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年级教导主任带到三(7)班,正值上课时间,年级教导主任向上课老师说明了一下来意并示意我到空留的位子。当我踏进教室的那刻,本来都埋在书堆里的同学们抬头向我看来:有的眼光好奇,有的眼光麻木,有的眼光鄙视,有的眼角还残留着中午午睡后的眼屎。在经过一道道眼光洗礼后,我径直来到我的位置坐下,抬头向前看时,正好碰到一个回头的眼神,犹如《倚天屠龙记》里赵敏骑马回头那一眸,是多么明亮,灵动,温暖,友善,期待的眼神,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被触动了,自作多情的对她产生了好感。
从那天起,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上课时会情不自禁的去看她的背影,有时碰到她突然回头,躲闪不及,脸要红半天。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神魂颠倒。我有种很想认识她的冲动。完全掩盖了我的苦读决心,遗忘了我的大学梦。
那个年代,男生女生很少说话,有的同学三年到毕业都没说过一句话,彼此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交情也没有,可惜了同学一场的缘分。直到毕业很多年以后,在同学会上发现某某女同学女大十八变,亭亭玉立,窈窕淑女时,才感叹后悔不已。
我绞尽脑子想着创造接触她的机会:提前到她回家必经的路口等待,然后经过,假装巧遇。在她值日打扫教室卫生的时候,同学们都去食堂抢饭了,我假装留下来做习题,然后顺便帮她搬凳子。于是这般说了几次话,每一次我都会高兴好几天。越关注她就陷的越深,她漂亮,读书勤奋认真,成绩优异,人缘好,才艺多,班级活动表现活跃,深受老师同学们的喜爱。男生宿舍经常谈论她,后来发现班上有好几个像我一样的屌丝男也在偷偷的暗恋她。抢的饭更好吃,这让我更加坚定追求她的决心,并打算先发制人,早一步打开她的心扉。
用两个放学吃晚饭的时间,我热情洋溢,深情款款的写了一封7页纸的书信。趁下午放学吃饭,教室里没人的时候,把信放进了她的笔盒,然后心若脱兔般等着她发现——阅读——思考——回复表明意向。
那天晚自习,我一直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却没有动静。晚上回宿舍睡觉激动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像在产房外等待是生儿还是生女的心情。跟宿舍的兄弟们说了我的做法,他们都鼓励我,支持我,这让我有了一种盲目的自信,以为她应该会有所心动,我幻想着美好的场景入梦。梦中她同意和我处朋友,两个人一起努力读书,讨论学习,相互鼓励,成绩齐头并进,一起考进了武汉大学。同学们,亲戚朋友们都来祝贺我们,我在梦中笑开了花。
梦大多时候跟现实是相反的,有种福祸相倚的辩证关系。有时梦中大悲,醒来发现是假的,然后大喜。有时梦里大喜,醒来原来空梦一场,所谓南柯一梦。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我来到教室时已经有些同学在晨读了,最重要的是她也在,经过她座位时偷偷瞄了她一眼,她很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心中纳闷,不会信搞掉了,她没看到吧,那不白忙活激动一场。回到座位,拿起课本朗读英语单词时,一个折叠的纸条掉了出来,我迫不及待打开纸条,几行字映入眼帘:你好!我要以学业为重,没心情处理这些麻烦的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我仿佛遭到晴天霹雳,心一下子碎了。有种苦笑不得的尴尬。我赶紧把纸条藏了起来,低下头去,不让旁边人发现我此时晴空骤转乌云密布,无法调控的阴阳表情。
那个早晨我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没有去食堂吃早饭。回到宿舍,室友们知道后,安慰我,鼓励我,帮着出谋划策,那几天知了也叫得特别卖力,仿佛在喊着:加油!加油!。在阿Q精神的麻痹下我决定重整旗鼓。
追求女孩子是门很深的学问。谈吐要幽默风趣博得女生好感,要写得动情且有文采的情书,要懂得女生多变细腻的心理,要能厚着脸皮挺得住拒绝打击,要舍得花钱买心仪的礼物,最后时机成熟时该出手时就出手闯进她的世界。这其中涉及到文学,心理学,厚黑学,交际学,形而上学,情商智商,三从四德。可惜我是个直男,无奈多情总被无情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元旦将至,学校通知各班,破例利用晚自习组织举办一次元旦联欢晚会。闻讯同学们欢喜雀跃,举校同庆,连成绩倒数第一名的同学脸上都真心的出现了笑容。在这样愉悦的氛围下,我决定用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买件礼物送给她。
二中是封闭式管理,只准进,出去要凭走读证。我没有走读证。于是中午放学后我翻上了3米多高的校围墙,掂量掂量,咬咬牙跳了出去。
学校的封闭式管理扼杀了我们的自由,而插满玻璃碎片的学校围墙也成了禁锢我们青春的有形防线,我们曾一次次的尝试去突破它。
中国应试教育对性别教育是空白的,甚至是回避忌讳的。学校老师担心我们青少年男女像担心种猪一样,在一起恐怕会擦出爱情的火花。于是在高中开始就禁止男女生坐一起,有的班级男女生都不能在一个组,班主任犹如王母娘娘,过道犹如银河一般,男女生像触犯了天条的牛郎织女,只能隔河相望。有个别胆子大的男生跟女生多说了几句话,班主任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把他阉割掉以免瓜田李下之忧。久而久之,我们自己也潜移默化,看到有哪对男女生谈朋友,就仿佛把他们当作西门庆和潘金莲一般,受大家冷眼相讥,指其项背。在这种阉割式的教育下,连跟女生说句话,也要先观察观察周边有没有喜欢是非的八卦同学。
政治课本有一章提到人的三大本能:食欲,性欲,求生欲。人当然也是动物,对于这章的讲解同学们充满了期待。但平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政治老师在上这课时犹如一个害羞的姑娘。说有些事等以后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然后翻书而过。人的生长发育是自然规律,谁也阻挡不了。我们的好奇心就像往水里摁的葫芦,摁的越深弹的越高。
有段时候,校外街上开了间录像厅。然而学校高高的围墙成为了我们晚上出去的障碍,由于近期翻围墙的队伍不断扩大,学校领导有所察觉,责令门卫要把守防线,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