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万士兵全部聚集在桑比得河的下游,两人驮着粗重的木头,一些人拿着铁铲,一些人背着石块和砂砾,一些人推着推车,紧锣密鼓地开始着手准备建水坝。
太阳亮堂堂的,士兵们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
“这个时候建水坝有什么用?我们得赶快攻城将圣菲利人赶快赶出去才对。”
“桑比得城墙那么结实,你去攻,什么办法都用光了。”
这时候有个背着一块大木头从它们面前走过,眯起眼对着仰起脸笑。
今天的太阳真不错。
先前谈话的两人叫住了他。
“什么事这么高兴。”
“今天的阳光不错。”他回答,说完就走了。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别耽误事情了,好好干活,和我一起把这个石头搬了。”说话的事他们的队长,两个人连忙走了过去。
“建水坝就是为了攻城,你们就别多想了。”
士兵们鼓足劲建水坝,桑比得城下游一片和谐热闹的景象。
到了第五天,水坝已经建成了,士兵们整齐地陈列在山坡上,因为下游的水坝,桑比得河的水位迅速上涨,一天的时间就漫过了桑比得城的城墙的基础。
因为城墙是泥砖筑成的,水漫过之后,泥砖便开始融化。
到了第七天,桑比得城墙底部就开始出现漏洞,水从外面灌进来,城墙隐隐有坍塌之事。
守城的士兵火急火燎地将这个发现告诉卡西基,卡西基看了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去叫工匠来,赶快填补漏洞。”
工匠被请过来了,然后看着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长官,城墙是用泥砖做的,遇水融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用泥砖堵了也还是会融化。”
形势陡转,卡西基忽然有些眩晕,懊恼地想,这下完了。
在开战前对殿下的承诺恐怕无法实现了,但他还是让自己镇定下来。周围的士兵都看着他,此刻他就是军队的依靠,绝对要冷静,不能让士兵们失去信心。
“城墙还能抗几天?”卡西基问工匠。
“大概三天左右,等底部都融化了,上面的就塌下来了。”
“想尽一切办法补救,泥砖不行就用石块,无论如何,我们得撑到殿下援救的那一天。”
三天过去了,圣菲利的军队还是没有赶来,底部的漏洞再也无法填堵了。
“轰隆”一声巨响,城墙塌了下去。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亚尔希士兵立刻冲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两千士兵。真是天助我也。
亚尔希前方的士兵笑了起来,坐在马上,举起长矛就像敌人攻去。
卡西基和士兵们一起作战,看到黑压压一片,将近三万多士兵哀叹一声。
他今日就要死在此处了。
然而,正在他满心满眼都是绝望的时候,亚尔希的士兵开始骚动。
小小的桑比得城河谷上下满是人,圣菲利援军到了,站在高处的士兵惊喜地大叫。
圣菲利的士兵们骑着高头大马,可威武了,他们来了,来救我们。
士兵们的眼里透出一股希望。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震耳欲聋,圣菲利的军队来了,比亚尔希的三万军队还多,足足有十万,是整个圣菲利的实力。
赫塔并没有预料到,亚尔希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攻下了桑比得城。但是幸好,他有预感,他必须快点赶往桑比得城,那里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最后他赶到了,三四个圣菲利士兵围着一个亚尔希士兵打。
现在这场战争又是圣菲利胜利了。
亚尔希的军队立刻往伦达城逃,但是被圣菲利的士兵拦住了。
安特诺希骑着马,望着杀成一片的战场,他手中拿着一把弩,是他打猎的时候用的。威力很大。他的马术很好,在这样混乱的状态下也没有被打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主将们先撤,留下一部分骑兵殿后。很明显,这些士兵都是牺牲者,他们没有或者见到明天的太阳的可能了。
场面实在太混乱了,他和佩罗已经其他亲卫兵一样走散了。
这真是其妙的境遇,在这有些十四万士兵的战场,安特诺希居然见到了圣菲利的首领。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将领,和他一般大,但是他的眸中满是光彩,一身的骄傲,穿着银色的铠甲,如同太阳一般耀眼,而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显然也见到自己了,他罕见的紫色眸子立刻警惕起来了。
安特诺希举起了他改良过的弩箭,他是射中了的,但是却被对方用诡异地手法挡住了。
对方似乎笑了,在说:“真是厉害的小东西。”
但是安特诺希并因为夸奖而高兴。
不知为什么,安特诺希没有见过对方,对方长相虽然出众,但是穿得很普通的士兵一样,安特诺希就能看出对方就是造成自己国家的土地流血漂橹的罪魁祸首。
他要杀了这个人呢。
他提着剑,要和对方一决高下的时候,他的胸口一痛,从马上摔了下去。下面是松软的泥土,细嫩的杂草戳着他的脸颊。
他仰面躺在地上,四周都是高而笔直的杉树,他们已经长出小叶子了。
天空是那样的高而洁净,和他以前在宫殿看的一样。
他大概要死了。他想,然后闭上了眼。世界一片黑暗。
鲜红的血滴落在褐色的泥土上,发着铁锈一般的腥味。
今日的阳光很好,温暖带着微微的灼热,远处的风轻轻地吹动门廊的铃铛,叮当乱响。天空是碧蓝的没有一点云彩,紫依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晒着太阳,轻轻哼着歌。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疑惑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格尔在房间里穿盔甲,戴上了头盔和佩剑,就大步向外走。
“格尔,你要去哪?发生什么了?”紫依追了上去。
格尔脚步没停,一边解释:“圣菲利的援军到了,安特诺希殿下和科罗波尔的军队被包围了,现在驻扎在伦达的军队都要前去支援。”
“安特诺希来了……”紫依有些惊讶,皱起了眉头,“他怎么样?没有事吧?”
“现在还不知道,估计是凶多吉少。科罗波尔和殿下先撤退,科罗波尔带着一部分士兵回来了,殿下却在撤退的时候失踪了。”格尔垂下了眼睛,神情中闪过一丝哀痛。
紫依看到格尔的表情,没有追着他走了,她停了下来,神情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站在晴空下,身上照着暖融融的太阳,却突然觉得有些冰冷。
格尔仍旧一刻不停地往城门赶,他们越快赶到殿下就多一份生机。
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集结完毕,格尔和赛尔诺,科罗波尔并列骑着马,多利·波利特站骑着一匹威武的黑色骏马在最前面宣讲。
格尔面容严肃,面对着八万多士兵,望着桑比得城的方向。突然,他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的头发短短的,面容清秀,身材瘦弱站在一大群身材高大的士兵旁边,显得格外的突兀。对方似乎有些站不住了,有些焦急,动来动去。
格尔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确定那个小士兵就是紫依了。她一个女孩子要来凑什么热闹,还不是添乱。他驱动马匹走向紫依,提醒她战场很危险,让她赶快回去的时候,这时候军队动了。所以士兵整装待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前走。
这样一来,那个瘦小的影子就再也看不见了。
格尔,懊恼地,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去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击退圣菲利军队,救下殿下,其他的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他们花了半日的时间赶到了桑比得城,桑比得河比平时涨了七八米,桑比得城城墙已经完全坍塌了,泥砖融化在河里,大块的石头落下,木头浮在河面,整座桑比得城都被淹没了,只露出一小片高大建筑的房顶。
桑比得城对面的山坡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断肢残臂四处散落,还汩汩地冒着鲜血。血腥味弄得散不开。
见到面前这一副如同地狱的场景,所有人一眼不发,沉默了。
圣菲利的军队已经离开了,不知所踪。这一场战役,亚尔希损失惨重,损失了大半的士兵,整整有两万了,只有一万人逃到了伦达城。
这场战斗是惨烈的,亚尔希军队面对的是比自身军队多三倍圣菲利军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受到的是屠杀式的攻击。
多利·波利特派了一小队士兵专门搜寻殿下的下落,其中包括赛尔诺和格尔。
当紫依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好久没有缓过神来,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到底死了多少人啊,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的。他们的亲人看到这种景象是否也会流泪?
紫依看着难过极了,一向胆大的她扶如果不是扶着身侧的桦树,也要昏过去了。
身后的士兵们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同胞的尸体埋葬,脸上是悲痛的神情。
他们还是来晚了。
紫依也跟着一起,拿着铁锹挖起坑来,泥土已经全被染红了。她用的很不熟练,旁边一个身材高大,脸方方正正的士兵看了一眼她瘦小的身躯和纤细的胳膊,拿过她手中地铁锹,低声说:“我来吧。”
紫依看着他有些无措。
“我挖得快些,你去找些石头过来,虽然不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给他们立个碑。”
紫依点头,欢喜地去了,搬了好几块石头过来。
他们稳稳当当地放在堆起的高高的土堆前。
现在还是初春,只有一些冒芽的小草,连野花也寻不见。
紫依就在坟上放了一些青草,聊表心意。
做完这些,紫依终于缓过劲来,这时候她才想起她的目的来,在原地僵住了。
安特诺希,她是来找安特诺希的。
紫依立即站了起来,也没和那个士兵告别,就急急忙忙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