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觉得这宴会实在没意思,不过是一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她打算开溜。林衍站起身来,想着向父皇称醉去御花园散散步。
她抬头看向父皇,花甲老人眼神已经浑浊,指尖颤抖,双唇微张,不住的抖动。
林衍不禁皱眉,父皇年纪尚不算大,平日里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并没有手抖的问题,事情有点不对。
正欲上前细细查看,却只见那贴身的太监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插皇帝的心窝,林衍一瞬间睁大了眼,大喊:“住手!”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皆往殿上看去。皇帝身旁的宫女都尖叫起来,四散而逃。持剑的近卫想要捉拿那太监,不料太监将桌子掀翻在地,阻拦众人,自己则匆忙向殿内奔去。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殿中已经涌进数十身披盔甲,手持利器的人,戴的是禁卫军式样的头盔,带头之人乃是大驸马。
大公主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速去捉拿那伤我父皇的乱贼。”
大驸马瞟她一眼,并不理她,只是拂开大公主的手,大声宣道:“经调查,弑君的逆贼乃令妃指使,诸君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前去缉拿令妃与太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冯昊,大殿之上,百官之前,你岂可胡言乱语!”二公主林衡忽然出声,“这楚国上下谁人不知幼弟年方两岁,尚在呀呀学语之时,此等天诛地灭的事岂是他做得来的!”
“二妹,这事皇弟不会做,令妃娘娘可就不一定了”冯昊的得意从他那上扬的声调中溢出来,令人厌恶。
从冯昊进殿后的第一句话开始,林衍就知道他在扯淡。
令妃两年前为父皇诞下唯一的皇子,母凭子贵,在后宫风生水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况且她那个弟弟从满月之时便被册封为太子,继承皇位是早晚的事,令妃没必要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林衍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都懂得,在座的满朝文武怕是没人不清楚,但是没人起来反驳,林衍只觉得可笑,那些平日里歌功颂德,忠诚无比的大臣们此时都畏缩着头,不发一言。
林衍悄悄地向殿外退去。。
她要去救下那个便宜老弟。
“三妹,休得妄动。”
冯昊将手中的剑横在林衍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刀剑无眼,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
大公主见不得从小就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受欺负,朝冯昊吼道:“冯昊你放肆!”
不料却被冯昊一个巴掌掀翻在地,大公主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迅速肿胀起来的脸,泪水从眼眶滴落。
林衡不忍见到姐姐这样,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却也不敢再对冯昊说什么,毕竟她同大公主一样,是一个自生下来便顺风顺水的公主,此时她六神无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不知道是谁从人群中扔了个酒樽,准确地砸中了冯昊,如寂静湖中被扔了一颗石子,石子虽小,却也能荡开涟漪。
碟子,酒壶,烧鹅接踵而至,纷纷向冯昊和他的叛军飞去。
一时间酒水与佳肴齐飞,叫骂声不绝于耳,场面一下失去了控制。
混乱之中,林衍的手被人拉住。
“跟我走。”
林衍一瞧,正是卫国太子。
祝禹和陆诤带着卫国的使团紧跟在他们后面。
此时冯昊正与柳启之缠斗,冯昊在柳启之腹部猛刺一剑,在人群中转身看见林衍那些卫国人一起走了,抬脚想追,但被混战中的人群所困,有心无力,只得大喊:“追!追!别让她们跑了。”
柳启之嘴角不断流着血,他趴在地上,紧紧抱住冯昊的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走!公主快走!”
冯昊气急败坏,不断用短剑刺扎着柳启之,想让他放开。
林衍回头,看见平日里总被她欺负,老爱告她状的小老头,衣衫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不知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泪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弄脏了他白白胖胖的脸。林衍一下哭出了声。她想要挣开祝尧拉着她的手,回去救柳启之。
祝尧紧紧地拉着她,将她往外拽,陆诤他们将二人围在中间,护送他们出去。
祝尧将林衍的手捏得发白,生怕她跑了回去。
祝尧、祝禹都是皇子,陆诤是卫国首富的长子,为了保护他们,祝珅将身边的高手都派了出去,组成了使者团。
楚宫中的寻常禁卫军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一行人便甩掉了追兵。
林衍发现他们是朝宫外的方向跑的,连忙将祝尧拉住,其他人也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祝尧一边问一边观察着身后的情况。
林衍用平生最快的语速说道:“咱们萍水相逢,阁下的恩情我记下了,如今我是要去救我弟弟的,你们先出宫吧。”
祝尧无奈,吩咐道:“陆诤,你带大家出宫,留一辆马车接应我们。京城外八里,有一座破庙,我们那里回合。”
陆诤点点头,挥手带着大部队走了。
林衍和祝尧一路躲着人走,朝令妃的寝宫奔去。
行至半路,林衍又扯住祝尧,后者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没听见什么东西叮咚作响吗?”林衍凑近他,悄声说。
祝尧一看,原来是自己在腰带上挂了两块玉佩,走路时二者相撞,遂叮叮当当,平日里是有趣,现在却是不合时宜了。
祝尧稍一思索,将其中一块取下,系在林衍的腰带上:“送你了。”
林衍:“我觉得你这人怪怪的。”
祝尧眼睛弯起来:“哪儿怪了?”
林衍:“哪有人第一次见就把自己的玉佩送给别人的。”
祝尧低头:“确实,像我这样慷慨的人不多。”
林衍觉得这人属实有点不要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