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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拿摸盗窃再狡猾难敌好猎手

机关算尽结伙偷反被连窝端

刚熬过三伏的“桑拿”天,又迎来了“秋倔子”,天一下子变成了烧烤模式,烈日炙烤下,皮肤几乎要冒油,路上行人明显稀少。

马力恢复经警以后,分到李庆国小队,今天安排他看木场油库岗点,眼看该“喂脑袋”了,他顶着烈日,沿着滚烫的柏油路朝矿食堂走去,一边走,心里嘀咕着:靠!这大热天,要是整一玻璃缸子白酒,把汗出透,再整两瓶凉啤冲冲,那该有多爽?可惜呀!队里有规定,班中禁止饮酒!

何队接管警队后,新建了多项规章制度,其中一项就是,班中禁止喝酒;可在警察队这个地方,想把喝酒管住,那简直是比蹬天还难,好在何队的禁酒令,十分务实,具备可操作性;细则规定:

1,领导查岗,抓住现场喝酒者,罚款50元。

2,当班喝酒,被人举报查实后,罚款100元,奖励举报人50元。

3,因喝酒影响工作、造成损失或人身伤害的,分别处以罚款、调离警队和后果自负。

马力不喝酒都把控不往自己,要是整点酒?那就更没谱了,知道自己有短儿,再加上怕抓、怕罚,能不喝就不喝了,能省点就省点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马力知道攒钱了——私房钱。

开春儿的时候,金莲父亲因轻微脑血栓,在松山矿医院住院时,马力替金莲护理了十来个晚上,出院时,一千多元的住院费,都是马力偷偷给交的;马力劝金莲,快快找个好人嫁了吧!否则自己总觉得有愧,心里不安;金莲也不说话,只是黙黙的流泪……………

“雪糕!大块雪糕啦!”

突然,一声叫卖,打断了马力的遐想,抬头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媳妇,骑着自行车,后边驮着冰棍箱子,吆喝着朝马力骑来,过井棚外的铁路横道时,咕咚咕咚颠了两下,就是这两声颠簸,让马力听出了蹊跷,看出了文章!

从十六岁护矿队开始,尽管是“土八路”,但十七年的保卫生涯,己使他成了经验丰富的斫轮老手,耳闻目睹皆能从现像看到本质;咕咚咕咚两声,他判断箱子里绝不都是雪糕;他不露声色的招呼道:

“哎!卖雪糕的!停下,还剩多少了哇?”

“还有十多根吧!你买多少?”

马力凑到车旁,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右手托着冰棍箱子,暗中用力上抬,纹丝不动,妥咧!里边肯定藏着私货,于是说道:

“你把箱子打开,让我挑两根,化的我不要!”

“你随便挑,一根化的也没有,我这卖的快,没钱可以拿东西换。”

马力听了,心里己一清二楚,当他掀开一层层小被,朝箱子里一看,禁不住又可气又可笑,里边有铁块,有铜线,还有………

“你是卖雪糕的?还是收废品的?这里边咋有破铜烂铁呢?”

“天热,有人想吃雪糕又舍不得花钱买,就拿东西换。”

“你不要以为在方便职工,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跟我到警察队走一趟吧?”

说完,马力亮出了新发的《经警证》。

卖雪糕的小媳妇一听,傻眼了,连热带吓,汗水披淋披淋地顺着面颊往下淌,前言不搭后语的哀求道:

“大哥,不去警察队,雪糕不要钱,你白吃!”

“谁白吃?白吃谁也不吃!算啦!给你网开一面,跟我去岗点吧!等我们队长来处理。”

“大哥!咋处理呀?”

“按规定罚款呗!”

“啊!罚款…………”

烈日当空,外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卖雪糕的小媳妇一边跟着马力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还好,没人看见,这要遇到熟人,多难堪呀!罚款,也不知罚多少钱?我卖一天雪糕、晒的犊子似的才挣十几块钱啊!到了岗点,她忙把雪糕拿出来,让马力吃,随口问道:

“大哥,要罚得罚多少钱啊?”

“那得看你箱子里都啥东西,最少也得罚200元,你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吧!”

“大哥,小妹求你了,只要不罚款,让我咋的都行!”

小媳妇瞪大眼睛盯着马力,哀求的说,同时用慢动作一点点的往外掏东西。

马力听到“只要不罚款,让我咋的都行”,免不了心里一动,咽了咽口水;这句话他听过N次了,也确有让你随便动手动脚,宁舍身子不舍钱的,但那都是小偷啊!可今天面前的是个卖雪糕的呀!是我惯性思维想歪了吧?再说了,我可在会上承诺过,要好好表现的呀!他抓起电话,开始找小队长。

很快,小队长李庆国来到木场岗点,电话里听马力说,抓个卖雪糕的,他还挺纳闷呢?心说:卖雪糕的你抓她干啥?净没事儿瞎逗弄,可到木场岗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岗点的办公桌上,像展台一样摆的满满当当,什么铜线、铁块、扳子、钳子、空气开关、各种胶带等,如同五金日杂商店一般;再看躲在一边,靠墙倚桌混身发抖的卖雪糕小媳妇,不觉一怔?宽沿凉帽下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求助似的看着他,咦!这人在哪儿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让李庆国感到意外的是,今天骚马力怎么这么一本正?兀自站在北窗前,迎着一丝丝凉风,吸溜吸溜的吃着己经软化的雪糕,看不出半点花心浮躁、动手动脚的迹像!

李庆国简单的清点了一下桌上的物品,严肃地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你收的?”

“不是收的,是拿雪糕换的。”

“那不一回事儿吗!还有啥说的?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我叫苏红,家住二井;大哥!你不认识我啦?两年前你在我西邻刘伟家喝酒,喝多了,吵起来了,还是我对像送你回家的呢!”

李庆国想起来了,他刚到警察队不久,跟着机动队队长屠高扬,去刘伟家喝酒,喝醉了,因罚款提成的事儿,跟屠队和刘伟吵了起来,当时苏红就在现场,帮刘伟媳妇侍候局儿,苏红当时那句:“他喝多了,你们俩就别跟他叫真儿了!”至今记忆犹新,后来刘伟安排苏红对像郝可心把自己送回家,再后来,因李庆国遇事爱叫真儿,被踢出机动队,去选煤厂小队了。

借了一句话的光,帮了个送回家的忙,李庆国没齿难忘,他关心的问苏红:

“可心身体咋样?还上班呢吗?这大热天卖雪糕多辛苦啊!”

“没办法呀!可心身体不好,上不了满班,开不了几个钱,只能我应季干点啥,补贴家用,我也不知道拿雪糕换东西犯法呀!”

马力听到这儿,雪糕也不吃了,这不明摆着吗?两个人不但认识,还有过儿,大戏还没开演,就要圆满的剧终了;他不想听了,到外边一棵大柳树下乘凉。

“原则上,卖雪糕是不让进院的,更甭说换扳子钳子了,咱们卖雪糕,挣的辛苦钱,我尊重你支持你!”

“这也是我不对,贪小便宜了,歪门邪道的钱,我挣不了,上次给刘伟老婆作伪证,我都后悔死了!正出正入挣的钱,花着踏实。”

“刘伟现在干啥呢?看见他了吗?听说选煤厂手选他不愿意干,关系开待岗站去了?”

“上次那个事儿以后,我们几乎就不来往了,但有时能看见!可牛呢!穿身警服带着他西院的沈大侠,一天不少整钱呢!”

“沈大侠?沈大侠是什么人?刘伟都不干了,怎么还穿警服?”

“沈大侠是徐半仙的亲外甥,多少有点弱智,常对外自吹:舅舅的认户一家子,姨妈家两个姐姐的相好的,都是警察队大官,凭这关系,在二井偷点拿点整俩钱儿,没事儿!人家刘伟穿警服,那不也是保护伞吗!”

“马力!马力回来,你看看怎么处理?”

马力老后悔了,后悔打电话,后悔刚才没讨个人情放她走;听到李队喊,他打着响鼻、耸着肩慢腾腾地回到屋里,皮笑肉不笑的说:

“嘿嘿!不用问我,请领导来,就是让领导说了算。”

“她叫苏红,我以前就认识,原谅她是初次,放她走吧!”

“她可说了,只要不罚款,让她咋的都行!”

“你想让她咋的?”

“她不咋的都行吗?让她跟我“啵”一个呗!”

“大哥,你想那儿去了,我是说帮你打扫卫生擦玻璃,拆拆被褥洗一洗,什么活都行,怎能跟你随便“啵”呢?你一个大警察,我个臭卖雪糕的,也不配呀!”

“哈哈!我——我跟你开玩笑呢!”

……… ………

苏红被放走了!

马力想说啥,欲言又止,被李庆国拉着,请去小吃部;走在路上,李庆国想:刘伟穿着警服到处招摇撞骗,要给警队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

何英林上任以来,一直实行岗位责任制,严格执行各项规章制度,而这一切又不是照抄照搬,千篇一律,侧重的是针对性和实用性;就像禁酒令一样,在勤务方面的规定也很独特;比如:

一,各小队间,提倡交叉执勤,(火药库、机关楼警卫班除外),小队连班,可跨区域行动,小队彼此之间要积极配合。

二,如A队在B队执勤区域内,抓获拿摸盗窃,或缴获赃物系从B队辖区流出,则B队责任人要接受处罚,小队长连带。

上述两项规定,对门卫工作是个巨大挑战,特别是北门;好在自打金昌上任门卫班长以来,类似的事儿还真没发生过,这完全得益于金昌的五项新举措:

1,严格出门证制度。

2,设两道减速带。

3,对出门的可疑人搜身。

4,对拉圾车,长钎子探查。

5,远放眼线。

有这五项措施,人车出入繁忙的北门,不敢说滴水不漏、寸草不丢,却也几无漏网之鱼,但毕竟矿大人杂,不乏以身试法者。

秋风飒爽,天高云淡,这是十月里难得的一个好天;前天,井下二水平风道电缆着火,烧了二百多米,好在是回风道没人,好在救护队灭火及时,才有惊无险。

金昌是每天帅不离位,日复一日的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隔着弧形玻璃窗,审视着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的车。

肚子咕噜咕噜的在叫,他扭头看了下钟点儿,十一点半,金昌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准备告诉门外的老魏和小武子,盯紧点儿,我上食堂了!可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

“嗷呕!嗷呕!嗷………!”

金昌听了一激灵,心想,没听说井下有啥事呀?救护车进院登记时说,到井下测试什么新设备,这出来怎么还拉警报呢?……

这时救护车已快速越过第一道减速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关门!老魏快关门!”

大铁门应声关闭,救护车也一个急刹,停在门前。

司机关伟跳下车,冲老魏没好气的嚷起来:

“干七八啥呀?快开门!车上新设备数据丢了你负责呀?”

“我负责!老魏!上车检查。”

金昌说着,跑过去让关伟把车门打开;关伟一看形势不妙,忙陪着笑脸把金昌拉到一边背人处,掏出二百块钱,塞进金昌兜里,点头哈腰的说:

“小意思,给哥买盒烟抽,你放我出去,过后一定重谢!”

“你别整这套啊?不好使!快把车门打开!”

金昌掏出钱,摔在关伟身上,接着说道:

“别跟我耍那小聪明,还想拉警报冲门?你弄巧成拙了!咱矿上有不成文的规定,非重大事故,救护车、急救车,在院里都不许拉警报,以免影响职工情绪,造成人心惶惶;我也是根据你,拉警报冲门,逃避检查,判断你车里肯定有私货。”

关伟捡起掉在地上的钱,瘪茄子了,无奈的打开车门;车上的另外两个救护队员,己经抖成一团,身旁两个装工具的大帆布兜里,装着满满的电缆铜线。

一行人连救护车,被带到警察队,通过分别询问,材料显示,主谋是一个叫罗文刚的人。

罗文刚,24岁,家住松山区矿建住宅,丘阳市煤矿技校,矿山救护专业毕业,八八年春,通过叔叔罗大佐,安排在救护队上班,奔着将来的矿山救护工程师去的。

两个兜里的铜线,都是前天回风道着火,烧的电缆线,因为不是现场扒的电缆,不够刑事责任,但身为救护队员,利用工作之便,行拿摸盗窃之事,性质还是恶劣的,特别是罗文刚,前天参加救火时,就己乘机偷拿了一团铜线。最后,三个人分别被处以三千元和两千元罚款。

最后悔的还是关伟,因答应跟他三一三十一分成,才入伙,其实他也知道院内不许随意拉警报,但利令智昏,当罗文刚让他拉警报冲门时,他拉响了警报,加快了车速,没想到让金昌看出了破绽。

救护队邵队长来了,他跟何队唠嗑时说道:

“这回关伟干到头了,他本来是我前任的司机,有位矿领导让我把他撤了,换他小舅子,都被我拒绝了,人家没毛病,凭啥撤?这回就顺理成章了,这都是天意呀!”

“哈哈哈!谁说不是啊!但记住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话说宫友道上下班跑不起,只好住单位,身边有个夏樾陪伴,生活还算惬意;江水花就不同了,有时一星期独守空房,十分闹心,若良家妇女,甭说一星期,就是三年五载也照样守得,可江水花是什么人?她怎能耐得住寂寞?如若正常人,这种苦和难,好意思跟谁说?江水花则是另类,她逢人便说,不但说,还要跟宫友道离婚,都打到法院去了,要不是因为那座“黄宫”无法分割,早就离了。

江水花状告宫友道婚内出轨,跟夏樾己成事实夫妻,意欲独吞“黄宫”,法院调查发现,所谓出轨查无证据,法院不予支持,最后做调和处理。

离婚闹得两人离心离德,成了名义夫妻,江水花在单位也不顺心,口碑极差,还不到一年,就从后勤转调到挂号处。

宫友道不回家,江水花真的会寂寞吗?不会!孙大得会随叫随到;这在警察队己不是什么秘密了,来自“海外浪人”的消息,都是很准确的,据说在钟大内到警察队之前,江水花就已经跟孙大得有一腿了。

孙大得,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长相一般,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长处,竞赢得了江水花的喜欢;江水花当内勤时,向宫友道推荐,提拔为选煤厂小队队长,后来就经常出现在宫友道和江水花家。

宫友道视孙大得为得力干将,最可靠的人,因此,像审查李庆国、调火药库打压何英林,这样的特殊任务,都能放心的交给他去办;在江水花面前,孙大得是随时使用的备胎,而孙大得更是乐此不疲,心甘情愿的做这种地下工作者,并常常暗地里偷着乐。

孙大得离开警察队,求宫友道给说句话,进了选煤厂装车班,就是按电扭操作,控制漏斗往火车皮里装煤;一个月挣一百多块钱,这对于过去在警队,吃喝惯了的孙大得来说,拮据死了,工资老婆管,边都摸不着,实在憋的不行了,就厚着脸皮管江水花要,说来也怪,江水花她就真给,可时间长了,孙大得还是觉得没面子,就跟江水花叨咕,我想啥法子整点零花钱呢?江水花可爽快,张嘴就俩字:

“偷煤!”

孙大得一想,也是啊!只有干这个我存在优势,一是,我一按电扭就有煤,二是,我在警队干一回,谁还不给点面子!再说我也内行啊!好咧,说干明天就干!

孙大得自言自语,最后一句

“明天就干”说出了声,江水花听了,笑嘻嘻地训斥道:

“你就七八那点能耐,乘下干啥也不行,忙啥呀?我出面给你运作运作,确保万无一失你再干。”

孙大得忙把水花搂在怀里亲起来,嘴里呢喃的说:

“水花!听你的,我的宝呗!”

还是那句话,江水花不是一般女人,办事雷厉风行,且点子多多。

第二天,江水花请了一会假,骑着自行车,来到松山矿工会图书馆找白常宝。

白常宝,松山地区第一大美人,毕业于丘阳煤校测绘班,分配到松山矿地测科当绘图员;干没过俩月,调矿工会任女工委员兼管财务,说是调,其实是要!矿工会**马哈奇,太喜欢常宝了,嘱咐她好好干,有机会提拔她工会副**。

可白常宝就是不会来事儿,马**几次班后请她吃饭,她都婉言谢绝了,马**让她把管的钱,建两本账,她就是不听,马**往她兜里塞了一千块钱,说让她买两件好衣服,她楞是掏出来给扔了回去,最可气的是,马**说给她看手相,她说啥也不让碰手,还振振有词的说:“看手相,看就得了呗,还非抓我手干啥?”

一年过去了,马哈奇连手都没摸着,他失望极了,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他恨不得把她撤职,关系开到待岗站,可又有点舍不得,放在身边能看见,养眼啊!他利用自已的职权,上下勾通,建了个松山矿工会图书馆,安排白常宝任馆长。

江水花突然来访,白常宝十分惊喜,迎进办公室,捧杯绿茶奉上,然后撒娇的说:

“江姐,好久不见,好想你呀!你还好吧?”

“好,好!你这工作倒挺清闲,好久没见你姐了,房子早都盖完了吧?”

“早盖完了,都是我妈工程队给盖的,也没花钱;真得替我姐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上哪儿整那么多方子和圆木啊!”

“谢啥呀?要谢你也别谢我,你应该谢你曲哥,你没看因为你,曲哥都跟何队吵架了吗?人家可就图你长的好看呐!”

听了江水花最后一句,白常宝俏脸绯红,娇羞的说道:

“也是哈!曲哥话说的太直白了,不过还真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有机会好好谢谢他!”

“还啥机会呀?就拿嘴谢呀!有心思定个时间请他一顿,我还能跟着蹭点儿酒喝,”

“行啊!江姐,你定个时间,把曲哥约出来,咱们还去那个“道口香”饭店。”

“那好,就明天十一点吧!不过曲哥电话你得提前打,矿台:2487。”

第二天八点整,警察队副队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正巧周队不在屋,曲队接电话:

“喂!你好,哪位?”

“是曲哥吧?我是白常宝啊!”

“啊啊,知道了,常宝小妹呀!你好你好!有啥事吗?”

“也没啥事,中午想请你喝酒,能赏光吗?”

“喝酒哇,好事!不管啥事,只要小妹打招呼,曲哥一定随叫随到,哈哈哈!”

“谢谢曲哥,咱们中午十一点,在“道口香”饭店见!”

白常宝撂下电话,转身到藏书室,悄悄地叮嘱她唯一的馆员刘春香说:

“小香,中午十二点,去“道口香”饭店找我,就说马**有急事,让我立马回去;”

白常宝和江水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常宝不怕花钱,也知恩图报,但一个姑娘家,常去饭店跟男人喝酒,她怕传出闲话,更怕曲队误会,影响自己声誉。

曲队接完电话,就乐的合不扰嘴,呲着两棵金牙,一个劲的傻笑;至于在“纪律作风整顿”会上说的话,早忘到脑前脖子后去了;周立夫问他:

“曲哥,啥高兴事儿,把你乐成这样啊!梦着那个好看的啦!”

“哈哈哈!我这人吧,有个毛病,心里藏不住事儿;对不起啊,中午我有人请了!”

曲伟美嗞嗞的心想,何止是梦着啊?大美人儿还陪我喝酒呢!”

中午十一点,还是那个饭店,还是那三个人,还是那么坐;曲伟体验着一王俩二、王侯将相的感觉,因为笑的合不扰嘴,两棵金牙被凉的冰凉冰凉的。

白常宝点了四个菜,什么酱鸡翅,锅包肉,清蒸鱼,韭苔炒鸡蛋;据说吃韭苔壮阳,第四个菜是曲伟点的。

在等厨师烧菜的功夫,江水花和白常宝,对曲伟上次的表现,大加赞赏,什么男子汉的性格、男子汉的担当、男子汉的豪爽,溢美之词,无以言表,句句离不开男子汉,夸的曲伟如在云上、如在雾中,酒还没喝呢,就己三分醉,迷迷茫茫飘飘然了。

菜上齐了,白常宝开始斟酒,三杯酒刚刚倒满,就听到前厅有人进来,江水花起身过去查看,禁不住惊呼起来:

“嗨呀!孙大得、高小宝,这么巧啊?咋赶的呢!”

“水花………啊姐,吃饭来啦?都谁呀?”

“有你曲哥和常宝小妹,来!咱们坐一起吧!”

孙大得带着高小宝来到里间,跟曲队握握手,跟白常宝打下招呼,江水花早摆好了凳子,拿来了碗筷,孙大得也不客气,拿起酒瓶一边给高小宝倒酒,一边说:

“曲队,打我从警队出来,咱哥俩还没喝过酒呢,你们谁也别跟我争,今天这桌就我请!”

“不!你下次吧,说好了,今天我做东。”

白常宝说着,招呼老板娘再加俩菜。孙大得也不搭茬,到前厅咬着老板娘耳朵嘀咕了一阵,回后屋端杯开始敬酒,酒杯刚端起来,还没等说话,图书馆的小香,急三火四的跑进来喊道:

“白姐!赶紧回去,马**找你有急事!”

“啊……是吗!对不起,失陪了,你们慢慢用吧!老板娘!埋单!”

老板娘摆摆手说:你下次吧!老孙已经预付二百了!”说完,就跟着白常宝出了门,白常宝不解的问:

“哎!你干啥去?不会是送我的吧!”

“不!孙大得让我到卖点儿,给他买两条《良友》烟。”

剩下的四个人,都曾是警察队的人,他们喝着、唠着,江水花穿针引线,一个盗窃国家煤炭的罪恶行动,在密谋之中…………

曲伟这一天的感情,可谓是波澜起伏,一王俩二正高兴时,冒出个孙大得,叫他十分扫兴,当孙大得说:今天这桌我请时,曲伟表示欣赏,当白常宝被叫走离席时,他又感到莫名的失落,在散局回队时,孙大得塞给他两条《良友》烟,却又正中下怀!

第一次曲队值班,孙大得等人偷煤得手,卖了四百五十元,第二次曲队值班,还是偷煤得手,又卖了四百五十元,转眼八天过去了,装车道有人偷煤的消息,也不翼而飞;警察队有人听说了,但都心照不宣;聪明的高小宝着急了:怎么办?抓!得罪孙大得不说,曲队肯定也不满,不抓?装车道归自己管辖,这让何队知道了,不整死我呀?想来想去,他把前前后后的事儿,有意透露给李庆国;因为老阚头上访信的事儿,孙大得审过庆国,最后被逼出警察队;如今早己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了,高小宝知道,李庆国绝不会放过孙大得!

李庆国听说以后,义愤填膺,他决定调动全小队警力,连班蹲守孙大得,非人赃俱获不可。

李庆国清楚的知道,对手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而是比自己警龄还长的老江湖,他不敢掉以轻心,偷偷的去请教老领导、老搭当周立夫,周队告诉他:“你要格外小心呢,别逮不住狐狸,惹一身臊;我告诉你三个字:“请——清——行!”

首先你得请示何队,争取得到中队的支持。二是道听途说不行,一定要亲自暗访查清:1,下手时间。2,雇用人员情况,其中,有无暗哨把风。3,赃物存放地点,4,运输工具。5,销赃地点。把上述情况查清了,你才可以行动,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李庆国依计而行,先请示了何队,何队大力支持,对李庆国说:“你用车我给你派车,用人我给你调人,最后还把警队的望远镜和相机,借给李庆国,告诉他,侦查时可以乔装成工人,混到装车道顶楼,用望远镜一看,三百米内一揽无余!必要的还可拍个照片,留作证据。”

一切在暗中秘密进行,小偷如此,警察也如此。

四天过去,又轮到曲队值班,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切如常,暗中两股力量正在斗智斗勇,互不相让。

午夜时分,下班的已走,当班的也己进入岗位,李庆国乔装成工人,穿着工作服,戴着风帽和墨镜,背着破帆布工具兜,来到选煤六楼。他在选煤厂干过一年多,对人和设备,楼上楼下都不陌生。因为还没开气,看号的工人披着大衣,在岗位上打顿儿。

李庆囯摘下墨镜,放进兜里,然后趴窗朝楼北一看,喝!还用什么望远镜啊,选煤楼上的灯光,照的下边比月夜还亮,除阴暗角落外,一切都在视线中。玻璃很干净,好像有人擦过,他开始调试相机和望远镜;因是夜间,再加上距离远,相机效果明显不佳,可望远镜就厉害了,矿前公路上,骑自行车下班回家的工人,一路向西,北转弯,再东转,直至进北园子村,全程都能看见。

凌晨一时许,从装车道走出一个人,不用细看,李庆国就认出是孙大得,只见他沿着装车道东侧,一直向北走去,手里的电筒,认真地照着每个阴暗角落,快到路口扳道房了,望远镜里,搬道房后边突然走出个人,迎住孙大得不知在说啥,然后,孙大得从西侧返回,进了一个出租房小院,稍顷,出租屋的灯亮了,孙大得从小院出来,进了装车道;这时李庆国一激灵,心说:不好!这是最佳观察点,他会不会到这来?对!这玻璃肯定是他擦的,来不及多想,他收起望远镜,要先找个进退自如的地方藏起来,他退到五楼隐蔽起来,耳闻动静,眼盯楼梯。

再说孙大得,两次得手,让他产生了几许自信,他认为在江水花的运作下,自己的精心策划下,行动天衣无缝,偷煤必定成功。

他用手电照着楼梯,一边往上走,一边胡乱的想着:我得感谢曲队,真配合呀,更得感谢江水花,不但人长的漂亮,还有脑瓜儿,怕自己请不动曲队,让白常宝请,曲队还就得意这口;话说回来,就自己这德性,要不是自己那点长处,连水花边也沾不着哇!

走着、想着,在李庆国眼皮底下,上了六楼;李庆国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啊!如果短兵相接,就等于行动失败呀!这时全楼从上到下开气,轰隆轰隆响成一片,烟尘四起;李庆国想,乘着粉尘小,我得赶紧上去给他拍张照片。

真是艺高人胆大呀!也是李庆国对这楼、楼里的设备太熟了,他蹑手蹑脚,慢慢爬上六楼,利用设备掩护,悄悄来到孙大得身后,举起相机,咔嚓、咔嚓连拍三张,然后转身回到五楼。

站在五楼窗前,看着装车道三四个娘们,正在来回小跑着往出租房院里背煤;道口扳道房那儿,不时朝选煤楼闪两下手电,李庆国分析这是报平安的信号。

李庆国庆幸自己,没有带着全小队去抓现形,面对如此精细的分工,如果出击去抓,只能抓到两个老娘们,回收点煤炭,幕后主犯很可能霄遥法外;李庆国拿出相机,拍了几张不太清晰的像片,然后再次隐藏起来;估计过有二十分钟,从六楼传来下楼梯的声音:咔咔咔,一直朝楼下走去;李庆国赶紧返身上六楼,掏出望远镜朝下一看,背煤的不见了,把目光移向出租房,映入望远镜的,是四个正在拍打身上煤尘的娘们,和一个腋下夹着电筒,两手正在数钱的男人;这男人很像站在扳道房后边,放哨把风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刘世荣?那人分完钱,转身向北走去,望着熟悉的背影,李庆国自言自语道:“嗯!没错,就是他!早就听说刘世荣,买个新四轮车干个体运输了,咋跟孙大得勾搭在一起了呢?难怪这事整的这么复杂,真有背景呀!这是回去取车了吧?”这时,雇用的四个娘们,把钱塞进衣兜,骑着自行车上路了,沿着公路一直向西,北转,再东转进村,消失在望远镜中。

也就是抽支烟的功夫,四轮车柴油机排气管,咕嗵咕通的声音,划破凌晨的宁静,由远及近传来,崭新的四轮车,三拐两拐进了出租房小院,接着就是唰啦唰啦大板锹装煤的声音;李庆国收起望远镜,拿出相机拍了两张模模糊糊的照片,然后把相机装进兜里,顺手掏出墨镜戴上,耸耸肩、长出了一口气,轻松的朝楼下走去………

第二天,何队亲自去相馆冲洗胶卷,出来的像片不是很理想,除了孙大得背影像片清晰外,剩下的只能模糊的看到人影、四轮子车影,尽管如此,何队对李庆国也是大加赞赏,承诺完事后,给予不公开奖励;同时与李庆国制定了收网方案。

转眼又到了曲队值班,白天平安无事,午夜时分,孙大得站在装车道,看看南北没人,按下了放煤电扭,拳头大小勻溜的水洗块儿,哗哗地顺着漏斗往下流,一会功夫淌了一堆,估计能有三吨了,按下停止键,漏斗自动关死;他例行沿东侧往北走,到扳道房跟刘世荣碰头,确认无异常情况后,从西侧返回,到出租屋拍拍窗户,告诉:“干活了”!然后上六楼,居高临下了望监视。

看着雇用的四个娘们,一个拿着板锹,另三个拎着麻袋,小跑着钻进了装车道,他心里这个美呀!眼前仿佛出现了四张毛爷爷,他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眼睛看着远方的扳道房,正要拿打火机点火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喝一声:

“孙大得!你知罪吗?”

孙大得猛回头,看见李庆国带着三个人,己把自己团团围住,心说:完了,栽了!但他迅速地扔掉火机,伸手去抓夹在腋下的手电筒,想给扳道房的刘世荣发信号,可说时迟,那时快,马力一个健步冲上去,抢下手电筒,拎着手铐等着队长下令。

孙大得知道任何反抗都没有意义,于是打起了感情牌:

“几位兄弟,咱们可是曾经的同事啊!今天放过我,明天每人两条进口烟。”

“谁跟你同事啊!现在你说这些有意义吗?铐上,带走!”

李庆国一声令下,马力等三人冲上前去,给孙大得来个背铐。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警察队的小解放车,就停在楼下等着,后大厢里蹲着三四个人,副驾驶位置坐着警察队队长何英林,把孙大得带到楼下后,直接被塞进车里;何队一声令下:走!汽车一溜烟的开出选煤厂,然后上公路向西消失在夜幕中。

再说受雇背煤的四个傻娘们,选煤楼上发生的事儿,她们一无所知,来回小跑着忙乎了半小时,总算完活了,拿到钱后,汗都来不及擦,就骑上自行车朝家跑,拐过路口就到家了,可这时她们才发现,一辆小解放己把路口堵的严严实实,她们先后跳下自行车,正要上前看个究竟?早己被天降神警抓个正着,有眼尖的,看见车门子上印着六个大字:“松山矿警察队”。

人上车了,自行车也上车了,小解放绕道,从后路回到警察队,到队部后,统统隔离关押待审,李庆国又点了三名干将,直扑装车道出租房。

有几句话人们常挂在嘴边,比如:跳的贼高,跑的贼快,贼有劲………等等!都是有道理的,贼者,小偷也;小偷在干缺德事时,就像打了激素,身体各器官的功能,瞬间升到极限,于是就产生了超常现像。

三吨水洗块,刘世荣一会的功夫就装完了,连口气也不喘,把大板锹往车上一扔,准备操摇把子打火,就在扭头之际,突然发现四个经警站在眼前:

“别动,跟我们走吧!”

李庆囯声音不高,但极俱威慑力,没用上铐,刘世荣一声不吭,乖乖的跟着李庆国走了,四轮车被队员王志安开回警队。

后半夜的警察队,简直都沸腾了,小解放的喇叭声,四轮子的咕嗵咕嗵声,男人的吼喝声,女人的尖叫声,成了别具特色的交响乐!让人难以入眠。

曲队早就被吵醒了,多年的经验,职业的敏感,他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怎好意思出去呀?出去看见孙大得说啥呀?两条巜良友》放在卷柜里还没动,他恨自己不该往里掺和,也恨自己,咋这么好色呢?白常宝请喝两回酒,丢了两回人,自己除了过过眼隐,捞着啥咧?唉!不想了,装睡吧!

三方材料很快就谈完了,因为证据太有说服力了,况且他们三方还可以互相印证,连个撒谎狡辩的空间都没有,只是面对每人一千元罚款的四个娘们,口口声声叫喊冤枉:“我们干三次才挣四十五块钱呀!罚我们一千太多了!谁有钱干这七八玩楞啊!”

刘世荣很后悔,但己经晚了,他知道是被孙大得忽悠了,孙大得告诉他:“干吧!万无一失,警队领导己得到好处了,没人管!”

刘世荣的车,明天还要干活,他软磨硬泡,最后交两千块钱,卸了煤,把车连夜开走了。

给孙大得定罚款五千,没少!孙大得哭的心都有了,心中暗骂江水花:“这个骚娘们,净她妈的出馊主意!让我偷煤?这回好,丢人不算,还得罚款!可又一想,这事不能怪水花,自己在警察队四五年还不知道吗?偷偷摸摸那有过好日子的,都是千日打柴一日烧,弄不好还得坐大牢,还是正出正入的好哇!哎!曲队呢?曲队怎不出面替我说句话?这么大行动他咋不给个动静呢?”

孙大得被铐暖气管子上,一夜无人管,四个娘们哭啼啼盼着家人来!

第二天,孙大得主动提出:谁去给我送个信,让江水花给我张罗点钱。

信儿是送到了,可江水花气的:“张罗什么钱?没钱!偷点煤还犯啥法啦?还能判刑啊!让他铐着,超过二十四小时,我告他非法拘禁!”哈哈!她竟把自己当成孙大得家属了。

江水花来了,但没在警察队露面,而是跑到兰馨芳哪儿探口风;兰馨芳不解的问:

“哎!你俩啥关系?这么关心他!”

“我告诉你,你可跟谁也别说!其实他啥也不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不过,就那点特长,把我病都治好了,自从跟他好以后,我干那亊儿就没休克过!”

兰馨芳忍不住哈哈大笑,俩人说着笑着,江水花有意夸赞曲伟,顺便埋汰埋汰何英林,学着宫友道,扬点沙子,下个捻儿。

四个娘们的家里都来人了,农村的,实惠,要一千给八百,但何英林没那么做,每人只收了二百元钱,算是给她们一个教训。

快十点了,不知谁给的信儿,孙大得的夫人来了,东凑西凑的交了三千八百块钱,一个劲的检讨道歉,把孙大得领走了。

何队指示钟大内,奖励李庆国一千元,其它参战人员每人二百。

一场警察与盗贼的较量,以智勇双全的警察完胜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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