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像提小鸡一样拽着医生拉上楼梯,医生被捏着后颈在楼道上一下下的蹬腿,鞋跟撞击在台阶上的声音和他的挣扎同样无力。
狗叫声响彻楼道,下方不断传来的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听着那种声音混杂着狗的躁动的叫声,莫里双手捂脸,和洗脸一样抚过自己的脸颊。
“真是聒噪!”
莫里听的不耐烦,直接将医生丢上了二楼。
身体被扔出去,医生呈现出一条抛物线落到二楼的平地上,四脚朝天的摔倒,后脑和地板之间的重击让他有些站不起来。
医生脑袋里一片混乱,悄悄抬眼俯瞰楼道中的畸形影子,莫里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应该说是整个身体都已经发生了畸变,黑灰色的甲质把衣物膨胀顶起,手指变得更加细长…
“刺啦!”
莫里延展的脚趾刺穿了鞋子,漆黑弯曲的脚爪扣在地板上,莫里的嘴也出现了巨大的裂口,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医生,看着那双打颤的腿,他绽放出邪魅的笑容,缓步走上楼梯…
——
风渐渐小了下来,威尔一行人迎着风,挨着街道来到了西街,突然几人都放慢了脚步,张望着街道。
西街在镇子居民里的人里印象一直都是冷清的,因为这条街道紧紧挨着[石像鬼街],过去的事故影响力一直持续着,即使经过了十年,依然会有人选择远离它。
或许该说不愧是[石像鬼街]的邻居街道,西街的居民远没有其他街道来的繁多,在刚刚入夜的夜幕下,甚至有些许楼房空门大开,在风的吹打下,腐朽的木板撞击着灰扑扑的墙面,发出沉闷空洞的声响。
“这个地方真的有活人住吗?真是…风一停就有蚊子出来,烦死了…”
一路打着蚊子,队伍里一名士兵呢喃着,一脚踩断了地上一根久没人用过的扫帚。
“咔”
如信号般,两旁街道角落的老鼠、楼房上的蝙蝠、乃至墙缝里的蟑螂,铺天盖地的袭来,在众人措手不及的跳脚捂脸时,这些生存在黑暗里的生物却避开了他们,没有谁爬上他们的身体,没有谁向他们发起攻击,这些成群结队小东西逃难似的在几人之间的缝隙里迅速逃窜。
刺耳的叫声与动物身上恶臭的气味折磨着鼓膜与鼻腔,在几人的惊叫中,它们消失在了西街的尽头。
待噪音消去,,老鼠与蝙蝠岛毛发,还有蟑螂的断肢,铺满了街道弥漫着一股恶臭,威尔一众趴在地上一阵干呕…
“唔啊呕…还好晚饭吃的不是很多…唔!呕呕呕……”
“什么吃的不是很多你这不就全吐出来了嘛。”
相互抱怨两句后,他们马上谈论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一点也不正常,难不成老鼠和蟑螂会因为扫把断了就出来?我在奶奶家踩断了十几根都没见到一只。”
“哇,你还真有脸说…”
“十几根…你奶奶一定很疼你吧?”
“……”
“好了,都停下吧,当务之急是早点完事早睡觉,打起精神来,快走。”
威尔抬手让他们停下话头以后加快了脚步,说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威尔一点也不困,脑袋里也有在想刚刚那是出什么事了?简直闻所未闻,自己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但是心底凭空出现的紧张感也挥之不去。
珂兰迪斯·卡茨,记得你似乎也和我说过类似的事情,你说那是看到凯尔出现意外前的事情;如果足够幸运,或许我们就能够接触到凶手的真面目。
——
“汪!唔…汪汪!”
阁楼里,莫里转过身,站在台阶俯视着不断挑衅自己权威的黑狗,不屑的走下两级台阶,
“该说不愧是贱民的狗吗?不但没有因为闯入我的宅邸拼命祈求我的原谅,还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真是不知好歹。”
用说笑话的语气讲出严厉的话,手爪以轻柔的动作刮花了木制的扶手,每一步脚步都在自家的楼梯上产生嘎吱的声响。
莫里有了一丝动摇,
“为什么…我的庄园里昂贵的楼梯会发出烂木头的声音…”
他的眼前全部都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鲜艳的地毯,身上是金丝昂布,楼梯口也有着纯金镌刻的雕塑,这一切都是他的。
可是在眼角的余光里,他却看见了一层蜘蛛网,难受的不能呼吸的苦楚泛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家里会有蜘蛛网,我的仆人去哪了?
正在他的内心像满载的水桶几度倾斜时,手脚上的锐爪也跟着缩短了些许…
“汪!”
一声犬吠把莫里拉回现实,莫里看到的依然是他完美的宫殿,只觉得眼前肮脏的贱狗无比碍眼。
“汪汪!唔呜…”
变身以后的压迫感驱散生灵,而跟随医生来到这里的黑狗却敢于直视莫里,四条细瘦的腿在发抖,白色的泡沫不停的从嘴里出来,可它就是不愿意逃跑,牙关打颤着发出一次又一次吼叫。
莫里一步跨到了黑狗的面前…
“莫里先生!等一下!”
医生蹒跚着身子站到楼梯口,高呼出声。
已经来不及了,身体战栗的黑狗瞪着愤怒的双眼飞扑咬向莫里,被一脚踢飞到了阁楼的天花板上,在医生错愣的目光里坠落,摔倒在楼梯上,一阶阶的滚下直至倒在阁楼的门口没了声息…
“不…不……”
医生哽咽的紧紧抓住扶手,在莫里回头之时,心也一并收紧了。
“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医生。”
——
“就是这里了。”
威尔在西街的一栋屋子前,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莫里的屋子。”
房门紧闭的屋子外,威尔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打扰一下,有人在吗?”
屋内没有一点动静,这不禁让人有些怀疑是不是人不在家。
“大威尔,你来看看这个里,窗户破了。”
听到伙伴的呼声,威尔用提灯探过去,屋子另一边,一扇窗户破了一个脑袋大的洞,窗下还有废弃的装酒瓶的木箱和一摊碎了的酒瓶子。
对着箱子检查了一遍,箱子的边缘有被牙齿啃咬过的痕迹,捡起一块带脚爪印的木板,威尔警卫眉头一挑,
“看样子是有只狗钻进去了,它还挺聪明的,咬来了酒箱子拿来垫脚,用瓶子打碎了玻璃,大概有这么大…”
威尔对着窗户破洞,比划着。
“狗有那么聪明么?”
“不知道,不过既然有东西溜进去了,那我们就有了破门而入的正当理由了吧?”
正当下属们都摩拳擦掌的时候,威尔又敲了敲门,嘴巴对着破了的窗户,用他粗犷的声线大喊,
“喂——有——人——吗——”
还是没回应以后,威尔招招手,
“把门撞开吧。”
身边四人马上就要行动,跃跃欲试的迈开腿,还没动两下就有一道傲慢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是谁要撞开我精美的大门?”
毫无疑问,说这话的人就是莫里,他把门开出了一条缝隙只露出一只眼睛,
“喔~原来是警卫大人,稀客稀客呀。”
把门拉开,莫里手指上的尖爪刚好恢复成人类的指甲,礼貌的把几人请入屋里,
“这边请。”
不过威尔抬手制止了打算走进去的四名搭档,
“这就不必了,我们来只是带你去接受莱纳医生没有完成的治疗,不过看起来…你气色很不错?”
现在的莫里装扮瞩目,头发梳理整齐,衣装上配有贵族特有的大衣口,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是由普通衣服改版而来,长长的高筒靴也不合脚,左右手上都戴有数枚铜戒指,一朵小花挂在胸口。
这样的装饰在莫里那张邪气的脸衬托下,说不出的不伦不类。
这些都是你偷的吗?威尔很想这么问。
不行,医生的委托里有叮嘱过不要刺激到他。
“谢谢关心,你的好意将会成为准许你进入宫殿的通行证。”
“唔?”
威尔眉头一挑,就被莫里拉近了屋子里。
莫里表现的很不对劲,如果说措辞只是让人感到奇怪的话,那么他的动作就是绝对的异常,手掌传达而来的力量居然让威尔无法抗拒。
手掌发力的同时,自身也迈开了优雅的蝴蝶步,莫里充满礼节礼貌的托着威尔那跟不上他步调而摇晃的身体,将他引入座椅。
向门外招招手,莫里:
“其余四位也进来吧。”
见领队的威尔都已经坐下了,其他人也不好再拒绝,于是纷纷入座,实在没位子了就站在一旁。
“哼,我的仆从!为什么这里只有四张椅子?”
莫里对着空气隔空喊话,听的威尔一愣一愣的,心下怀疑莫里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受刺激变傻了,
“你…还好吗?”
“我现在难以言喻的好,医生的治疗非常有效,我甚至可以精神饱满的跳一支美妙的宫廷舞~完美又得体。”
莫里现在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头颅永远都是微微上扬,眼睑下垂视人,说话方式尤其让人觉得恶心。
威尔在考虑着要不要把莫里带走,医生的委托说明里他身上的伤距离痊愈还为时尚早,不过现在这么看来,应该治疗的不是肉体而是心智。
入座以后,威尔瞧了瞧桌上的水果篮,威尔不禁想,这幅病态了还能有人给他送水果,看样子平时人缘还可以,就先不计较了。
强压下不适,威尔开口指着莫里那身修改过的简易礼服,
“我们是代替莱纳医生来探望你的,介意把衣服脱下来给我们看看伤痕吗?”
“呵,第一次的正式见面就提出无礼要求是不会如愿的。”
莫里说着身子后仰靠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靠背椅上,两手交叠着放在嘴前,然而即使这样还是让人看见了他嘴角不屑的上扬。
“咳!”
威尔被呛到了,狠狠咳嗽一声,继续把话题往下切,
“这是为了给医生一个交代,也是我们的义务,看过伤口没有大碍我们马上回去。”
莫里听了这话语调里高高在上的语气消失了,转而由深入骨髓的冷漠取缔,烛光照映在他脸上,却不能给人带来任何温度,
“义务…”
手指甲微不可查的变得尖锐,抓进椅子的扶手里,气氛的变化也让威尔觉得难办,还想临时想点什么话来圆场时,莫里先吭声了,
“仆从!我要的新椅子呢?”
哪来的仆从?
威尔在意起莫里连续说了两遍的“仆从”,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说那些都是莫里的臆想?
在威尔揉着额头觉得难办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惊呼,
“莱纳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