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从首都,从内阁环境监测大臣手里拿回了批文,大喜过望。她立即开始调集资金,成立领导机构,组织人力物力,在多个点、面、路段,采取遍地开花、齐头并进的方式,进行了高强度的施工。
刚开始,项目遭到了股东们一片声的反对,甚至恶意抵制。大家都说苔丝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不务正业。投资虎园不仅风险大,资金巨,投资回报率也很低,周期长,弄得不好就会鸡飞蛋打,血本无归,费力不讨好。
事实胜于雄辩。
苔丝不慌不忙,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张投资路线、收益曲线图。寥寥数笔,就把投资的大方向、采取的具体措施、资金的回报周期,阐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股东们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见风使舵,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其实,苔丝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有一句话说得好:思路决定出路,细节决定成败。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思路和出路都有了,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细节。只有抓住细节,才有可能笑到最后。
督在工地临阵指挥,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也有,让苔丝喜忧参半。好消息就是工程进展还算顺利,有极个别的可以提前完成,既节约了成本,又减少了开支。
坏消息就是:猩猩峡一带的工程受阻,民工们白天打的木桩、铺设的铁丝网,到了晚上就会不翼而飞。反反复复折腾了五、六次,费时费力费钱,还是毫无结果。如果照这样下去,工程到时就完不了工,开不了业,甚至烂尾。
苔丝急了。她是个躁脾气的人,做事雷厉风行,最讨厌拖泥带水。她立刻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认蹬上马,一抖缰绳,策马向猩猩峡飞奔。刚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泥泞,马蹄翻盏般地踩在水坑里,溅起了一朵朵曼妙的水花。
好在猩猩峡不算太远,骑马也就三、四十分钟的时间。不过路不太好走,除了泥泞、陡峭之外,大部分是环山路,九曲回肠。陡的地方,抬起头戴不住帽子。窄的地段,要攀藤附葛。苔丝只好将马寄顿在路旁的防护点,一路步行进工地。
工地上,民工们都横七竖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就像开大会赛歌,此起彼伏。苔丝火了,捡起一块石头,铛铛地在一截断犁上敲了起来。断犁已经生锈,挂在工棚的屋檐下,是民工们出工、收工的信号。
钟声一响,一个工头模样的人,一个激凌从地上爬起,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大老板来了,正好,我们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趁太阳好眯了一小会儿。唉,倒霉啊,木桩和铁丝网一架上去,就不知被什么鬼东西给拔了?”
苔丝点了点头,目光凌厉地迎了上去。小工头苔丝认识,叫小黑,陈小黑,是猎户首领、大哥许超推荐给她的。小黑看上去老实,本份,憨厚,不像个偷奸耍滑之人。苔丝将猩猩峡这么重要的地段交给他,就足以说明对他的器重和信任。
“走,还愣着干啥?干活!”苔丝挥了挥手,笑了笑,找了双手套戴上,一弯腰,扛起了地上的一捆铁丝网。小黑有些尴尬,左推右搡,把民工们一个个都叫了起来。苔丝一边带头往前走,一边大声鼓励:“兄弟们,走啊!干活去,晚上白米饭、红烧肉管够!”
民工们一听说大老板来了,红烧肉管够,一个个兴高采烈,从地上一跃而起。他们拿锤的拿锤,扛锹的扛锹,根本不需要工头吩咐,争先恐后涌向工地,打木桩的打木桩,铺铁丝网的铁丝网,一个个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山谷里笼罩着紫色的山岚,一片静寂,隐隐有股山风吹过来,仿佛满山的绿都在喘息。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从远处的林子里惊起,不停地在天空中翻飞,盘旋,宛如一阵阵缥渺的轻烟。
苔丝背负着两手,不停地在工地上转来转去,指指点点。民工们干劲很大,活也熟悉,木桩和铁丝网不停地向远处延伸,且越伸越远,随着山势和峡谷不停起伏。
是什么东西在搞破坏呢?来无影,去无踪。苔丝暗暗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真凶。不然,工期就会无限期地延宕下去,十几万两的银子就会打水漂,竹篮打水一场空。
主意一定,苔丝就来来回回,把所有的山岰都看了个遍。哪里可以出?哪里可以进?哪里可以蹲守?哪里可以埋伏?哪里可以张弩?哪里可以挖陷阱?摸得清清楚楚,存竹在胸。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同样也适用于工地管理。
同时,苔丝还不动声色,调来了四个枪法奇准、本领高强的猎人。一个叫阿仓,一个叫小满,一个叫牛牯子,一个豹头,再加上小黑,一共五个。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身手了得。看上去,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厉害角色。
夜黑得很快,一轮明月挂在中天,明晃晃,白灿灿,像一盏不烧油的大马灯,平白无故地把山谷里照得亮如白昼。星星很繁,很密,花朵似地攒满天空。不知是哪里的村庄,隐隐传来几声狗叫和小孩子的啼哭。
苔丝有些紧张,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口,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火枪。枪很古老,用火药,有一根引线,俗称药捻。药捻浸过硝,易燃。用火镰打火点燃,才可以瞄准发射。火枪工序十分繁琐,一般的猎人都弃置不用。不过它的特点是:威力大,射程远,可以杀一儆百。
比起苔丝,猎人们就显得比较沉稳,冷静,专业。他们像一坨死铁,稳稳地埋伏在山岗上,一动也不动,目光犀利地紧盯着路口,竖起耳朵,捕捉着空气里的蛛丝马迹。随时准备一跃而起,挟着雷霆之势,致命一击。
夜越来越深了,雾霭一缕缕地飘了起来,袅袅如烟,把路口和山林锁得严严实实,空气也显得潮湿起来,吸在嘴里,凉丝丝的,直透肺腑。远远近近的林子里,传来了鸟的呓语和猫头鹰的啼叫。夜寂静得有些可怕。
难道搞破坏的家伙知道有了埋伏,临时改变了主意?苔丝暗暗有些担忧,手心里攥着两把冷汗。如果是这样,那对手就太可怕了,就有了人类的思维,有了上帝的先见之明,懂得与人类周旋,懂得了趋吉避凶的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里传来了唿地一声锐响,林子里的鸟儿纷纷惊起,扑楞楞地飞了起来,叽叽喳喳,纷纷扰扰,像一股怒潮,不停地在天空中翻涌,激荡,留下了满天的不安和惊恐,空气里飘满了灰灰白白的羽毛。
有情况!苔丝精神一振,兴奋起来。她睁大瞳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路口。算起来,路口是怪物进出工地的必经路口。守住了路口,就等于守住了瓶子的盖,万无一失。可苔丝左等右等,怪物始终也没有上钩,始终也没有出现。
猛地,工地那边却传来了一声枪响。有人大喊大叫,和怪物打斗起来。有人哭爹喊娘,有人呜哇乱叫,工地乱成了一锅粥。不好!苔丝拿起火枪,带着几个猎手,拔腿朝工地冲去。一个个跑得气喘嘘嘘,汗流浃背。
工地上一片狼藉,木桩被拔,铁丝网也被卷得干干净净。猎手阿仓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痛得在地上打滚。原来,他被怪物一拥而上,挖去了两只眼睛。当然,怪物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它们被阿仓的火枪击中,一死一伤。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怪物在一死一伤的情况下,仍然拔除了木桩,卷走了铁丝网,救走了一死一伤的同伴。这就足以说明,怪物人多势众,组织严密,破坏力惊人。更重要的是:上坡下岭,如履平地,且来去如风。
这是一种什么怪物呢?苔丝百思不得其得。紧要关头,还是阿仓有心计,搏斗之际,他从怪物身上薅下了一把毛。苔丝把毛接过去,摊在掌上。怪物的毛细细的,茸茸的,呈金黄色,摸上去柔顺,光滑,很有质感。可大家看来看去,都不知道是什么毛?
苔丝不敢怠慢,连夜派人把大哥许超叫了过来。许超把毛凑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沉吟了半晌,斩钉截铁地说:“没错,这就是山魈的毛。看来,你们的麻烦惹大了,跟山魈扛上了。山魈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小心哪!”
“什么是山魈?”苔丝也傻了眼。
“山魈是猴子中体型最大的一种,也叫狒狒。手爪尖厉,有四颗獠牙,身手敏捷,来去如风。连豹子都不是对手,只有老虎中的公虎,才勉强可以与之抗衡。因相貌奇丑,且十分恐怖,老百姓都叫它山魈,有点鬼魅的意思。”许超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已经投了这么多的银子,难道都打了水漂?”苔丝苦丧着脸,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怎么办?看着办。难道活人还叫尿给憋死?山魈再狠,也没有人聪明,也没有人的智慧。”许超笑了笑,接着又说:“明天,我组织一帮猎人进山,追剿山魈。只要能找到山魈穴居的洞穴,一把火烧了它们的老巢,问题就解决了。”
“那许大哥,我也去。”苔丝满脸期待。
“那好吧,不过,你要小心!对付山魈可不是儿戏呦!弄得不好,就挂了。”许超一脸认真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