小冬只好颠颠的跟上去。
一行人进了小楼。此时已经过了三更,陈文躺在一楼客厅里的一张躺椅上,陈武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因为布庄里有生意要照顾,陈起下午就走了。按着陈武的心思也想回去,可一看到大哥的样子又觉得回去不妥当只得留下陪他了。
二楼的两个房间已经被封了,兄弟两人只得在客厅里将就了。
听见有人进来,陈武从桌子上抬起头。侯俊朝着他摆摆手,目光看向还在沉睡的陈文伸手指指楼上。
陈武会意,点点头站起身抬脚要跟上来,侯俊又摇了摇头。陈武站在桌子旁看着几个人往二楼走去。
奚小冬走在最后面,趁着上楼梯时向前倾身,低声道:“不是我眼花吧?毛竹的山水随随便便就挂在厅里?”
陈冰放缓了脚步稍稍偏了偏头。奚小冬给她那张放大的死人脸吓了一跳。
:“右手边的房间,窗轴。”
她呼出的气喷到他的脸上,一股好闻的清香味。这娘们也不知用了什么,口气那么好闻,要是脾气也这么香就好了。
:“找到了就能撤?”
这次陈冰没有搭理他,几步跨上了楼梯。
解开封条,几个人来到屋子里。奚小冬四处打量着,真他妈的有钱!每件东西都昂贵的要死,他都怀疑他们来错了地方。这哪里是一个商人的住处,简直就是王公贵族的家园。
这个房间侯俊已经来过了三次,房间的里里外外就差将地板翻过来了,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也不知道这个阿木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侯俊眼巴巴的看着小伙计在屋子里来回溜达了几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听他道:“去那间看看。”
侯俊心想,这是什么也没发现呐?心中不由的有些生气。当你是个月亮你却赶不上一根柴火!真拿大爷当跟班的了?
忽地就觉得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是在戏弄他?
就在他阴沉着脸时,听小伙计道:“大人派人找到这个的主人。”
一道银色的光一闪而至。侯俊伸手接了,只见一枚银耳坠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哪里来的?”
:“床上找到的,应该是哪个女人落下的。找到她或许对案子会有所帮助。”
几个捕快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看。屋子里怎么还有这么个东西?奇了怪了,我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这小子就这么来回走了几遍就找到了?真是活见鬼了!
侯俊将东西交给身侧的年轻的捕快,吩咐道:“马上派人查找这件东西的主人。”
那人想说,这都三更半夜了到哪里查去?想了想还是闭了嘴。本来他们几个到这里找了几遍硬是什么都没发现,却让这个土包子一下就找到了,头儿心中肯定不爽,再说些有的没的不是找骂吗?
他哪里知道东西早就被人拿走了,你上哪找去?
刚说了个‘是’,就听小伙计道:“从城里的首饰铺开始查,低档的小铺子放到后面,先盘查城里比较有名的中高档首饰铺。”
侯俊对小伙计的不满烟消云散,心中的月亮又升上了天空。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这个伙计身上就是有某种‘东西’,要不然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会有这么厉害?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有些身份?”
陈冰看向被子被翻到一侧的大床,若有所思地道:“未必。也可能只是个花楼里的姑娘。”
侯俊不解地道:“那我们拿着耳坠到各大花楼问问不就清楚了?”
奚小冬没忍住,操着他那口圈着舌头拖着鼻音的口音,道:“大人查了一下午了,有人看到陈管事带个女人回来了?”
侯俊摇摇头。
奚小冬大绿袖子一甩,摊开两只手,笑道:“那肯定是怕人看到啰,要不然福鑫楼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能没一个人看到一个大活人?问了谁会承认?即便没干什么坏事谁愿意自找麻烦?”他摇着脑袋又道,“依着我看,这东西也未必是花街柳巷里的姑娘的。哪个花街柳巷的姑娘还会怕人?弄不好是出来偷腥的妇人呢。”
讲完咧着张嘴暧昧地笑起来,露出个闪闪的大金牙。
几个捕快被他的话逗乐了,纷纷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连侯俊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奚小冬朝着陈冰得意的挑了挑眉,问道:“阿木,小爷说的有道理吗?”
陈冰懒得看他那副张狂的样子,垂了眸子。
:“老爷说的有道理。东西是在床上找到的,床上有一股极淡的脂粉味。”她在地上踱了几步,“可以确定那个人是在今天早上或是陈管事从早市上回来以后才离开的。”
有人道:“奇了怪,那床我仔细地搜了许多遍,我怎么没有发现这东西呢?再说哪里有香味了?你们闻见了?”
几个捕快还没等开口就见侯俊沉着脸,骂道:“你还有脸说!两只眼睛要来喘气的!”
其实他也没看到床上有东西,也没闻见什么香味,难道要他承认他们这些人都是猪?这么重要的线索都没发现?
他转过脸来对着陈冰温和地道:“陈平被杀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可能就是这个女人?”
却听小伙计道:“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