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声鸟鸣，我打开一罐冰镇汽水，水汽像雾一样溢了出来，我转身将耳机戴上。
耳机里放着2019年最流行的上世纪蒸汽波音乐《so cute~》，那是我最爱的歌。
家里空无一人。我其实想和母亲聊聊天。奈何她因为要开 画展，飞往了国外。
那太阳一点也不吝啬地照向四面八方，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享受着热腾腾的感觉。
我不是在休闲，我是在等手机里的闹钟响起。今天是中考的最后一天，我人生中一个特别的日子。其实我也不太懂什么叫做特别。不过我知道，仅仅今天，我穿上了黑色衬衫——而不是校服。
“叮铃铃......”
是闹钟。
看了一眼手表，该出发了。我径直走向家门口，路过镜子时，我掉回头照了照。诚然，我一点也不像个学生。我又理了理自己的黑衬衫。
愣了好几下，我从兜里掏出那五卷胶带，就那样看着，看了足足一分钟。
我踏出家门。
我回头，竟有点想落泪。我深呼一口气，快速地向前走去。
一直沉默着走到校门口。有人一把拉住我，小心翼翼地。
“东诚！你来了！”
是郑茜。我挤出一个笑来，见她笑，我再次笑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她摆了摆手：“我想考好一点。这不是考英语嘛，我想着你英语比较好，就来请教了。另外，其实我不想考向阳中学了，我想去市区的高中试试。”
我犹豫了一会儿：“可是，我们不是向阳的保送生吗？你这样，算不算背叛组织？”
她歪着头问：“东诚，你是想跟我一个学校吗？”
我跟着点了点头。
“那也教教我那个lie，lay，lain的区别好吗？”
“好吧。”
我放下书包，望着那明晃晃的天。那是三十五度的天气，是狂热的季节，是在我的小城市，我的小学校。
我拿起课本给郑茜讲起英语。不过很快，我们就分别去了各自的考场。
两个小时后。
我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我在找一个人。
忽然，发现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我追向太阳底下的那个女孩，我爱慕的女孩，我疯狂想要为她挡下一切的女孩，李暮。
“李暮，等一等！”
她呆滞地看向我：“怎么了？”
“这......这个，给你。”我拿出握在自己手中已有很久的胶带。
“额......毕业快乐！”我补充道。
李暮连连低头表示谢意：“谢谢！”
随后，她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直看着她，直到眼睛感觉到疼。
死党们在一旁已经观察足足好几分钟，其中一人挑眉说道：“送出去了？”
“嗯。”
“祝你好运。”
奶茶杯相碰，锅里的拉面发出“滋滋”的响声，我们几人聚在一起，今年像这样的日子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还好我们考的同一所学校，免受了分离之苦。”林渊腾说着，吃了一大口拉面。
泰式泡面加上一个半熟鸡蛋，汤里的年糕软糯有嚼劲，我从未料到毕业前夕，我们的最后一餐竟然是泡面。
“心里还是很难受。”我扯了扯衣领。
“是因为小暮吗？大可不必如此......”
“也许吧，这要如何是好呢？”
“被拒绝了就放下，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这么简单。”
“不是这件事。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心烦。”
“不会是进退两难吧？我们看你最近和郑茜走的不是挺近吗？”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这个伤感id我用过。”
我终止了话题：“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渊腾背上斜挎包，拿起一旁的冰淇淋，递给我：“生气了吗？来，吃口。”
“哈，也行。”我不客气地接过。
这顿算是平淡吃完。我们几人准备搭公交返校了。车上的人明显比平时要少多了。我和顾君都坐了下来，而渊腾却站着，他那样似乎挺酷。车门上贴着几张刚上映的电影的海报:《玩具总动员3》，《哥斯拉》，《最好的我们》，还有好几部动画片类型的。我与顾君的目光相撞，原来我们都在看同一样东西。他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想看电影吗？”
“不想。”我果断地回答。
“好吧。”他有些失望。
我回应道，“那么......就拿毕业证那天去看吧。”
“也行。”顾君笑了笑，很满意。
望了眼窗外，我低下了头。
我插上耳机，耳机里的电台依旧在讲话：“如果你感到失望，就想想自己为什么要报这么大的希望。”
音乐又换成了《wonderful u》，火了一次又一次的音乐。以往我总是喜欢听小众音乐，如今却开始从众了。
广播通知我们到站，车上数字屏幕上的红字让我终生难忘。
“好了，大家人都到齐了吧？那么，我们开始照相吧。”班主任拿出了手机。
我挤在人群中，用平淡的目光看向勾住我心的那个人，忽又转头看向镜头，“咔嚓”一声，我和他们终于有了一张合照。同时，也是和她。
李暮，你永远也不知道......
毕业典礼的程序非常繁琐，依稀记得有女生上台跳舞唱歌，当时的场面很乱很乱，我的心一直未在这里，看着他们欢声笑语，我却想要叹一口气。终场落幕，我鼓起勇气上台讲话，算是对这三年时光的告别。
下台后解散了班级，拿着外套正要离开，郑茜拦住我：“晚上一起吃饭吧。”
“别拒绝我们。”她看着我，满眼都是乞求。
我向来都受不了别人这样的恳求，只好笑着答应。她拿出来一个蜘蛛侠吊坠，送给我，美其名曰是毕业礼物。我拿着吊坠，开心地笑了，就好像，这是她的回礼。
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我咬咬牙，向楼道走去。
走出教学楼，碰到了班主任。我向她问好，聊了聊今年的数学试题，之后她和蔼地送我到校门口。
“东诚啊......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有什么的话，就给老师说。虽然是毕业了，也永远是我的学生。”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挤出一个笑：“谢谢老师关心。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话毕，已经看到郑茜在校门口等着我。
我走了过去，好奇地问：“去哪？”
她笑得很是开心：“城北。”
另外几个同班同学已经在出租车上等我了。我又一次回头，看向这个爱了三年的学校。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像剑入了鞘。
“走吧。”郑茜一直看着我。
出租车行驶得又快又稳，司机一边语音聊天一边把着双向盘，时不时还要与我们插上几句话。
郑茜一路上沉默寡言，而我尽力说着笑话逗大家开心。
突然，她拉住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诧异地问。
“啊，当我没说好了。”她捂住嘴。
她大概知道了我给小暮写了告白信。我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没怎么办。人家 拒绝也会有理由，全当我不够好罢了。”
郑茜神情骤变，但也许是我的错觉，她分明很正常地说道：“原来真的喜欢她啊。”
“额......嗯，是的。”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紧张。
“东诚，你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还是因为她吗？东诚......”郑茜注视着我，“东诚，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想拒绝你。”
“啊，是吗？但愿如此吧。”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我好累啊，真的。
于是我向她说道：“我能睡会儿吗？”
“当然。”
我能闭上眼睛，脑袋空空荡荡的。很快，周围的嬉闹声渐渐模糊。
我真想做梦，又不像做梦。梦不能被我控制，但是却常常给我惊喜，又总是让人哭泣。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
有多久呢？
五分钟？一年？五年？十年？一辈子？
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外面的几个人哭笑着喊着我的名字：“苏东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