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闻溪将宗门秘辛全盘托出后,双眼通红,神情激愤。平时的祁闻溪对待万物都很仁爱,不愿杀生。可一想起百年前的惨案,刹那间魔念滋生。这是他心中的执念,是故修行缓慢,如今也才道契境八重天,一直止步不前。
他该放下,但他不愿放下,每次回想都心如刀割,闭眼皆是师兄弟被屠戮的画面,隔着万里山河仿佛还能闻到紫灵山的血腥味。他不能忘记,他怕自己忘了,没人会记得紫灵山上的孤魂,那师门上下都会被历史遗忘。
纵死也要讨个公道,这是他选择的道。
时间不多了,要抓紧了。
祁闻溪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对陆休说道:“孩子,修仙界就是这样残酷,你没经历过,我不能强求你为宗门报仇,这不是你的担子。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道,明是非,遵本心,不被外界欲望操控,这才是求道。”
“师父,我如今是元阳观弟子,宗门被辱,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日后我再和他们一一讨教,定让他们付出代价。”陆休觉得人要坐其位,执其责。虽然他对宗门先辈不熟悉,但他对眼前这个老人是打心里感激,陆休几年的孤苦生活让他能分辨出别人对他的好是真是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人给的好,要百倍千倍报答。
“孩子,我收你为徒不是让你有朝一日为师门报仇,你不该活在我的仇恨里,你会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法。我们相遇是缘,这是老天安排我引你入道的,这是你的仙缘,亦是我的福泽。”祁闻溪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接下来祁闻溪将修行境界和陆休一一讲解,陆休聚精会神地听着,暗自记下着重点。
从祁闻溪口中所晓,修士在炼出了第一口气的时候便有了仙凡之别,求道境界一步一台阶,步步如登天。
仙者,养气以存生也。第一个境界就是炼气境,分九重。气化养神,靠自身苦修及外物辅佐吐纳灵气,壮大自身气海,气是修士根本,求道之人不可忽视。
九重天后是明窍境,对人族来说,人体窍穴三百六十五,但修行需要打通的只有九大窍穴。这九大窍穴分别是尾闾窍、气海、会阴窍、夹脊窍、绛宫、顶窍、意窍、神窍和泥丸。归类为天地人三窍,一个窍穴对应一重天,共九重天。
九窍相通,行气有回之后便是道契境,身体是联接契机,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这一境界需要导引灵气通行四肢,配合功法强身炼体,逐渐让身体与道相契合,利于往后修行。练形致仙,虽贤者不能笃信。
再之后的境界祁闻溪并未细说,说等到了那一步就明白了,不可好高骛远。
陆休将昨晚聚气的细节和心中疑问一并向祁闻溪询问,祁闻溪耐心地为陆休一一解惑,遇到难以言明之处,还会亲身演示一番,这使得陆休心中对炼气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良久,一番教导结束,陆休赶紧问道:“师父,您先前说的我身世的问题是什么?我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哎,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心急,我之前也说了我不太肯定。其实在两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候我就发现了,当时我用灵力查探了你的身体,在你体内隐隐约约有一股禁制的波动,这应该就是让你炼气缓慢的原因了。可惜,以为师的境界还不足以查明,更别说破除了。”祁闻溪望着自己这乖巧的徒儿,又出言安慰。
“那道禁制是高人所设,所以你也别太着急,之后要是机缘巧合,是可以破除你体内的禁制的,到那时你的身体就不会被限制了。”
陆休抓了抓头发,一脸疑惑,心中有些纳闷:我体内有禁制?还是高人设下的,会是谁?
想了想,陆休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自己生来十三载,故去养父母都是普通人,那应该是和亲生父母有关了。
一念至此,陆休便不再纠结,但凡涉及到亲生父母的相关问题,陆休都不怎么关心,自己为什么被抛弃,亲生父母去了哪里诸类,现在纠结没太多意义,不如日后自己去找寻答案。现在祁闻溪老人健在,陆休实在不想浪费过多时间在此,只想珍惜和师父的一起修道的时间。
“从今日起,你要正式修行了,我希望你能吃得起求道的苦,莫要半途而废,走吧,跟我来。”祁闻溪的声音把陆休的心思收了回来。
随后祁闻溪带着陆休来到了云栖竹海深处,这儿有一块药田,里面稀稀疏疏种着一些药草幼苗,虽然不多,但都灵气流转,散发着蓬勃生机。
对于眼前这片药田,陆休十分好奇,来云栖竹海三年了,居然还有我陆休没到过的地儿?
“师父,这儿我之前来的时候是没有这块药田的啊,您咋变出来的?”
“哈哈哈,我是怕你顽皮把我药苗子给拔了,所以布下了一个普通人看不到的障眼法阵。以前的存货大都被你大师兄用掉了,这些是新种的。这些灵药可精贵着呢,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以后你要好生照料,每日用山间的朝露浇灌一次,不得偷懒。”
“是。”陆休有些无语,这师父咋防自己跟防狼一样,看着这些灵药,陆休心里寻思着这得要多少朝露啊?心中满是不解,但也强忍着没出声,准备过会再问师父。
祁闻溪大袖一甩,带着陆休顷刻间回到了小院。之后腰间灵光一闪,只见两口一人高的大镬鼎突然出现,动静不小,把陆休吓了一跳。
陆休盯着师父腰间的小袋子,两眼放光,欲言又止。祁闻溪笑了笑,没有理会。而是指着这两口大鼎说道:“每日两口鼎中的水不可见底,每天劈五十担柴,这是你接下来的修行。路没那么容易走,仙没那么容易修。”
陆休顿时傻了眼,每天五十担柴,这得劈到什么时候。刚想开口询问,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原来是祁闻溪直接用灵力封住了陆休的嘴。
“就知道你话多,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修道是要自己一步步走的,行不行走过了才知道。你要是表现好,这储物袋便是你的了,这里面空间可不小哦。”
说完,祁闻溪踱着欢快的步伐就向房门走去。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陆休说道:“对了,不要忘记自己现在有什么变化。你要是厉害,这嘴上的闭口禅可难不住你。这是我从智弘大师那换来的术法,本想着无处可以施展,没想到对付你这小子正好。你这脑袋要是不开窍,就暂时憋着吧,我也落得个清净。”
显然,祁闻溪对陆休嘴碎的习惯也是老不爽了,这次可有这小兔崽子受的了。为此,祁闻溪心情大好,嘴上都快哼上一段民间小曲了。而陆休却觉得自己被师父他老人家坑了,这老头不像是个好人啊,哪有一点师父的威严气派,这使得陆休一阵郁闷。
郁闷归郁闷,师父吩咐的话陆休还是无条件执行的。祁闻溪走后,只留下陆休一个人立在院子里,脑子里不断思索师父最后的话语,可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其解。
想不到,就所幸先不想了,钻牛角尖可不好。陆休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着边际和毫无头绪的事情,陆休不会多想。当然,某些夜晚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是没办法的,依陆休的性子,有些事总要去弄明白,只是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