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酒,是湘西自古就传下来的一种打抱不平的风俗,是报仇前请大家聚集在一起喝血酒的一种称呼,其含义相当于古时候请义士聚会商量报仇事情。一般都是自己这方有人死的不明不白,而对方又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才会出现喝火把酒的事。其方法和过程很简单明了:首先,发起喝火把酒的人必定是死者的亲友,而且在当地很有实力或很有威望;他在派人向四周传达喝火把酒(一般所传达的对象都是同族或同姓之人,当然,也欢迎外族义士加入)时,会把发起喝火把酒的原因说明白,而来不来喝火把酒则完全是自愿的,就算你不来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你,可一但你来喝过火把酒后就不能中途退出,一但厮杀起来也由不得你不拼命。大家共同推举发起人为首领,由首领安排行动和制定规矩,由首领提供一切,当然,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任何物质奖励,最多就是使你名声大震,因为喝火把酒还有另一种很恐怖的意思——不计后果的报复对方,鸡犬不留!见到目标,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格杀勿论,决不手软,决不拿对方一针一线,也决不会干奸淫辱虐的事,目的就是要把对方的一切全部毁掉,不闹的对方家破人亡决不善罢甘休。说白了,喝火把酒后的行动唯一的结果就是使双方结下生死大仇,因为参加喝火把酒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年轻气盛且心狠之辈。所以不是对方做的太过分而引起公愤,一般都不会出现喝火把酒的情况。江湖上对这种行为称之为‘上香’。(上个世纪解放前,湘西曾发生过一起有史一来最大最血腥的火把酒事件,那是由湘西最大姓族王姓人家所发起的对另一A姓大族血腥报复,两族原本交好,起因是王姓人家的某位为反抗国民党当局残酷剥削欺压百姓而带头造反却不幸受枪伤的义士,被A姓人家的某位长老收留,哪知这位A姓人家的长老贪图赏金,就连夜把义士给出卖了……以至于使这位义士死的十分凄惨,被这位长老亲手砍数刀而惨死,A姓人家又暗地里联合另外两个姓氏大族,拒绝交出这个贪婪的长老,于是,当时称雄湘西,不可一世的王姓人家举族悲愤,遍发火把酒请帖和告示,并于三天后发起血腥报复,四姓种族大战由此开始,光王姓人家参与人数估计就有不低于十万人,包括妇女和能扛枪的儿童,能动用的武器都动用了,包括毒药,一时间,闹得不可收拾,湘西周边包括湖南、四川、贵州、云南等几个省份的某些地方中,王姓人家和A姓人家都参与了血腥拼斗,用事后有人形容的话来说:湘西从此无四姓,女子终究上战场!最后演变成了三个姓氏大族联合打王姓一族,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没能打赢王姓人家,因为关键时刻,王姓人家中有几位在国民党军队中当着团长或师长,他们受不了王姓亲人的哀求,气愤于另外两姓的干预,破坏‘自古外姓不参与’的规矩,于是,他们也就不顾‘不得与朝廷有所牵连’的规矩,干脆就集体带着整师整团的士兵回乡参与拼杀,以至于让国民党当局不得不出面调节和封锁消息,一直到砍了那个贪财的长老的脑袋,事情才算暂时停止,谁都没捞到好处……王家的首次报复就让A姓人家死伤无数,其中,被活活烧死的就有七十二人,一个一千多人的村落中,凡属A姓人家,不论男女老少,见人就杀,见畜就宰,见房就烧(不拿对方一针一线,也不**对方女性,表明是专门来报复,而不是来打劫的。),而别姓人家却没半点事,留下的却是座废墟……此次火把酒事件的后果及其严重,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两姓人家都还在暗中叫劲,也留下这样一句话:活**,死人墓,没碰到,不要紧,碰到了,就是祸,灭族大祸。可见,没几人愿意发起火把酒,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能让大家体会到火把酒的威力和不计较后果的厮杀是极其残酷和血腥的。)
随着我一声阴沉而愤恨的冷喝后,所有族人都快速行动起来:草坪上所有红色的东西都被砸烂和烧毁,取而代之的是白布,香纸蜡烛开始点燃,欢歌笑语不见了,人人面色严肃,本寨的巫师开始跳祭神舞,好为出征的人祈福,一坛坛的美酒被拿出来,一只只的公鸡被捉上了台桌,一盘一盘的祭品被摆到台桌上……
“大狗子!把你知道的都给老子说出来,一字不漏!”见身边就只几个人了,我一把抓起他恶狠狠地问,他是二狗子的哥哥,最会游泳。
大狗子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可在我的威胁下,他还是详细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春贵伯伯这次连路收购山货,到洞庭湖去换大米,还剩下的一半货物就到武汉去私换兵器,可他刚要回来时却接到我阿爹的飞鸽传书,知道我要结婚了,一高兴,决定送我点特别的东西,当时正好听说南京某富商刚从西洋购得两匹宝马,于是就让货物先回来,他就带着十三名护卫去了南京,还打算半路从景德镇购置一批瓷器,当时,有人曾提醒过他,要小心倭寇,可伯伯却说:“我又没招惹他,他来惹我做什么?再说了,南京离海边可远着咯,哪那么容易让倭寇深入我大明腹地来专门找我麻烦,难道当我大明的军队都是摆设?”于是便欣然前往。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在要出南京城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炎黄子孙紧记的耻辱,一股80多人的倭寇登陆后竟深入腹地行程千里,从浙东窜入安徽、江苏,一路掠杀,还围绕南京城‘兜’一大圈,就只差撒泡尿表示自己到此一游了。当时在南京驻有军队12万人,却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杀贼,让伯伯担心不已,气愤如雷,眼见我的婚期一天天临近,伯伯终于忍不住了,收买了城门官和一名千户官,让千户官派了两百名士兵,加上本族的十三名护卫,大家带着少许货物和两匹宝马深夜出城,可半道就碰见了倭寇,明军那是自然不用说了,畏倭如虎,敞开腿子就跑,而伯伯在十三名护卫的护送下,杀出重围,开始向南京城退去,可伯伯运气不好,敌酋中射出一支冷箭,正中伯伯胸口,按我族族归,如果伯伯战死,手下之人凡是没有任何战功的,回来后,将被处死,所以看到伯伯身受重伤,激起了大家的凶狠劲,让大狗子和另一名护卫护送伯伯回南京,他们则反身去阻击倭寇……伯伯弥留之时,亲手摘下耳环,用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在银耳环上绑了一丝头发,叫大狗子快回族里报信,而叫另一名护卫回南京城搬救兵,还没容得两人回答,伯伯就‘去’了,两人只得一人骑一匹宝马去完成任务……
(真实的历史情况是:我大明王朝当时的人口、财力和军队数量都超过日本多倍,却屡屡遭到倭寇的侵犯,倭寇还非正规军,然而明军几十年间在沿海却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仔细分析这一反常现象,可以看出当时中日双方在军事组织和战术上的差距。倭寇虽缺乏统一指挥,只以小股力量杀人越货,却体现出日本下层社会结构的严密,其大小头目对下属能施以严格管制和指挥,还采取了飘忽不定的狡诈战法并配备了仿西洋火枪而制成的鸟铳,因而屡屡以少胜多。明朝军队量多而质差,重要原因是因其实行“卫所”世兵制,每个“军户”出丁一人,代代不变。此制度建立后,士兵逃亡和换籍众多,至明中叶以后卫所出现大量空额,所剩残卒也多为军官役用,训练废弛。偌大的明王朝,纸面上兵力多达280万人,能作战的却十分有限。1555年(本书关于这事的年限做了稍稍调整,请见谅。),一股70人的倭寇登陆后竟深入腹地行程千里,从浙东窜入安徽、江苏,一路掠杀,还围绕南京城‘兜’一大圈。当时在南京驻有军队12万人,却多不敢出战。最后这股倭寇虽然被歼,但明军伤亡竟达4000人!而歼灭这几十名倭寇靠的却是江湖义士,可明军伤亡还是如此大,以至后来戚继光大元帅不用卫所制的世兵,转而招募流亡农民和矿工。军队如此懦弱,朝廷如此无能,70对4000,讽刺不?可笑不?可叹不?可悲不?可恨不?)
看到他说到最后,竟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里的气愤那就更不用说了:“那些——恩,叫倭寇的,长着几颗脑袋几只手?”
大狗子不疑惑的看着我:“一颗脑袋两只手,一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和我们一样!”
“那就好,我还当他们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了。”当下拍了拍他肩膀对二狗子说:“先带你哥哥下去休息会吧,等下我们就出发。”
“少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好,你就不用去了吧?”二愣子试探的问。
我一脚就把他揣到地上,大骂:“狗屁,死的是老子的亲伯伯,死者为大,今天就是皇帝娶亲,老子也定要他让让道。”
然后我对身边的人说:“大家都去准备一下,给家里人说说,如果要喝火把酒的,半个时辰后就到这集合,不愿意来的,我也不怪他,大家还是兄弟,毕竟打仗会死人的。”
看到他们都走了,我和酸秀才来到那匹已经死去的宝马身边,我温柔的摸着那依旧睁开的马眼,默默地摸着,感受着死神的残酷与阴冷。
“秋风骤,马儿急,士扬刀,战鼓鸣,安得猛士兮,震四方……”转头看着酸秀才对天长叹,我没好气的问:“酸秀才,你说,我带人跑那么远去报仇,还可能让很多兄弟战死异乡,你说,这么做,值得么?”
“主公,你可听过汉武大帝的一句名言?”
“么子话?”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我们毕竟都是炎黄子孙,一脉相传,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华’,唇亡齿寒、户破堂危,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他双眼闪动着难以掩饰的骄傲,紧紧地钉着我的眼睛。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我死死地念叨着这句话,它像是一个青天霹雳一般,顿时劈开了我的心结。我日,打仗是要死人,可不去打,死的人会更多,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我无言的走向阿爹的房间,酸秀才也紧跟着我而去。
来到阿爹的房间,见阿妈和陈灵还有几个下人都已经穿起了麻衣孝怕,正注视着大夫,我默默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