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条主街,不远处便是县衙,此时也被围的水泄不通,柳湖怎么也想不通,爹怎么就成了罪犯了。
看见捕快押人来了,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走进县衙,便看见大堂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大堂前甬道的两侧,东为,吏,户,礼房,西为,兵,邢,工房,大堂东边是县丞衙,西边是主薄衙,清晰可见的屏风上写着“天理、国法、人情”穿过屏风,即为二堂。
只见二堂跪着一个锦衣玉服的翩翩公子哥,只是右手大拇指有点畸形,此刻也是冷汗直冒,一脸的惊恐骇然。
柳湖上前两步大声质问:“陶武,你为什么要冤枉我爹,你有什么证据诬陷我爹?”
陶武反驳道:“哪还要什么证据,我就是人证,那些酒就是物证,我,我撞见了你爹和张氏奸情,你爹见事情败露要杀我,追着我将我打昏,那毒妇把砒霜倒入酒中,把我叔父家里那些人,都给毒杀了。”一边说着,陶武声泪俱下。俯首跪在地上。“县衙老爷可要为我做主啊,”看着陶武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围观的众人也有些许为之动容,甚至有几人指着柳青河鼻子痛骂。
“老柳,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嫂子虽然早逝,但你也不该如此行事。你对得起嫂子吗。”
旁边几个年岁大一些的老人也在一边窃窃私语压低声音:“我看着小河长大的,小时候就不干正事
娶了个老婆还死了,我看啊,八成也是毒死的,和那张氏私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众人七嘴八舌柳青河百口莫辩,就缓缓闭上眼睛,一抹苦笑渐渐从嘴角浮现出来,心里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也可以不在乎金钱名利,虽然没有多少银两,却也可以豪迈的说上一句:“我亦可散尽家财,”但有一件事深深的刺痛了柳青河的心,那就是妻子的死,柳湖他娘本就体弱多病,在生下柳湖的时候没过多久就各种疾病缠身死了。”
柳湖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很长时间,也没有见过自己这个母亲,但从街坊四邻的嘴中可以看出柳湖他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上一个世界的自己,因为家里的离异,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父母亲情。所以在这个世界,柳湖更加珍惜自己眼前的父亲。
县衙门口也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伸张大义的比比皆是。更有人直言当场处死柳青河。
此刻柳湖双眼发红,大声嘶吼:“住口!”
还没搞清楚何事,你们便妄下结论。”随即又看向众人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们这是病!得治。”
捕头江义见此开口道:“肃静。”
咚咚咚,堂役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也两厢伺立,阳武知县曾志秋身着浅绿官服,腰配银带,从暖阁东门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人,一个是县丞穿青蓝官袍,腰配鍮石带,旁边那人穿着有些奇怪,布衣笼头,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腰间别着几个铜钱样式的器物,细数一下,有五个,那人似乎有所感应扭头向柳湖方向看去,或许是斗笠布衣挡住的缘故,柳湖只看见了那如秃鹰一样精明尖锐的眼神,白天你不会恐惧,但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就好像一把开锋的利刃,在你头顶注视着。
随后县丞坐在知县左下属,那名布衣男子站在知县一旁,像是在看着什么。
柳湖收回视线,柳青河也被衙役带上来跪下。
知县曾志秋走到大堂前,抽出座椅缓缓坐下,一拍惊堂木说道:“原告陶武,你说你叔父陶员外一家二十四口被毒杀,因由何起,为何你偏偏逃出来了,细数招来。”
陶武抬头声音惶恐不安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因公事,恰巧路过我叔父陶员外家,我叔父便安排酒宴,随后让丫鬟领我去住处,隔壁就是我堂兄住处,当时我就隐隐听见我堂哥房间有男子声音传出,以为是我堂哥,也没太在意,随后我一出门正好看见我堂哥在前堂,不在屋内,我就大起胆子向屋内看了一眼,才发现正是柳青河。”
你撒谎,柳湖质问道:“我爹昨晚一直和我在家,怎么会出现在陶员外家。”
“可...可是我看的真真切切,就是柳青河,那柳青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追了出来要杀我,正好我堂哥从前堂来后院,见状,就过来阻止,你们也知道我堂哥从小肺痨,体弱多病,就被柳清河给活活打死了。”
陶武一边用手指着柳父,一边又心惊胆战的说:“然后我就记得我也被他一拳打在柱子上,昏死过去,第二日醒来,看到前院毒死的惨状,就跑来报官。可怜我那堂哥叔父,平时也没少做善事,怎么就...”一边说着一边又哭了起来。
“那你可知张氏也死了,”曾志秋说道。
“这,我不知道啊大人,一定是柳青河,是他,他怕有人揭露罪行,便把张氏也杀了。”
府衙门口又乌泱泱的吵了起来,七嘴八舌,有人说:那陶员外也没少买你家酒啊,柳青河你作孽啊。手里挎着烂青菜叶子的向柳青河扔烂青菜,拿臭鸡蛋的扔鸡蛋。
“肃静,肃静。”
啪,一声惊堂木,曾志秋坐在桌后说道:“被告柳青河可有证人证明当晚你确实在家不在陶府。”
柳青河看了一眼陶武便说:“知县大人,昨天晚上除了我,酒馆小二重六也可以证明,我当晚确实在家。”
“来人,传酒馆小二重六。”
不一会重六便被带到府衙,曾志秋面无表情的说道:“重六,你能证明柳青河昨晚确实在家,不曾外出吗?”
重六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开口:“我,我当晚不曾见掌柜的在家中。”
轰。
大堂外亦是一阵唏嘘。
“六哥!”
柳湖呆呆的看着重六,柳青河也猛然转过头,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在他家干了三年长工的小六子。
重六似乎是有些不安,不敢抬头看向柳湖父子。
“大人,既然这样那就可以结案了啊。”陶武冷笑的对着曾志秋说。
曾志秋也看着台下四人,他知道柳青河的为人,不太可能做出这等惨事。这时旁边的那个布衣男子向曾志秋私语了片刻。
说罢,曾志秋一敲惊堂木,“柳青河暂时关押大牢,明日午时侯审,被告如若无诉,就此结案。”
“退堂。”
咚咚咚,退堂鼓敲响。曾志秋连同县丞,布衣二人一同顺着东边走进暖阁。
重六低着头也要快步退出去,柳湖怒火中烧一把抓住重六衣领,此刻他头脑很清楚的知道想让重六改口不太容易,随即说了一句:“六哥,你不会良心难安吗?”重六自知理亏,也没有反抗。
“小湖放开他,”柳青河被两名衙役架着,站起身说道。
柳湖深深看了一眼重六就放开了手:“我无法强求你什么,但是你别让我在见到你。”
重六头冒冷汗,快步走出府衙大门,走出一段距离到一个偏僻转巷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自己这些年攒的加上这二百两,应该够赎瑾儿姑娘吧,重六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突然,身后出现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那男子抽出腰间弯刀,一刀插入重六胸口,重六瞪大眼睛,想转过身,但身体像是不听指挥般向前倒去,重重倒在血泊之上。男子捡起重六掉落带血的二百两银票,莞尔一笑,双脚踩墙向远处离去。
陶武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便问:“柳捕快,你身为捕快,你爹却是个杀人犯,真是有意思的一家人,有意思,可怜我叔父一家二十四口啊,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陶武,我会查出真相还我爹一个清白,这件事最好和你没什么关系,不然我亲手宰了你。”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柳捕快。”说完便走了出去不知去向。
“三爷,能否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柳湖叫住一旁的老捕快刘三手,刘三手停下脚步便说:“咱捕房都知道老柳为人,谁也不信他能做出这种事,走吧,我手里还有卷宗。”
柳湖心里也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尽管柳湖没什么神探的潜质,但是前世侦探小说也看过不少,大体知道一些推理流程。
两人翻身上马向陶宅赶去。
赶到陶员外家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查验完的仵作安排人搬到了停尸房。柳湖并没有急着进屋,院子看上去经过激烈打斗。他低着头,一会注视地面,一会又凝望靠墙的墙壁
这时,负责这个案子的二班捕头罗宝山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柳湖刘三手二人开口说:“本来这件事柳捕快你得避嫌,知县老爷发话了关于你爹的性命,让你查查无妨。”
柳湖简单了问了罗宝山一些案件调查情况,便大踏步的走进房中,径直向案发地点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柳湖看到一些破碎的石墩,上面沾染了一些血迹,柳湖走到石墩旁蹲下来仔细查看。
“ 罗哥,你确定他们是被毒杀的吗?”
罗宝山站在一旁回答:“仵作查验尸体的时候说是毒杀!”
检查完毕,柳湖起身就要向外走的时候,刚没走两步,突然脚底发硬,抬开脚,发现脚下有一个裂成几掰的玉扳指,柳湖拿起来这几掰玉扳指合在一起,发现比一般的玉扳指大一些,顿时眯起眼睛,没说什么就向外走去。
走出门外,刘三手问柳湖,“小湖,可有查到什么?”
“凶手是一个至少二境的武夫。”
“你是怎么知道的,”刘三手露出疑惑。
“我刚刚看了后面的石墩子,发现是被人用拳头打碎的,还有墙壁的鞋印,说明凶手杀人之后跳墙逃走。”
“那凶手为何要杀陶员外全家,我记得陶员外也没什么仇家。”刘三手再次问道。
“不一定是仇杀,三爷你有认识修扳指的吗。”
“杏花街就有一家做玉器买卖的。”
柳湖一边上马一边说道:“三爷你帮我去把这玉扳指修复了,我去找个人,咱们等会酒馆汇合。”
“好,”说完刘三手就上马赶去,柳湖此刻心里想起一个人,昨天那个算命老道。
没一会就赶到了那个集市,发现那个老道已经不在这里了,上次卖菜的小贩一看是柳湖,就喊道:“柳哥,是来找那个算命先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