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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回寒暑(下)

“反八门阵?阵中阵!”楚云舒一惊。须知这等大阵,需得上应天时,下应地利,更兼布阵之人道法高妙,方才布得。寻常一阵已是极为难布,那阵中阵却要将两种不同阵法糅合,寻常两阵相合,便需布阵之人有参天地之功,而且那布阵地势,更须同时满足两阵要求,光是那布阵之处,天下间已是难寻,极难布成。

那反八门阵,却与八门之阵,阴阳相撞,八门相反,那二阵所蓄之力,互为排斥,却需得以无尚法力,调和阴阳,方才可成,乃是阵中阵最为难布的一种,却不想此处阵势,竟就是那正反八阵。

却听笑狂生笑道:“贤弟何需担忧,有道是破阵容易布阵难,既知八门之阵生门,便好破阵了。”

楚云舒忙道,“那风不可小视,大哥切不可大意。”

“哈哈……”那笑狂生闻言大笑道,“这风比之闻獜如何?九风、旋龟,你我兄弟都闯过了,还怕了这等死物不成?这便破阵去来!”话音刚落,却见那笑狂生化一道青光,便往阵中而去。他去得甚急,楚云舒却来不及拉住,恐他一人闯阵危险,当下急忙驾一道白光跟上。

刚入得阵中,楚云舒忽觉四周一片迷蒙,那雾从阵外看时稀疏,待进得阵来,却如吞天盖地一般,周围怪声大作,十分噪杂,让人听了烦躁不已。

楚云舒心知那雾气噪音,皆是阵中所生,需知那八门之中,生门最吉,死门最凶。但那布阵之人,似是动过手脚,在那生门之内,另藏阵眼,若因此踏错半步,引那两阵合力,却就非人力所能抗拒了。

楚云舒心知厉害,急念清心咒诀,却见前方一道剑光突起。楚云舒看时,却是一个毛脸怪人,身着青衣,也不说话,挚剑便砍。那剑清冽,挥舞之间,竟无丝毫破空之声,楚云舒知是神兵利器,不敢怠慢,忙挚出浩天剑,左右遮拦。

那怪人急攻不下,却长笑一声,嗓音沙哑,如同破锣,道:“好怪物,竟能接我一击!倒是我小觑你了。”言罢,指诀一按,身上一道风起。

“御风术!”楚一见大惊,那怪人剑法精妙,术法竟也不差。他这一年闯荡,却从笑狂生处学了不少,知那御风术看似简单,但那平常人等使来,只能双脚起一阵风而已,似这般周身皆有风运转,却非得有极高的道行不可。

那怪人御风术一运,速度徒然加快,楚云舒只觉剑势一紧,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却有些遮挡不过来,当下也急忙运起御风术抵挡。

那怪人见了,剑势一缓,似颇为吃惊,急攻两剑,抽得空来,飞身退开。却见那人按诀道:“想不到你这怪物,也能将御风术使到这等地步!嘿嘿,不想这荒郊海岛,也有如此强敌,倒让人喜出望外了。”那人戢指一按,大喝道:“再接我一招!剑傲神州!”只见那剑青光暴闪,已是化出漫天剑影。

楚云舒听那人连声“怪物”,又称此处为荒郊海岛,心中奇怪,待那剑势一起,却是猛醒。那剑影已至眼前,楚云舒急呼道:“笑大哥,是小弟啊。”

却听一声惊咦,那漫天剑影,倏地散去,那怪人负剑而立,道:“云弟?”

楚云舒点头,道:“正是小弟。这阵中古怪,却幻化了你我二人的模样,引我们自相残杀,想是布阵之人,动过手脚了。”

却见那怪人偏着头一想,却是哈哈大笑,道:“一时不察,竟中了这等小伎,若非贤弟在,却不把笑狂生这名头,都给丢尽了。贤弟机警,愚兄大是不及!”

楚云舒道:“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方才也是不知,却多亏大哥使出剑傲神州,这才醒悟。这阵中又有阵,如此重叠,那布阵之人心思之密,修为之高,可见一斑,却只怕……”

“哈哈!”那笑狂生大笑道,“人皆道‘近朱者赤’,你跟着我走南闯北近一年,怎地你这等脾气,还是改不过来。那布阵之人,纵使再厉害,他又不在此处!你我只需破阵,又不斗他,怕得甚来?”

楚云舒点头应是,道:“大哥所言极是,是小弟糊涂了。这阵既布在生门处,想来是防备有人从生门而入。那阵中之阵,耗力颇多,小弟想来,这阵必布得不广,阵眼想必就在附近,只要将阵眼找出,这阵自然就破了。”

“说得有理!”却听笑狂生道,“这阵既然蒙蔽我等双眼,待用心眼找来!”

当下两人闭目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却运起心眼。那心眼之术,乃是以心观天地。需知形、声、色、味、触五感之中,却以形,亦即视觉,最不可靠。那心眼之法说来玄妙,其实也只是以自身感应天地之气而已,只是施法之人,却需清心静欲,方可使得,那凡夫俗子,心中贪欲甚多,却是使不出来的。

楚云舒既运起心眼,但觉四周清明,只是风气微卷,似被何物扯动。他循迹探去,却觉前方有一处,风气涌动,正有法力散出。楚云舒大喜,睁开眼来,却见那笑狂生也同时睁眼,两人相视一笑,都不说话,各起一道光,望前便飞。

不多时,却见前方七彩光环绕,两人停下定睛看去,乃是一块七彩灵石,悬空浮动,霞光闪闪。

“这便是阵眼了。”笑狂生走上前去,伸手便拿。楚云舒正要叫他小心,却见笑狂生已把那石头拿在手中。那石头一移位,周围的大雾,噪杂之声,便都散去了,却见碧海蓝天,远处海鸟展翅,那阵竟已破了。楚云舒不意那阵眼紧要之处,竟没有丝毫防范,倒是愕然。

却见笑狂生拿着那石头上下掂量,突然呵呵一笑,却将那石一甩,便往楚云舒丢去。楚云舒慌忙接过,只听笑狂生笑道:“这是幻石,能变换所持之人的相貌,被这人拿来当阵眼,倒是合适。听说这石头上古颇多,只是如今却是不易见到了,要说嘛,也无甚大用,不过倒是满好看的,用来哄女孩子想必不错。我是用不着了,给你却正好。”

他话一说完,却不管楚云舒,嘿嘿一笑,转身望着那岛道:“这人布阵时精细,到阵眼这紧要处时,却又这般疏忽,倒是有趣,有趣!”他还剑入鞘,舒展了下筋骨道:“待我看看那反八门阵中,还有何玄奇来!”说罢,纵身便走。

楚云舒知拦不住他,但那阵若不破,终是进不得岛去,当下收好幻石,也运起驳空术跟上。

两人出得八门之阵,御空而立,所站之处,正是那岛上空,但觉微风轻拂,花香怡人,让人一闻便心旷神怡。笑狂生咦了一声,皱眉道:“古怪!方才我不过运法在一块破布之上,那风势何等猛烈!怎地此刻你我二人,两个大活人站了在这,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楚云舒也觉得奇怪,想了想,道:“莫非此处不在那阵范围之内么?”

笑狂生道:“有道理,且再往前多走几步去来!”两人又走了几步,但那四周依然暖风徐徐。

笑狂生啧了一声,道:“这却是何道理?莫非这阵只防物件,却不防人的么?”他又是一想,道:“多想无益,不管它来!它既不动,我等正好乘机入岛。”说完,将袖袍一甩,便要往岛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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