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希在进入宫廷面见皇帝陛下的时候穿上了不常穿的礼服,想着殿下之前说的话,他又自得了一番。他可是殿下的王牌。
迦希年纪小,虽然在修习魔法上很有天赋,也很聪明,但偶尔也会透露出一些孩子气。
他是圣菲利皇帝陛下的心腹之臣洛克·百利特的儿子,从小就被送去神殿。当他十四岁时,父亲过来找过他,希望他放弃魔法,进入军队,在政治上则拥护卡特尔殿下。
但是,他并没有答应。卡特尔那样的人,迦希一点都不喜欢,无论从哪里看,赫塔殿下都比他聪明优秀得多,他为什么要臣服于一个无用的人。
于是他被驱逐出了家族,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
迦希等在候客厅望着窗外,陛下在和臣子讨论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侍从过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他在房间里见到了他的父亲,已经是个白了满头白发的五十多岁的老人,但是固执的很,认定的事情从来不改变。
迦希在心里想,如果他知道他支持的卡特尔殿下已经阵亡,会不会气得跳脚。
他在心里笑着,面上却仍装作严肃的样子。面对皇帝陛下他可不敢放肆,这是他除了赫塔殿下之外最畏惧的人。有时候甚至比赫塔殿下还可怕。
久居高位的人总是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度,圣菲利的皇帝查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光看外表,他只是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高瘦老人,他的年纪比迦希的父亲还大上十几岁,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锐利的,让人害怕的。
姜还是老的辣,就是这个道理。
迦希恭敬地呈上赫塔写的信,查理展开一看,表情凝重。
他看向迦希问:“卡特尔已经阵亡了?”
“是的,陛下。”迦希回答。
洛克·百利特吃惊地望着迦希,这次出征还是他像皇帝陛下举荐的,怎么就死了呢?
查理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年纪大了,他的身体也变差了。
迦希偷偷看他,他的面上仍旧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儿子逝去的悲伤。
不愧是皇帝陛下,迦希在心里想。
然而,当他抬起头,无意间瞥见皇帝陛下眼角似乎有些晶莹的泪珠。
查理转过身背对他们。
朝臣们说着安慰的话,劝陛下不要太过伤心。
迦希却怔了怔,陛下对卡特尔殿下倒是有几分真心,那赫塔殿下呢。
正想着,前方传来查理苍老低沉却颇具威严的声音,他转过身看着迦希问:“赫塔那孩子怎么样?”那语气平缓,就像一个老父亲对嘱咐儿子那样。
但是迦希不敢放松,他恭敬地回答:“赫塔殿下很好,他稳稳守住桑比得城,桑比得城很冷。亚尔希已经知道我们的情况了,大概不久就会派兵了,而我们只有一万士兵。为了殿下的安全,请您立刻派兵支援殿下。”
迦希说得很诚恳,查理犹豫了一会,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盖上了属于他的印章,然后交给迦希。迦希双手接过,就听查理说:“这是能够调遣十万军队的手令。迦希·百利特你就带着这十万军队前去支援赫塔。”
迦希点头,双手接过手令。
在场的臣子都很震惊,陛下这是何意?
查理望着窗外飘着的雪,却在想,洛芙娜,我老了,你的孩子是有本事的。圣菲利的王位需要这样的人。为了圣菲利的未来,过去如何都不重要了。
迦希意气风发地走出了皇帝陛下的房间,洛克·百利特将他叫住了。
迦希转头看向他。
洛克·百利特对他露出温热亲切的笑容,他甚至抬起手臂想拍拍迦希的肩膀,但是被迦希不露痕迹地躲过了。
“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迦希,你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吧。”洛克的神情和语气都有些不自然、
“您说什么呢?父亲大人,不,百利特大人,我早就不是百利特家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高挑秀气的背影。
洛克有些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今日,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不出意外,赫塔殿下就是下一任皇帝。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啊,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苦心。
赫塔在迦希几日都在桑比得以及附近巡视。
他想着亚尔希大军应该已经到了,他们会怎么做呢?是派一大批军队联合伦达的兵力攻击桑比得城吗?如果是这样,在人数很粮食都不足的情况下,面对可能有十万之多的军队他的一万军队根本就没有胜算。
望着运输着从加里到桑比得城的粮食的大板车,他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
坐在桑比得城的长官府邸的房间里,赫塔听着司令部的另几位将军说他们的计划。
“我已经写信请求皇帝陛下派兵支援了,但是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就可能被圣菲利歼灭,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瓦西里说:“殿下,我们不如乘船退出亚尔希,等援军到达之后再和圣菲利的军队一决雌雄。”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对了,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叫卡西基。他开始颇有些看不起赫塔,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绣花枕头,但是这两场战役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
他沉声说道:“一旦撤退,等亚尔希人把军队集结在加里城,我们要再登陆就不容易了。这样等于放弃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全部成果。”
“如果我们就守在桑比得城呢?桑比得城易守难攻,他们一时间也无法攻破。”
“但是桑比得城粮食不足,我们守不了多久,加里到桑比得六七天的路程,粮食运输也不方便。”
房间里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各位,我想到一个办法。”赫塔双手交叉,嘴角带笑,声音满是自信。
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赫塔。
“我们既要守着桑比得城,也要守住加里。”赫塔站了起来,指着羊皮卷上的地图缓缓说:“我们将八千军队放在加里,然后将剩下的两千军队放在桑比得城,所有受伤的士兵也全部安置在加里。然后,这两千军队在桑比得城加固城防,对于两千人来说,城中的粮食也够用。这两千士兵要不断进攻,做出兵力很足,有一万军队的假象,用来拖延时间。在加里城的军队随时注意援兵的动向,既方便支援加里城,又方便接应圣菲利的援军。”
“这倒是个办法。”沉默了一会,卡西基点头,目前他还想不出什么不足之处。
“卡西基,你和瓦西里负责带两千士兵守着桑比得城,我带着八千士兵前往圣菲利。成功与否就在这一站了。”
“好的,殿下。一定不辱使命。”卡西基点头,恭敬地行了一礼。
赫塔笑了起来。
剩下的将军随声附和。
赫塔带着八千士兵回到了加里城,他试着开始加固极加里城的城防。
剩下的一切就是等了。
亚尔希的军队如期到了,阳光照在银色的铠甲上,在桑比得河谷的山坡上看着就像一面大的银色镜子,反射的亮光晃得人眼睛疼。
桑比得城的瞭望塔上守着的士兵发现了敌人,卡西基立即下令准备作战。
亚尔希的军队也进入战斗状态,士兵们先是用火箭攻击城墙,然而并没有成功。城墙的木质结构都被圣菲利人用皮革盖着,他们无法进攻。
亚尔希人放弃了火攻,改用投石机,但是投石机的威力太小,对城墙不起作用。
直接冲向城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可能还没到城墙就被乱石和流箭射伤了。
亚尔希的军队束手无策了,他们在山坡上扎营,和桑比得城遥遥相对。
在将军们议事的帐篷里,科罗波尔面色凝重,他们有三万,却无法攻占一个小小的桑比得城。科罗波尔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脾气火爆。他急得额头出汗,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走着。副官们七嘴八舌,各执己见却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
没过多久,科罗波尔就和他们一起吵起来了,他的嗓门很大,整个帐篷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安特诺希耳边轰轰地响,他在思考对策,但是这里太嘈杂了,他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佩罗作为他的亲兵跟着走了进去。
现在是晚上,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安特诺希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吹着风望着对面的桑比得城。
这样的月光让他想起了那晚的宫殿花园,想起了那个笑容特别灿烂又胆大的少女。
“紫依,你还好吗?”他望着远方,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声音有些缥缈,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您在担心公主殿下吗?有格尔的保护,她肯定没事。”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安特诺希怔了怔,脸突然热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望着佩罗明亮纯粹的笑容,他迅速平静下来了。
佩罗一向粗神经,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呢。
突然,他听到了隐隐的水声。
“这里有河吗?”安特诺希站了起来,疑惑地问。
佩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有条桑比得河,桑比得城就建在桑比得河旁。”
“佩罗,跟我去看看。”说完,他朝着水声的方向走过去了。
佩罗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还举着火把作为照明。
山路有些陡峭,又是夜晚,佩罗提醒道:“路不好走,殿下小心,走慢点。”
安特诺希,随意地点了点头。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他们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大河,黑色的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河面上的风很大,吹起安特诺希额前的碎发。
他就那样站着,望着水面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安特诺希转头看着佩罗。佩罗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安特诺希,月光照在他褐色的眼瞳上反射着淡淡的光,他的眼神里焕发着从没有过的神采。
他惊喜地对佩罗说:“佩罗,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