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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阎王庙地煞偷机

地煞叹了口气,深情地看了大哥仙童和二哥人精最后一眼,脸上忍不住有些泪痕。他毫不犹豫地背起了自己的行李,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树林。他扶住一棵树,止不住地嚎啕大哭。他承认,他性格上有些倔犟,凡事一根筋,认死理。可他对故乡、对兄弟、对恋人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改变。

本来,地煞也想到仙居村去转一转,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艾米莉。可他转念一想,张友亮多么精明的人哪!一定早有防范,把庄院围得像一只铁桶。与其上去吃个闭门羹,自讨没趣,还不如把这份美好的感情珍藏在心底,时不时地拿出来翻晒一下,给自已和艾米莉留点尊严。

岸转水也转,水曲溪也曲。地煞顺着龙涎溪,沿着乱石嵯峨的滩涂,信马由缰地往下走。走到前些年仙童、人精、地煞捉鱼的河段,他停了下来,一河人哦嗬喧天、全民捉鱼的情景犹在耳边;苔丝、妮可、艾米莉扛着虾撮、提着鱼篓讨鱼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在这里,人精和妮可擦出了爱的火花,相互倾慕,情苗暗茁。他也收获了爱情,和艾米莉情定一生,心照不宣地走进了彼此的心底。

爱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体验。它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使之水**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外力都无法分开。无关地位,无关金钱。

龙涎溪二、三丈宽左右,水流湍急,持久。据老辈子的讲:龙涎溪发源于仙居村村后的云端,由龙族吐出的涎水汇集而成,水质甘甜,清澈,流经七郡十三个洲县,灌溉着对河两岸的万顷良田。

奇怪的是:龙涎溪在中段沉进了一座峡谷,在地层深处绵延了一百多公里,流经十八层地狱。据说,与阴河相通。巧的是,龙涎溪从地层深处汩汩冒出,水质是赭红色的,隐隐有一股腥味。据到过地狱的巫师讲:那是奈何桥下的血水。

地煞顺溪而下。渴了,喝一口山溪水;饿了,在溪边的林子里摘一捧浆果充饥。抑或,他砍下一根木棍,用刀削尖,赤着双脚,蹲守在激流里抓鱼。龙诞溪热情奔放,也仗义疏财,从不让他空手。

一路下来,地煞学会了如何升火?如何烤鱼?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做出最可口的美味?磷的燃点低,四十几度就可以自燃,就可以升起熊熊的火焰。鱼呢?要尽可能有大的剖面,一个字薄。要烤匀,烤焦,烤透,既要保持鱼的原味,又要有大自然的气息。

有的时候,地煞也感到十分迷茫。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去往何方?他什么要沿着龙涎溪走下去?怀有什么目的?揣着什么梦想?他不停地问自己,像连珠炮一样接二连三,把自己也问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有时,他实在答不上来,他就捧住自己的脸,孩子似地哭了起来。未来谁也看不到,却人人都在追求,向往。甚至,有人为之碰得头破血流,耗尽了一生的心血。

在龙涎镇,地煞生了一场大病,寄居在一座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庙叫阎王庙,由一间正殿和两间偏殿组成。正殿里供着阎罗王,两个面目狰狞的判官,捧着生死薄左右侍候。

两间偏殿,分别供着掌管十八层地狱的十八路鬼王。拔舌鬼王持铁钳,剪刀鬼王执剪刀,铁树鬼王持铁树,孽镜鬼王持镜,蒸笼鬼王端蒸笼,铜柱鬼王持铜柱,刀山鬼王持刀,冰山鬼王托冰,牛坑鬼王骑牛,石压鬼王肩扛巨石,舂臼鬼王持臼,血池鬼王端血盆,枉死鬼王持枉死薄,磔刑鬼王持磔,火山鬼王掌心托火,石磨鬼王持磨,刀锯鬼王持锯,栩栩如生,仪态万千,让人极度恐怖,产生无限的遐想。

地煞得的是风寒,身子忽冷忽热,上牙不停磕着下牙,打着冷颤。热的时候,身子像一团火,浑身汗流浃背;冷起来,身如寒冰,盖上三床被子也无济于事。

为了能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避风,御寒,地煞在判官的肚皮下面铺开了行李,身子蜷做一团,阎王爷的朝靴就成了他的枕头。

有一天,睡到半夜,地煞被一阵窃窃的私语声惊醒。他抬起头,睁开眼睛望过去,只见一间偏殿里,亮着昏暗的烛光,四条大汉正在据桌大嚼。一个牛头人身,持锁人的铁链;一个马面人身,使驱人的铁盾;一个羊角人身,执杀人的铁戟;一个猪脸人身,操碎骨的铁锤。汉子们的腰间都悬着一块铁牌。铁牌上篆着希奇古怪的文字,像蝌蚪一样弯弯曲曲。

桌上的饭菜很普通,酒也是寻常的苞谷烧。一碗煎冬瓜,一碗熘豆腐,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碗卤猪头肉。看来,四位鬼使都不爱吃小菜,都爱喝酒吃肉。不一会功夫,一碗卤猪头肉就被抢得干干净净,酒也喝了不少,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牛头马面,你们拘的是什么人?几点几十的单?”羊角仰头喷了口酒气,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

“我们拘的是一个妇人,二十四岁,姓李,是龙涎镇赵大泡赵员外的儿媳妇。妇人转钟三点过二分上吊,三点十八分气绝,三点二十分灵魂出窍。我们只要赶在灵魂出窍之前,把魂灵拘往枉死城中报到,就算交差了。”牛头马面一齐回答。

“这一票能捞不少钱吧?”猪脸往嘴里挟了块熘豆腐。

“我们算过了,妇人娘家还有点陪嫁,一条金项链,二副金耳环,两对玉镯,还有二十三两压箱的银子,我们都顺手牵羊拿过来,要打点十八路鬼王以及阎王爷和两个判官,也剩不了多少,每个人也就二、三两的落成吧!”牛头看了马面一眼,相视一笑。

“你们还有银子可赚,我和猪脸就惨了。我们这次拘的是龙涎镇朱家庄的王七,他是欠多了赌债,被债主们所逼,服毒自尽的。王七的老婆孩子早跟人跑了,家里穷得叮当响。他是转钟四点过二分喝药,四点十二分气绝,四点十四分灵魂出窍。”羊角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不过,我也盘算好了,王七新买了一条腰带,而我的这条腰带已经系了七年了,早已破旧不堪,我想买一条新的,可老婆吝得很,就是不给钱。拘人之前,我就用我的这条破腰带,换上他的新腰带。反正不捞白不捞。”

“那李姓妇人是什么原因自缢的?”猪脸一脸懵逼。

“受不了性骚扰呗,公公要扒灰,儿媳妇不肯。妇人羞愤交加,就寻了短见。”牛头说。

“那妇人的丈夫是干什么吃的?他就不敢站出来主持正义?”羊角有些愤愤不平。

“这你就不懂了,妇人的丈夫才十三岁,是个弱智儿,根本就不能行房。主持正义?下一辈子吧!”马面回答。

“这么看来,妇人还是个贞节烈妇,真是命苦!”猪脸喝了一口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拍着桌子说:“三位大哥,我倒有个发财的妙计,我们不如趁乱把那姓赵的员外拘住,说他儿媳在阎王爷那里把他给告了,拘他前往阎王殿去对质,我们拿铁链子锁住他的脖子,吓唬吓唬,不怕讹不出一大笔钱来。到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把钱分了,逍遥快活,够我们花销大半年了。”

“妙啊妙,高,高!”牛头、马面、羊角都拍着巴掌,大声称赞。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地煞挣起身子,拖着病躯,跑到龙涎镇上一打听。我的个乖乖,昨晚转钟三点十八分,赵大泡赵员外的儿媳妇李氏自缢身亡,一缕幽魂归了地府,人间又多了条光棍。紧接着,赵大泡赵员外也无疾而终,家里人磕头作揖,哭天喊地,舍了一箱黄白之物,赵员外才起死回生。

更离奇的是:龙涎镇朱家庄的王七,死前明明系着一条新腰带,死后却不知被什么人抽走了,换上了一条旧的。王七也没个苦主,庄里人凑了点钱,请人钉了个柳木匣子,把他像狗一样草草埋了。

倒是那些讨过钱的债主,个个都被官府用铁链子锁走,严刑拷打,吃了官司。官府明示:凡借钱给赌鬼赌博,等于资赌,罚钱三百,罪加一等,鞭三十。

一来二去,地煞就完全掌握了四个鬼使的全部信息。牛头姓张,叫张仁;马面姓李,叫李虎;羊角姓赵,叫赵山;猪脸姓陈,叫陈旦。他们或二人一伙,或四人一伙来过几次,基本上都是半夜在阎王庙打尖。

除了捞钱,贪点小便宜,鬼使们也很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们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执行公务都戴着面具。久而久之,地煞也摸清了四个人的性格。牛头张仁好色,见了美女就挪不开步子;马面李虎好赌,骰子、牌九比老婆还亲;羊角赵山爱听戏,京剧、粤剧、湘剧样样精通;猪脸陈旦好酒贪睡,简直就是《西游记》里猪八戒的化身。

有一次,牛头、马面、羊角、猪脸奉阎王爷之命,去龙涎镇赵家庄去拘一对母女,半夜照例在阎王庙打尖歇息。四人喝了些酒,吃了点饭,正要出发,猪脸陈旦吃坏了肚子还在蹲坑,牛头、马面、羊角等不及先走了。

地煞见状,赶紧从判官身后溜了出来,偷偷戴上猪脸陈旦放在桌上的面具,挂上猪脸陈旦的腰牌,操上猪脸陈旦的铁锤,大步赶上了牛头、马面和羊角。一路上,地煞蹩着陈旦的口音,倒也顺利,没被牛头、马面和羊角发现。

猪脸陈旦蹲完坑出来,一看放在桌子上的面具、腰牌和铁锤都不见了,急得捶胸顿足,抓耳挠腮。没了这三样信物,他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黑户。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好那一晚,康安县库银被盗,官府四处缉拿盗贼,衙役们见到猪脸陈旦这么个黑不溜秋的怪物,一无身份,二无户籍,不由分说,一索子绑起,投进了死牢,屈打成招,问成死罪,秋后处斩。

渐渐地,地煞和牛头、马面、羊角打成了一片,彼此称兄道弟,还经常做东吃吃喝喝,把牛头、马面、羊角侍候得舒舒服服,哄得云里雾里,一边倒地叫他旦哥。只是一回到地狱,一回到丰都城就有了麻烦。地煞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夜夜都在一家名叫悦来的车马店里寄宿。

悦来车马店的老板姓卢,叫先媚,二十五、六岁左右,是个美女。她声宏嗓大,性格也十分豪爽,不知什么原因,二十五、六岁还没有出嫁。不过,她跟地煞却很投机,聊起来话特别多,她经常亲自下厨炒几个家常小菜,一瓶酒一人一半,彼此都醉得一塌糊涂。

地煞隐隐觉得,卢老板卢先媚对他有点意思,只有他不愿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一个艾米莉已够他牵挂的了,他实在不愿意,再去伤害其他的佳丽。他不愿意,并不等于没有流言,只有他不知道而已。整个地狱,整个丰都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说猪脸陈旦和车马店的女老板卢先媚勾搭上了,有了一腿。

一天,地煞正坐在休息室里,等阎王和判官下指示,一个妖艳的女孩子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扭住地煞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好啊!陈旦,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偷腥,竟敢半个月不回家,说,你和卢先媚那小妖精是怎么勾搭上的?你看上她什么了吗?姑奶奶哪里比她差!”

一时里,地煞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措。幸好坐在一旁的牛头、马面、羊角站起来劝架,做的做人,做的做鬼,推推搡搡把女孩子拉开了。地煞这才搞清楚,女孩子叫桑吉,是猪脸陈旦的未婚妻。地煞暗暗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想都有些后怕。

按照惯例,人的寿限、生死、轮回都归阎罗王掌管,人间有一句俗话: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就是明证。阎王握有天下各洲、各郡、各县、各镇、各村、各人的生死簿。簿上载明了某某姓名,出生年月日时分,家庭住址,家里人口,名下田产,阳寿若干,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寿终,等等。如,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捐资修建义学一间,惠及三个村、四十八位学童,寿增一纪;又如: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与邻居口角,恃强逼得邻居某某投井而死,寿减一甲。判官根据人的善恶,在已拟定的阳寿上,再作些适当的增减,以抑恶扬善,匡扶正义。

当然,也有些例外和特殊。比如,某某人和仙界的某位大仙或玉皇大帝扯上了关系,玉皇大帝插手,阎罗王也要买玉皇大帝的面子,在寿限上放宽、延长。玉皇大帝是仙、人、鬼三界之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像今天人们所说的,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道理一样。

地煞就遇到过这样的例外。有一天,他和羊角奉阎王之命,到龙涎镇李家庄去拘一位姓刘的老翁。老翁七十八岁当死,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气绝,三点二十九分灵魂出窍。地煞和羊角刚刚走到村头,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羊角,猪脸你们往哪里去?”

地煞、羊角仰头望去,只见巨灵神在云端里现出真身,金光闪闪。羊角吓得战战兢兢,说:“天神爷爷,我们奉阎王之命,去拘李家庄的刘翁。”

“羊角,猪脸,我奉玉皇大帝之命守候在此。玉帝有令,刘翁寿增一纪,命不该绝!”

地煞暗暗地算了算,寿增一纪就是十二年,刘翁要九十岁才寿终正寝,还早得很!地煞和羊角不敢怠慢,马上向上级黑白无常覆命。黑白无常也不敢擅专,立即赶回阎王殿向阎王报告。这样一来,就把羊角和地煞留在阎王庙,抛在人间。

地煞闲得无聊,决定到龙涎镇上去逛一逛。地狱和丰都城阴气太重,他也想去去晦气,见见阳光。龙涎镇不大也不小,四百多户人家,一律依山向阳,属于典型的喀斯特的地形,溶洞多,河流密,奇形怪状的山拔地而起。龙涎溪流到这里,温柔、驯服起来,形成了一个一百多亩的水潭。当地人叫龙潭。四百多户人家都依山环湖而居,给龙潭作了最美的镶嵌和装饰。

街市熙熙攘攘,地煞走走停停,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尘世的喧嚣。猛地,从斜刺里走出一个女孩。女孩身材婀娜,个子高挑,背一个双肩包,行色匆匆的样子。不是艾米莉?又是谁呢?地煞的脸不由得发红、发烧,心也狂跳不已!

女孩子转弯,地煞也转弯;女孩子上坡,地煞也上坡。地煞就像个盯梢的特务,拉低口罩,跟着女孩子七弯八拐。最后,跟着她进了一家门脸不宽的小客栈。客栈也叫悦来,老板娘是个胸怀大痣的胖女人。

“你是谁?跟了我大半天了,有趣吗?”女孩的嘴唇丰满,性感,轮廓分明,样子却很凶。

“艾…米…莉。”地煞猛地扯下口罩。“我是地煞啊!”

艾米莉一下子惊呆了,如遭雷殛,幸福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完。猛地,她甩开双肩包,扔下开门的匙钥,一阵风似地扑进地煞的怀里,又抓又挠,又咬又踢,留下了一道道爱的痕迹,仿佛要把自己融化。

人的感情是无法归类的。有一种爱,叫刻骨铭心,它从互相伤害开始。比如,地煞和艾米莉。

地煞有些陶醉,又有些晕眩。他一把将艾米莉拦腰抱起,用脚踹开门,重重地摔在床上。他有了占有一切、征服一切的欲望。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艾米莉比他还要主动。她的嘴唇饥渴,贪婪,丰满,性感,无处不在,而又无坚不摧。

缠绵中,艾米莉就像一只迎接暴风雨的海燕,逆风飞翔。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嘴唇发烧发烫。突然,她一把将地煞推倒在床上,歇斯底里的高喊:“亲爱的,来吧!让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

地煞愣怔了一下,才猛然想起,这是《圣经》中的一句话。而这个时候,他早已变成了魔鬼撒旦,脑子高度充血,动作十分粗鲁,身体急剧地膨胀起来,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越来越短促。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四肢百骸就像着了火。

这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地煞傻了,脑子突然断了片。幸福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下子砸在他的头上。他有些茫然无措。艾米莉等不及了,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朝他抛了个媚眼,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笃笃地响了几下,有人说:“喂,艾米莉吗?叫你的朋友出来一下,一个叫赵山的男人在找他,十万火急。”声音沙嘎,宛转,中气很足,听得出,是胸怀大痣的老板娘。

“不,不,地煞,我不让你走,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以为我容易吗?”艾米莉紧紧地抱住地煞的双腿,跪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地煞,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金钱,地位,名誉,门当户对,都他妈的见鬼去吧!我只想跟你好,我只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艾米莉,我也想跟你好,我也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可我们的条件还不够成熟,你的想法也有些偏颇。让我们一起努力,好吗?”地煞一件一件地给艾米莉穿上衣服,扣上绊纽,却忘了去擦自己脸上的泪。

“宝贝,等条件好了,时机成熟了,我一定给你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让你幸福得像一个公主!”

“等你条件好了,等时机成熟了,黄花菜都凉了。地煞,你醒醒吧!这根本就是我爹的一个阴谋。告诉你,我大姐苔丝明天就要出嫁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我!”艾米莉本能地抱住了地煞的双腿,脸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膝盖。

“宝贝,你听见了吗?我想把我最美好的东西都献给你,我不想看到这么一个结局。如果,你今天不把她拿走,我死也不会原谅你,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猪脸,陈旦,好了吗?怎么磨磨叽叽像个娘们”是同伴羊角赵山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好了,好了,马上!”地煞猛地一个激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大声回应。脚挣开艾米莉的双手,大步迈了出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那个刹那,地煞看见了艾米莉捂着嘴,悲痛欲绝的眼神。阳光下,她脸上的泪水,就像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地煞的心就像被锥子锥了一下,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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