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鄢柳下船去吩咐侍卫拿药回来。
“姑娘,刚刚我看到大帅的贴身近卫在船下换岗,他们不是一直都跟在大帅身边的吗?怎么也来这边护卫了?”鄢柳疑惑的看着覃沧月。
覃沧月不太清楚船下护卫的部署情况,鄢柳经常去吩咐他们办事,所以知道些。
“近卫?”覃沧月拿着书躺在躺椅上目不转睛:“船下护卫的不一直都是大帅近卫吗?有什么不同?”
“不同,军服等级不同。原先护卫的护卫是高等兵,现在的可都是有军爵的。是大帅去哪都会带着的那批。还有两个,看起来是将军呢,将军来当侍卫站岗,我还是第一次见。”鄢柳托着腮道。
“或许……”覃沧月视线从书上挪开:“前方战事吃紧,怕这边有变?不对,”覃沧月一下子坐起来:“他去督运粮草,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不带近卫?反而把他们留在这边站岗当侍卫?你去把那两个将军叫过来,我问问。”
两位将军被鄢柳传唤过来,面对覃沧月的疑问,两人对视一眼,一致回答,大帅去督运粮草,身边有后勤营回护,不需要他们跟随,覃沧月差点就信了。
“好吧,二位将军,你们可知道押送一趟粮草需要几日吗?”覃沧月想打听一下聂如海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俩紧张的对视一眼,一个回答一个月,一个回答半个月。
“我说的是送一趟粮草,居然需要这么久吗?”覃沧月茫然的看着他们。
“奥,奥,三五天,三五天。”其中一个将军道。
另一个将军赶忙附和:“是,三五天一趟,前面人多,多几趟才行。”
“对,对。”第一个说话的将军又附和道。
覃沧月隐隐觉得不对,慢慢走到桌边,抓了茶壶猛的往地上一摔,吼道:“你们居然敢骗我。”
两位将军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夫人息怒,息怒,末将没有骗夫人啊!”
“不说实话是吧!”覃沧月阴阴看着他们,指了指自己衣襟:“信不信我现在喊非礼,看你们还能不能说清楚。说,大帅到底去哪了?干什么去了?”
夫人在大帅面前的地位他们可是一直以来有目共睹,夫人拿这个要挟他们,他们怎么敢承担,也承担不起啊!
两人只得认怂,和盘托出。
聂如海被成西使团逼着和成西公主联姻,不想就犯,于是请求圣上暂时帮忙拖住,他回来想办法速战速决。这件事,只有聂如海身边几个极其亲近的人知道,包括这两个将军。
聂如海自己则带着六名高手悄悄潜入三江军领地,去刺杀李思远。自古以来,三军夺帅,擒贼擒王,这场战争若想尽快结束,就只能铤而走险,为保万无一失,聂如海决定亲自跑这一趟。
“刺杀……”覃沧月跌坐在凳子上,双方正在激战,对方会没有守卫等着他去杀吗?从船上放眼望去这边守卫,别说人了,鸟都逃不过,对方的守卫难道会比这边差吗?带着六个人就想去刺杀敌方首领,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况且,以聂如海在襄南军的地位,若对方知道他孤身深入敌方领地,不天罗地网誓死都要拿住他才怪。
“他说去,你们就让他去?都不劝他的吗?”覃沧月怒视两位将军:“他若成功还好,万一失手了呢?怎么办?”
“回夫人,我们劝,是不可能劝得住的。”两位将军也委屈:“所以,现在全军战略都已经调整了,就是吸引敌方注意力,咱们这边也封锁消息,就几个人知道。大帅说了,若他万一回不来,就让末将把您送去巴蜀找,找无影卫。”
“我去找无影卫干什么?”覃沧月把桌上杯盏全扫落地上,她实在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不然自己在这急得当场吐血死掉也没用,也帮不上任何忙。
“去拿军事地图来。”覃沧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气急攻心。
其中一个将军不敢怠慢,爬起来赶忙去了。
覃沧月对地上跪着的另一个将军说:“起来吧,你过来坐。”
那将军哪敢靠前,慢悠悠爬起来:“夫人有何吩咐?”
“跟我说说三江军那边情况,你知道的,全部,我都要知道。”覃沧月也并不勉强他坐过来。
三江军水军主要是李思远部,现在驻扎在蕲水另一侧的彤云郡附近,李思远擅长指挥水战,此次对战对方主帅就是由李思远亲自担任,庞辉则在后方专门负责补给。
三江军内部一向面和心不和,他们既要一致对外,又要互相提防。文萧就因为这个才会那么容易被聂如海杀掉的。
聂如海此去,既是刺杀李思远,也是离间庞辉和李思远。
他是打算扮作庞辉的人接近李思远,能杀了李思远固然最好,就算杀不掉,李思远对庞辉也会更多几分提防算计,若他们内部打起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地图拿来了,覃沧月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大帅走哪条路去的?”
两位将军踟蹰了一会儿,指出一条路:“这条山间小路,需得攀山越岭,不适宜行军,高手独行还可以。”
“若得手或不得手,还是从这回来吗?”覃沧月问。
“这……”两位将军思索片刻,摇摇头,怕是办不到:“若一旦暴露,想原路返回到这座山下,就很渺茫,后面有追兵的情况下,这条路无异于死胡同,断然不能原路返回。”
“大帅也没安排人去哪接应吗?”覃沧月问。
两位将军齐齐摇头:“没有。”
覃沧月扒着地图看了又看:“若是你,你暴露了,会先往哪条路上跑?”
“若是我,我会走这里。”其中一个将军在地图上指出:“从李思远部里出逃,走水路是最笨的办法,一定要选陆路。”
“那你呢?”覃沧月问另一位将军。
“若是我,我会走这里。”另一位将军指着地图上一条稍大的路:“无论成败,既然要退就要快,走这条路会最顺畅。”
覃沧月又看了一阵,指着两位将军所说路径的周边几座城池一一问了归属。
覃沧月提笔在一张纸上画了图形,写了些物品名字交给两位将军道:“劳烦二位将军,速去找些忠心可靠的人,再去附近城中准备这些马车和货物,按我图上画的改装,然后随我出发,去这里。”覃沧月指着地图上一点。
“去这里?”两位将军都看着那一点:“这里是三军交界,很危险的,夫人,您不能去。”
“必须去,等不及了。你们速速去准备。”覃沧月冷声命令道。
“是。”两名将军看她坚持,只得服从。赶忙按她吩咐去准备了。
三方领地交界处的官道。旁边横生许多岔路山道。
覃沧月一行人分三批在此埋伏多日。
第一批人扮作流民在第二位将军指出的山路口埋伏,等待接应聂如海,制造混乱,阻击追兵。
第二批人陪着覃沧月,穿的花枝招展,打扮的艳光四射……额,有点差池,但应该不影响效果,总之穿红着绿,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分别坐在三辆马车上,覃沧月自己则扮作土窑子的老鸨,打扮极尽艳丽夸张,尤其脸上一个硕大的长了一撮黑毛的大痦子,简直画龙点睛,美翻了,是看到的人都得翻了的那个翻了。土窑子,民间娼妓,给钱就接那种。
第三批人扮作倒卖货物的杂货商人,三三两两散在山林各处。只待第一批人的信号发出,就可以开始各自的表演。
他们的目的不是阻击追兵杀掉追兵这么简单,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所以,他们此行并不打算与追兵开战,只想偷梁换柱。
这几天覃沧月一直坐卧不安,她没办法保证自己选的路径聂如海会不会选。或者,即便这条路是看起来最适合的逃跑路线,但聂如海在那边遇到什么变故,根本不会走这条路也不一定。
这,就是一个赌。
覃沧月希望自己押对了。
日升月落,山林冷寂,官道上倒常有人经过。
他们躲在隐蔽处,只等一声信号,就装作状似无意的摇摇晃晃走上官道。
算算时间,聂如海出发到现在十几天了,得手不得手都该有个结果了。
又过了五六天。
那两位同行的扮作龟公的将军已经多次劝覃沧月回去。
覃沧月坚持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