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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恶魔之力

“恶魔的力量摧枯拉朽而又鼓动人心。”——吟游诗人

——[西街]莫里住宅——

畸变的莫里捂着头,审视着自己血淋淋的脚爪,记忆正在逐渐变得混乱,记忆里那些自己走过的白玉石路变成了潮湿的街道,自己衣柜里的锦衣华服变成了满是补丁的大褂,那金库里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被四个脏污的铁板取代…

在记忆纠缠的影片里他看见了自己被三个陌生人按在地上毒打,看到自己被欺辱被嘲笑,最后不敢的走进黑夜的阴影里…

为什么,他明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些遭遇,可是他们又那么真实,莫里紧闭双眼摇晃着自己沉重的脑袋 。

这不可能,我是富有的男爵,我乐善好施受人爱戴!我是这个地方最富有的!

怒目圆睁,幽绿色的眼睛看着地面的一串血珠,点点血迹延伸到屋子门口的旧箱子上,受伤的警卫倒在箱子上已然丧失了行动能力,胸甲上绽开的豁口里,伤口血流不止。

“我…杀人了?”

脑袋一阵剧痛,他想起来了种种劣行,广场上的凶杀、麦地里的惨案、还有其他无故伤亡的人们……

“这怎么可能是我!!!”

话到嘴边变成了尖锐的咆哮,他扭曲着脸孔看向自己的家,他引以为豪的庄园现在看来,真的很小,又旧…又破…

一瞬间,他的精神错乱了,在燃烧的火场里,张狂的大笑…

火光在莫里的家中扩散,吞并了邻里的屋子,起夜的居民在大火中奔走,在尖叫中,火舌舔舐着房梁。

“咔,砰”

包裹火焰的承重房梁爆出即将断裂的声响,燃烧的房屋倒塌在即,而屋子里面,医生还躺在桌边没有动弹。

如果再不起身,马上倒下的屋子会让医生葬身火海,可是医生却任然遭受着控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鸟嘴面已经燃起了一小撮火苗。

这时,邻近的垃圾桶动了动。

满是废纸破布的木桶里一条黑狗挣扎着滚动出来,嘴里含糊的喷吐着泡沫,扑向医生一口咬在了他裸露都手臂上。

“刺啦”

一块肉皮被黑狗啃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医生坐了起来,马上想着看一看自己的手,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炙热,赶忙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一团燃烧的火团被甩在地上,黑狗力尽倒下,嘴一松,倒在了地上,马上拉回了医生注意力,黑狗的现状让他心惊肉跳,可怕的爪痕在它身上形成了巨大的创伤,脸上原本标志的长吻变成了豁嘴,口水不停的在嘴角泌出,瞎了一只眼睛,前肢被削掉了半片手掌,被切裂的左耳挂在脑后摇摇欲坠。

当黑狗倒下,嘴里从医生身上撕下的肉皮也立刻显现出一个诡异的图案,在地上燃烧成了一片飞灰。

“好狗狗…”

医生抱起重伤的黑狗,流血的手触碰在黑色的毛发,医生的过敏症将要发作之时,耳边响起轰隆的响声,头顶的房梁倒下,强忍着过敏反应,医生抱着黑狗冲向屋外,在房屋倒塌的前一秒,医生大踏步跳过墙壁上破开的大洞,纵身飞扑,身体翻滚着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医生抱着怀里的黑狗,轻声说出寻狗启事上黑狗的名字,

“布奇…”

布奇眼前一亮,马上又呲牙咧嘴的冲着医生身侧叫。

医生将他抱起,撑起身站起来,在坍塌的房屋里,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身影站在烈火中,大火将他吞噬,但是医生确信那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莫里捂着脸站在火堆里,细瘦的身形宛如恶魔,除了医生,火灾现场附近的人都在慌乱逃窜,他们都着眼于跟前的火灾而无人注意被烧毁屋子里的罪魁祸首。

劫后余生的医生也想赶快离开,可是看到了火场里倒下的威尔,他还有一口气。

威尔咳嗽了一声,口中是积蓄在咽喉里泊泊流出的血,燃烧的木板架在他身上,压的他动弹不得,

医生的记忆停留在了遇到莫里畸变的瞬间,对于威尔为何在此完全不解,但医生知道,再没人去救他,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莫里的屋子塌了,失去了相邻的一根支撑梁,隔壁的房屋也在歪斜,相互交错着撞击在一起,房屋燃烧的窗纱被砸落,医生护着头与数颗火球擦肩而过,房梁崩坏燃烧,墙体相互嵌入,支起了一个燃烧的三角。

医生眼看着大火在四处蔓延,他放下了布奇,自己顶着火冲进了火场。

“威尔!威尔!”

同时,在医生冲进火墙后的片刻,警卫厅的救火队也赶到了这里,为首的罗根警卫指挥着警卫队有序灭火。

一队队人马齐齐赶到现场,整条西街前后,火光遍及之处就必然会有救火的马车,就算马不够用也会有人力拉动车辆赶来。

驱赶着居民,警卫们提着水桶交替灭火,可是火焰几乎已经把整个屋子连同邻里房子烧透了,水扑灭了一片火,在冒出白气后迸发出更雄壮的火炎。

焦虑感投入救火队的身心,助长了心头的火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炭火味。

汗珠滑落,罗根警卫振臂高呼,

“放弃这里!马上集中去街尾阻止扩散!”

罗根警卫一挥手,马上警卫队都齐齐踏上马车准备离开。

“罗根!快上车!”

在马车上的其他人的催促下,罗根也要跑起来登上马车,又忽闻犬吠马上停下了脚步,回头在火光照耀的街道上巡视,一条受伤的黑狗趴在地上,面朝火灾现场,豁开的嘴里随着激动的犬吠下喷吐着白沫。

是野狗吗?它在对着大火叫,难道说…里面还有人吗!

罗根向着马车手一伸,

“先等一下。”

随行的救火队相视一眼,伴随一阵马匹的嘶吼,滚动的车轮扬起尘土,复数的马车向街尾疾驰,留下的一辆马车里,同伴在催促罗根,罗根大步跑着来到黑狗身边,黑狗也在他接近之时,上下鄂衔住他护腿上的绑带,呜呜叫唤着拉扯向火灾里面。

“你的主人在里面?”

注视着黑狗水汪汪的眼睛,罗根觉得自己的询问是多余的,当仁不让的向马车上的人要来了棉被。

浸水的棉被在当下是最好的防火用品,它包裹着罗根的腰身,水珠成串滴落一路,递给罗根棉被的警卫担忧的说,

“没问题吧?”

“不会有问题!”

棉被下,一声浑浊的回应,罗根带着吸满水重达百斤的棉被,健步如飞跃进了火场,火灾里,罗根推开杂物,顶着棉被在火海中挤出了一条光明大道,也让他看见了一具胸口惨遭剖开的警卫尸体。

“什么!”

罗根惊骇的望着那开花的铠甲,铠甲里是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他欲上前确认,脚边又踢到了一颗腐朽的透露。

头颅滚进火堆,它马上被火焰裹挟着崩裂,燃烧的组织在展开,好似在烈火中张狂的大笑。

罗根错愣的看着那颗头,头顶一根燃烧的木板砸下盖住了尸首,仓促的躲闪,罗根趴在地上,瞳孔放大的盯着眼前一节穿有警卫队服装的断臂,马上,在残破的桌子下,靠墙的角落里,罗根看到了其他人不同的惨状。

“是大威尔的队伍…他们不是去找莫里了吗!”

几乎是咆哮着,罗根在火场里横冲直撞,

“威尔!大威尔——你在哪!!!”

罗根,这个面貌阴狠的男人,紧抓着湿润大棉被在这片熊熊烈火中竭力的呐喊,眼睛里充溢的泪水与汗渍混合被棉被吸收,他埋头扑进了火势凶猛的中心,炙热的火仿佛要钻进棉被将他烧成飞灰,紧贴着棉被也能感受到可怖的高温。

终于,他看见了一点希望,威尔警卫的大光头在火灾上依旧显眼,他重物压着生死不知,但罗根坚信他还活着。

在被火焰包围的威尔身边,医生艰难的搬开着火的木块,火焰烧燎着医生的手套,滋滋作响,罗根冲过去和他一起扛起了威尔。

医生看到罗根,喜出望外,而急于救人的罗根没在意他是谁,沙哑的嗓子喊着,

“跟我走!再跑快点!”

罗根拉扯着威尔,拽着棉被盖住他抵御火焰,口中催促着医生,医生咳嗽着追赶,手里拉着棉被一角勉强跟在后头。

罗根带着医生和威尔,燃烧着自己都体能拉扯着两人一起快跑,棉被逐渐被火烤干了水分,在几人已经看见火场的出口,即将逃出生天时,棉被起火了。

手中抓住的棉被被火焰烧碎,勉强跟上的医生重心失衡一头栽了下去。

奋力拉扯的罗根也由于与医生的连接断开,身子向前倾倒翻滚数圈出了火灾现场。

与此同时,燃烧的天花板落下,燃起的火焰在出门形成火组成的幕布,隔绝了火灾里医生的视线。

火场外,看到罗根带着人出来的救火队齐刷刷跳下马车,帮助罗根拉开燃气的棉被,救助伤员,刚一把人扶起立刻有人大呼,

”大威尔!他怎么在这?”

而意识到有人掉队了的罗根没喘几口气又急忙要站起来,

“还有人在里面!”

话音刚落,众人正要动身,一个黑影抢先一步,似箭一般没入火中。

罗根站起身,

“那是…”

不出片刻,黑狗布奇拉着被炭火蒙住眼睛的医生逃了出来,它的毛发被熏的越发黝黑,在外表的创伤下,豁开的嘴巴没有让人害怕,而是让人觉得可爱。

“你真是一条好狗狗。”

救火队中无不有人这么赞叹,罗根也是这时才认出那是医生修雷·莱纳,看到对方没事以后舒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医生。”

救火队的马车上,布奇也和威尔一起得到了救助。

马车行驶在乌烟四起的西街,被火焰覆盖的房屋在路两侧向后移动,摇晃的车板上,罗根探了探威尔的鼻息,马上给了他一巴掌,

“啪”

“快醒醒!再睡觉真死了!”

沉重的耳光把威尔的精神从飘渺打回来肉体,精神一振,动手做出要和人拼命的架势,一见面前的人是罗根,看了眼胸口缠上的纱布,又安定了些许,

“罗根…是你救了我吗?嘶……”

威尔感激的说着,想要起身道谢却牵动到了伤口让他连坐起身都极为困难,罗根马上把他按了回去。

“算你命大,伤口再深一点点你就死定了,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罗根询问威尔,威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底一片黯然神伤,随即抬起头马上就问,

“莱纳医生呢?他怎么样了!”

“哼,好着呢,你都快被烧死了医生都在想办法救你,应该谢谢他。”

罗根把身子挪了挪,让威尔看到了一同乘坐马车的医生,医生灰头土脸的,平日里那副鸟嘴面具早已不翼而飞,包扎着自己满是是烧伤的手,在他大腿上躺着一条同样缠有纱布的黑狗。

见威尔看过来,医生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受伤的手掌,

“这些…我是个医生…这没什么值得拿来说的……”

威尔欣慰的笑了,眼睛在月光下闪烁,

“太好了,医生,你果然…对得起他们的期待……”

欣慰的笑容里,威尔的话里透着一丝酸楚,闭上的眼睛里,一颗泪珠滑落,没入在烧焦的胡须下。

“大威尔……”

脑海里闪过在火场里看到的骇人光景,罗根别过头去,沙哑的嗓子像破裂的铜锣,

“回去再说吧……”

……

——

“吼吼吼,好戏上演了。”

黑色斗篷的男子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了火灾附近一栋无人的宅子,此时正手拿着一个大鸡腿坐在窗台上大快朵颐。

“你还真的是很闲啊,大人让你在这做完交易后就回去,你缺坐在这偷拿人饭吃?”

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穿着同样黑色斗篷的女子从男人身后的窗帘后出现。

“哈!反正这里的人都跑去避难了,不吃也是浪费,啊姆…”

男人说着又补了一口,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不着调的话,换来女子的不屑。

“哼,再吃下去,火就要烧过来了。”

“那不是很棒嘛,这么厉害的火。”

男子啃了啃鸡腿骨,把它随意的丢下楼台,无所谓的用窗帘擦了擦手。

“……”

女子不动声色远离了窗帘两步,换了个问题质问男人,

“你把我们那个不要的东西卖出去了?”

男子拍拍手,从窗台上下来,手法迅速的关上了窗,留出一条小缝,在楼下,一辆救火队的马车经过,罗根在对着四周巡视是否还有居民没来得及疏散。

待他们离去,男人又大大方方的窗户一开,趴在窗台看月亮,

“何乐而不为?书卷恶魔只要与人接触,就会产生几乎不可避免的影响,这么一个我都不敢去摸的烫手山芋,有一个可爱的小傻瓜居然主动来找我要,我怎么能不给他呢?”

“你是说那个叫莫里的?你们之前不是打得火热么?”

“呵,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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