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休惊。”却听那少年说道,他话音平缓,语气平和,李三听在耳里,只觉一股说不出的飘然之意迎面拂来,不觉便定下心来。他惊扰之心稍定,却突觉奇怪,此处离岸甚远,那四周看去,除了自己的小船,再没有别的船只,却不知那二人是如何来到船上的。
他心中所想,不觉便现于脸上,那少年见他表情古怪,却是误会了,走了过去,道:“这鱼名叫文鳐,乃是上古所遗之物,生性也还算温和,等闲不会伤人。想是今日被老丈的网罩住,挣脱不开,有些慌张了,老丈却莫要害怕。”
李三见他说话和气,又救了自己,虽不知是什么来头,想来总不是什么恶人,当下心安。却听那少年又道:“在下想向老丈打听一件事,未知老丈可否赐教?”
李三听那少年口口声声“老丈”叫来,但觉那少年衣冠楚楚,言行举止却比府上都尉大人的公子来得贵气多了,他只是普通一个渔民,却何曾被人这样称呼过,不觉对那少年又多了几分亲近之心,却又有些惶恐,道:“公子这般说,老朽哪里当得起,却不折了我的寿去?公子有何事,便只管问,只要老朽知道的,决不隐瞒。”
只见那少年和气一笑,道:“请问老丈,可知这海上,可有什么怪事发生么?”
李三摸着下巴直想,半晌方道:“要说怪事嘛,这个月倒是有件事,很是奇怪。此去往东四十里处,有个小岛,那岛原来没有,却是近日才出现的,远看去也没什么古怪,只是每每驾船路过时,看它只在眼前,却就是靠近不得。”
那少年听他一说,似是甚喜,却转过头去,对那青衣人说道:“大哥,听这老丈说来,那岛上怕是布下了八门之阵。那图上说‘四灵既归正,黄麟乃东出’,这岛正是近日出现,只怕那黄麟玉琮,便在此处了。”
那青衣人捻须沉吟道:“便不在那处,想来也有些关联……却不妨一行。”
却听那少年说道:“小弟也是这般想,如此,事不宜迟,这便去罢。”那少年正待要走,想了想,忽又回头,对着李三拱手作礼,道:“请恕在下冒昧,却有一事,烦请老丈,还望勿要见怪。”
李三道:“公子可不折煞小人,小人多得公子相救,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
那少年探手入怀,却掏出一锭元宝,道:“这文鳐乃是上古所遗,所余已是不多,若绝于我等之手,深为可惜。在下想将它买了放生,只是随身所带银两所余不多,不知老丈可肯卖否?”
那一锭元宝,可买数亩良田,却是李三摸也未曾摸过的,心中不免有些想法。只是他转念一想,救命恩人的钱,如何可拿?却慌忙连连摆手,道:“公子怎地如此说。公子既要这鱼,便就拿去,这银两小人是万万不敢收的。”
那少年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却走到那怪鱼旁边,将那网松了,手中却发一团光,将那怪鱼罩住。说来也怪,那鱼方才还是奄奄一息,被那光一照,却又活奔乱跳。那少年却托起那鱼,口中祝道:“鱼啊鱼,你今日遇劫,有果必有因,此番回去,却不可再任意妄为了。”
那怪鱼鱼嘴张合,似懂人言,将尾一摆,跳入水中,又转过身来,立于水中,将头连点,似是作揖道谢,这才将身一摆,打一道浪花,往水下游去。
少年看那怪鱼离去,却转过身来,对着李三一揖,道:“楚某深谢老丈厚德。”
李三慌忙回礼,却见前方似乎白光一闪,抬起头看时,那二人人影已渺,那甲板之上,却正放着一锭元宝。李三将那元宝捡起,喃喃道:“今日却不是遇着仙人了?”
那两人正是楚云舒与笑狂生,他二人自漩水以来,西至大漠,北至冰山,费时一年,依着那图中所指,集齐了四灵之玉,这才东出寻找黄麟玉琮。不料到得海上,那祭器之间不知何故却再无感应,正找寻间,却正好救了李三。
两人御剑行去,那四十里路途,盏茶即到。却见前方一岛,烟笼云绕,却看不仔细,只觉隐隐间似有座高山,露出尖尖一角。
二人御着剑,绕岛一周,但见那岛四周隐雾重重,那雾气流转间似无定向。楚云舒停下剑势,微一皱眉,道:“此处八门俱全,应是八门之阵无疑。只是这阵中乱象,似与往常不同……”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却见笑狂生低头掐指,将眼一转,却抬起头来,道,“照我算来,此处应为生门,只是,似有古怪,待我试它一试。”
却见笑狂生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来,法诀一按,一道青光起。那青光穿过雾气,望那岛便去,眼看将至,突起风云,只见那岛上空云气突卷,海天之间,忽连起数道巨风。那风势猛烈,却见那青光在风中摇曳,被那狂风一卷,便已消散。青光一灭,那风势也随之平伏,竟似未曾起过一般。
“此处乃是生门,何以竟也如此?”楚云舒见了,略感诧异,道。
笑狂生却长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却明白了。贤弟,此处只怕非仅一阵,那八门之阵,乃是个幌子,它里面却另布了反八门阵,死门却正对生门。若有人从生门入去,便正中了他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