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夜将一大堆树叶,苔藓,杂草,污泥层层叠叠地放在陶罐里,陶罐为黑底,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绘制了花草的图案。
“怎么样,想好了?”莎夜一边问,一边将小球轻轻地放在了罐子里。
“我要留在这里,我想见巴洛,我还要将我的朋友带回去。”
“既然决定好了,接下来的魔法就交给你了。”说完莎夜站了起来。
“什么魔法?”雨君有些茫然。
莎夜叹了口气,扶额:“你连这个都还没学会吗?巴洛都教了你什么?”
“我比较笨。”
“看好了。”说完,莎夜在桌子上缓慢地一下一下划图案,“这个有些复杂,这是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然后重复两遍。我现在的能量只能让我维持人体的形态,无法完成这个魔法,所以这个魔法只能由你来完成。”
雨君点头,闭上眼回忆了一会,指尖冒出绿色的光点,接着在空中缓慢地刻画。
雨君睁眼,“砰”地一声,陶罐碎裂成粉末,陶罐里面的东西都被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围着,罩子上面还流动着细细的花草的纹路,漂亮而神秘。
四面八方的浅绿色雾气向这个罩子聚拢,然后消失。
以后的每天早上雨君都会和莎夜去森林寻找新鲜的苔藓树叶杂草和污泥,然后放进罩子里。莎夜有时候也会教一些魔法,和巴洛教她的时候不同,莎夜说得很详细,她很快就理解了。
“莎夜姐姐,你教得真好。巴洛教我的时候,很严厉,又说得很快。我当时可懵了。”
莎夜浅笑不语。
一天早上,雨君和往常一样观察罐子里的情况。她突然惊喜地叫起来,“莎夜姐姐,你快来看,这个小球是不是变大了。”
莎夜放下手下的东西,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小丫头,眼睛都快贴到罐子里了,哪有那么快,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变成蛋孵化。”
“还要这么久啊,有什么快点的方法吗?”雨君有些失望。
她好想快点见到巴洛啊,就算是那张严厉得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在没有大雾的时候,森林里是很漂亮的,浅金色的光束从树叶缝隙中漏下下来,美得让人心惊。雨君仰头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嘴笑微扬。本来是很开心的,突然袭来一股悲伤,如果巴洛再也不出现了怎么办?两行眼泪从她的脸颊划动。
这时,她突然听到灌木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眼,看到一只非常漂亮的棕色麋鹿正睁着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阳光打在它的身上如同森林精灵一般。雨君仿佛受到吸引一般一步一步往向它走去,本来以为麋鹿会被吓跑,但是它没有仍旧站在原地。
最后,雨君轻轻地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背部,麋鹿用它的角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雨君有点痒,“格格”地笑了起来。
麋鹿缓慢地抬起了头,仿佛看见了她的笑容,猛地向森林深处跑去。
“哎呀,别跑。”雨君说着,追着它在林间奔跑起来。
到了晚上,小屋子里点起了灯,莎夜正在煮蘑菇汤,鲜香四溢。
雨君推开门,闭上眼深深地闻了一下,笑着说:“好香啊。”说着,将挎间的材料仔仔细细地铺到罐子里。
莎夜将蘑菇汤端了出来。
“居然是蘑菇汤。”
“森林里春天来得早,灌木丛下长了特别多,我就采了一些。”
雨君在桌前坐下,舀了一碗,说,“莎夜姐姐,我今天在森林里见到了一只麋鹿。”
“是吗?看来你要交好运了。森林中的麋鹿是很难见到的。在亚尔希,见到麋鹿的人接下来都会有好运气。”
“真的吗?”雨君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第二天,白球越变越大,最终“咔嚓”一声,白球的外壳如同鸡蛋壳一样碎了。接着从白球中走出一个小小的鸟儿,细软的羽毛贴在红色的皮肤上,蓝色的眼睛透着一股好奇。
雨君惊喜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她对着罐子,欢喜地叫着它巴洛,可是它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完全忽视了她。
它仔细打量了一圈罐子之后,就懒懒地趴着不动了。
“莎夜姐姐,它怎么了,生病了吗?”雨君担忧地望着闻声而来的莎夜。
“没什么大问题。”
雨君看着莎夜的笑容,听着她的话语就觉得很安心。
十几天过去了,鸟儿的羽毛张齐了,白色的羽毛如白色的锦缎一样漂亮光滑,身体好像也大了一些。
“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养宠物一样。”雨君朝莎夜吐了吐舌头。
“你要这样说,巴洛听了可是会生气的。”莎夜坐在圈椅里右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红茶。
“他听不见的,他要是听见了就好了,对我生气,冷着一张脸也好。”
话音刚落,罐子里的鸟儿突然扑棱起来,小小的翅膀拍打着罩子的内壁。
“看,生气了吧。”
雨君头疼地扶住了头,嘴角却在笑。
真的听得见啊。
在森林的日子过得很慢也很悠闲,雨君在往日感受到的紧张不安,甚至是逃亡那夜的痛苦都在一寸寸减淡。这里美好地简直让她不想离开。
头顶是枝叶交错的树冠,严密地遮住了整片天空,在有月亮的日子,月光会将它的银辉透过缝隙散落在地面。这时候,雨君和莎夜就会围坐在屋外的篝火旁聊天。
“莎夜姐姐,你不知道,我见到女王的时候可害怕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人物。结束之后,我其实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后来,我又在走廊上见到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眼神有些忧郁的王子。天啊,那时候,他居然吻了我手上的戒指。如果不是巴洛叫我,我僵在那里都不能动了。”
莎夜含笑看着雨君孩子的话语,不置可否。
“我还是第一次和男孩子有那么亲密的动作呢。”
“克丽丝还好吗?”
“克丽丝是谁?”雨君转头疑惑地望向她。
“亚尔希的女皇陛下,我们也算是从小认识。”
“天啊,怎么可能,你这么年轻,女皇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
“法师的容貌衰老得比普通人类慢得多,其实,我也有满头的银发了。”说完,莎夜,将头巾松开,月光照着她银色的长发上,如同缓慢流动的水银。
有个疑问在雨君的心中藏了很久了。
“莎夜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死掉的呢?”
“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当亚尔希和圣菲利的法师出多尔亚特岛逃离的时候,却没有多么庆幸,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
“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能保命就很不错。”
“那是因为,等他们回去之后都会受到皇室的重责。与这些逃亡的兰斯后裔不同,亚尔希和圣菲利的皇室并没有对兰斯的仇恨,攻占兰斯需要花费巨额的资金。我们刚提出攻占兰斯的时候,贵族们并不同意,克丽丝也没有持我,她总要以亚尔希的利益为重。”
“后来,我们换了一个说法。兰斯是在亚尔希和圣菲利经过航线中心北方的一个岛屿,里面有丰富的金矿,因为集中于修炼法术,这些金矿大多都没有被开发。我们于是这样对女皇说,如果能攻占亚尔希,就能将这些金矿夺过来,据为己用,亚尔希一定会比往日更加富饶。
“那女王同意了吗?
“她同意了,金矿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当时,除了我们乘坐商船伪装成商人前往兰斯,女王还派遣了一批军队在我们和兰斯的法师开战的第二天停泊在兰斯的港口,准备随时支援我们。
“后来,千樱使用禁制魔法将让亚尔多特岛沉没,我们从结界中逃出来后,漂浮在海面,就是这些装备了军队的战船救了我们。”
“因为岛屿沉没,金矿也没有了,我们没法向女皇交代。圣菲利也是。圣菲利前去讨伐的人中有个金头发的年轻法师叫迦娜。据说,她将成为下任守护者。她是当时守护者赛琉克的女儿,虽然很有天赋,但在圣菲利有个比她更有天赋叫做洛芙娜的少女。”
“守护者是选最厉害的人吗?”雨君好奇地问。
“是的,所以对于迦娜来说,身为守护者女儿并没有什么骄傲的。本来定的守护者是那个叫做洛芙娜的少年,但是因为皇帝陛下她选为王妃,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听说她非常漂亮,也非常能力,真是可惜了。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如洛芙娜,能当守护者是她几世积攒的福气。如果不是洛芙娜因为当不了的缘故,哪里轮得到她呢?我曾在船上听到一些圣菲利的法师这样说。她太急躁,她急于向周围人证明自己,向我提出了挑战。她的父亲劝阻了她,但是她完全不听。
“我没有拒接她的挑战,她不是我的对手。因为我和她的父亲也算是朋友,我并没有下重手,然而,”说道这里,莎夜脸上带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她却想置我于死地。
“那时候,我出于自卫,也想快速结束那场战斗,就划了符阵。但是那个女孩倔强得宁死也不肯认输,她已经遍体鳞伤了,手中的剑都握不稳了,却还在苦苦支撑。
“最后,他的父亲出手救了她,而我受了重伤,接着戒指的力量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唯一能够让我存活的地方。然而,我却一步也不能走出去。
“半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将戒指交给了你。神殿的圣所有放着一颗黑水晶,当新的守护者产生时,水晶会产生反应。他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雨君到现在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有些为莎夜气愤。
“莎夜姐姐,那个叫做迦娜的法师太卑鄙了。”
“我现在也很好,完全远离了喧嚣,再也不用为凡俗事物所累。”
一个想法隐隐在雨君心中产生,果然,她无法根本无法无视那夜惨烈鲜血。她相处了半年的人就能样死掉,就这样饶恕圣菲利吗?她无法容忍。
她霍地站了起来,郑重地对莎夜说:“我要打败圣菲利的法师,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