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吉人自有天助,看来往日饥荒时节我亲自布施是有点用的。林衍这样想着。他们恰巧遇见了押送令妃和太子的叛军。
二人躲在假山后。林衍轻轻推了下祝尧:“你去,我不会武功。”
祝尧听了这话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巧了,我也不会。”
林衍有点讶异:“你们卫国人不都擅武吗?”
卫国人确实武功都不差,都城长安的贵族都会给族中的小孩子请来师傅教习武功,连陆诤这种走文人雅士路线的都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但祝尧最好的练武岁月都在楚宫中,跟着林衍念书,耽搁了。
林衍摸了摸衣袖,发觉身上还有一包迷药,那是昨天迷晕柳启之剩下的,没想到现在排上了用场。想到老柳,林衍心中一阵酸楚。
她从假山背后走出,向叛军走去。
“站住!”叛军头子拔刀出鞘:“说你呢!”
林衍停住脚步,右手一挥,白色粉末向他们飞去,迅速扩散。
叛军纷纷倒地。
林衍捂住口鼻,冲上前去,将与叛军一同被迷晕的弟弟抱在怀里。
很奇怪,令妃却没有晕过去。
看见林衍脸上的困惑,令妃解释道:“臣妾方才哭狠了,喘气没喘过来。”
林衍了然,道:“那行,你快跟我们出宫去,父皇驾崩,宫里已经乱了。”
令妃脸色惨白,嘴唇却诡异的发紫,苦笑道:“我已知道了今晚的事,三公主,臣妾是冤枉的。冯昊那个乱臣贼子为了死无对证,让叛军来时强迫我服下了断魂散,我的时间不多了。三公主,臣妾看着你长大,知你是个好孩子,煜儿就拜托你了。”
说完,令妃便气息渐弱,闭了眼。
祝尧在一旁看着这场死别,没什么反应,他在楚宫时,宫里还没令妃这号人物,他不认识她。
他将林衍手中的孩子接过:“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祝尧小心的将孩子护在怀中,林煜仍在熟睡之中,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
林衍将一个禁卫军的内衬扒了下来,递给祝尧:“快换上,你这白衣服在晚上也太显眼,像一个移动的月亮。”
祝尧盯着林衍头发上随她摇晃的步摇金钗,心想不知谁更显眼。对她说:“你也换吧。”
银色的宫装在月光下似水微澜,确实十分惹眼。这件衣服是她专门让人用银线缝制的,换做平时,她是舍不得的,但如今还是保命要紧。林衍也换上禁卫军黑色的内衬,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珠钗取下,揣在怀中。抬头看见祝尧正盯着她,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换了钱还能应急。”
祝尧被她逗笑,压着声音笑道:“倒是挺有生活经验。”
朱红漆的宫门口,冯昊领着一众守卫面向他们而立。
许多大臣、夫人和外国的使者被堵在宫门口。
冯昊本打算一个一个的看过才放行,但是大臣们都怨声连连,毕竟已经到了午夜。冯昊并不打算在得权第一天就失去众大臣的支持,便让他们通行,
“不好,冯昊那个逆贼在门口守株待我们呢。”林衍的声音有点颤抖。
“没事,咱们跟着人群混出去。”祝尧右手抱着林煜,左手握住林衍的手腕。
不知怎的,林衍感到一阵安心。以至于她想说点俏皮话:“诶,我的手可不是谁都能拉的。”
祝尧听了这话,低头在她耳边说:“等会儿出去了我让你拉回来。”
果然,这人是极不要脸的。
“你们俩站住!”
许是看见了祝尧手中的孩子,冯昊大吼一声,夜色浑浊,他看不太清。
林衍听见冯昊带着人向他们走来,她踮起脚,拍拍祝尧的手臂,祝尧顺势低下头凑近她,听见她说:“别管我,带林煜走。”
听了这句话,祝尧低低地哼了一声,似是不满。脚步却是不停,拉着林衍越走越快。
冯昊见他们并未停步,自己的怀疑似乎得到了证实:“把他们拿下!”
紧接着,林衍就看见宫门外,一辆黑色的马车向他们驰来。
那马车绕到他们后方,将在后面追赶的冯昊等人撞了个人仰马翻,然后停在祝尧和林衍面前。
祝尧揽住林衍的腰,单手将她抱上了马车。把孩子递到林衍手中,自己也翻身上车,同时对车夫说:“快走。”
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的身上,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旋即调头将刚站起来的冯昊几人再次撞倒在地。
两人坐在马车内,一时无话,只听见身后追兵的叫喊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甩开了追兵。
“刚才在宫里,你好像很熟悉路?”林衍决定没话找话。
祝尧淡淡地说:“天生记性好。”
林衍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低头梳理起林煜额前的乱发。祝尧好像没有谈话的意思,只是掀起帘子,望着车外。
气氛又回到了尴尬的沉默。
所幸这样的尴尬并未持续很久,祝尧放下帘子,扭头抱过林煜,对林衍说:“我们到了。”
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老庙,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走进庙中,陆诤,祝禹正一人一只鸡腿吃得正香,其余的使团高手们有的闭目休息,有的也在吃东西。再往里走,林衍看见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袅袅?沈基?”林衍有点儿不可思议:“你们怎么在这里?”
原来,沈基正在厨房忙着准备点心,听传菜的宫女说皇上驾崩,大驸马谋反了,沈基连忙将手中的碗放下,将几只烧鸡带走,偷偷溜回房,拿起细软便向三公主的殿内跑去。
他本是在醉仙楼里,被公主请到宫中,连一个月的月钱都没拿到,他想去公主的宫中拿点值钱的东西就出宫逃命去,没想到,被回宫替公主拿团扇的袅袅逮个正着。
袅袅告状:“殿下,我回宫是就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
沈基辩解:“我没有,我听见宫里出事了,专程来给你们报信的。袅袅姑娘,你冤枉我了。”
陆诤放下鸡腿,向林衍解释道:“我们出宫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在路上拉拉扯扯的,我一瞧,哟,这不是三公主您的丫鬟嘛,就顺道把他们带上了。”
林衍微微颔首:“多谢。”
一个样貌与祝尧五分相似的男子站起来,向林衍作揖:“嫂子,我是祝禹,老七。这个家伙叫陆诤,是我哥朋友。”
林衍一愣,挑眉看向祝尧,他靠着墙,闭着眼,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林衍扭头对祝禹说:“叫我林衍就好。”
祝禹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挠了挠头。
看着祝尧,林衍也觉得困意袭来,带着袅袅去角落休息。
“袅袅,蕙姑姑和小李子他们呢?”
一提到这个,袅袅瞬间红了眼:“殿下,蕙姑姑和小李子知道宫里乱了,都找殿下您去了。”
林衍叹口气:“宫中素来传说我恃宠而骄,常常苛待下人,想来冯昊不会为难于他们,只盼他们二人聪明一点儿,趁乱逃出宫,另谋生路。”
经过半夜惊险,人人都疲惫不堪,庙中的交谈声渐渐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