觕荦。圣殿。
宗主婳娘听了黑袍使汇报,气的拍案而起:“你不是负责盯着她的吗?怎么会又不见了?”
“实在事出突然。”黑袍使躬身请罪:“属下无能。当时泥石流太过凶猛,他们人多,又都会武功,属下怕被发现,没敢靠太近,等,等属下过去看的时候,路已经断了,属下绕过去再去找,已经失去踪影了。”
“那上次那个护卫呢,吃了赤虺那个?”婳娘问。
“他本来要带荦荦私奔,后被属下劝了回去,返回虻津后就消失不见了,现在也不见踪影了。”黑袍使有点心虚道。
“什么?都走丢了?再过几天,她们就该吃解药了,若不能及时吃到解药,咱们辛苦培养的这么一枚优秀棋子就废了,赶快发动各分舵一起去找。”婳娘怒不可遏。
“是。”黑袍使领命去了。
夜深霜寒。
书童坐在野外火堆旁边包着一小块毯子冻得瑟瑟发抖:“公子,我看这么露宿一晚,咱们得冻死啊!那女子反正昏迷着,要不咱把车里棉被拿出来用,或者你干脆去跟她挤挤,睡车里吧!”
公子也包着一块毯子坐在火堆旁,闻言抬手打了书童一下:“说什么你,男女授受不亲,不问自取非礼也,这些你不懂吗?冻死?冻死事小,失节事大。”
书童拨弄着火中番薯咕哝抱怨:“什么事小事大,我就知道呜呼哀哉万事空,死了啥都没了。咱俩若冻死在荒郊野外,你难道指望那匹马喂她喝药,拉她就医?我看她也得死在这。”
“哎!都怪我。”那公子举头望月:“只顾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
“公子,你自责有什么用?”书童出主意道:“我们救了她,借她棉被一用,相信她不会拒绝的。何况她身下还铺着棉褥,我们将她用棉褥裹了,再借她棉被用用,这样大家都不用死岂不是更好?”
吃过番薯,给女子灌了药,公子又坚持了一阵,最后实在抵不过夜露青霜齿寒骨冷,公子只得采纳了书童的建议,拿出车厢内女子的棉被,将女子用棉褥裹好还放在车厢里,他俩则对着火堆靠在一起披着女子的棉被坚持一夜。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说的应该就是此刻的尚陵了。
旧国夙岳沦灭,并没有影响这里的纸醉金迷,软红千丈。
公子和书童坐在车椽上,一路目不暇接,这里灯河流淌,吴侬软唱,丝竹靡靡,香风徜徉。好一派雅风贵韵。
车厢内女子被褥子紧紧裹了,上面又覆了一层棉被,热出一身汗,挣扎醒转。
她爬出车厢,想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全身都是疼的,她记得马车失控了,可后来呢?
车帘外两个陌生的男子吓了她一跳:“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车上?其他人呢?”
公子转身:“啊!姑娘,你醒啦,你终于醒了?你家在哪?”
覃沧月盯着他看了看,只见他满脸纯真的欣喜,样子却很是陌生,疑惑道:“你是?”
“奥,小生姓岑,岑绩,功绩的绩。姑娘贵姓啊?”
“岑公子,这是什么地方?”覃沧月抬眸扫了一眼周围,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尚陵。”岑绩简单说了一下遇到覃沧月的过程,以及为何带着她来了尚陵,还一再请罪:“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实在对不住了姑娘,我赶时间入学。我想过了,姑娘醒了,问清楚地址,我就雇人送姑娘回去。”
“那,跟我一起的其他人呢?”覃沧月问。
“我们遇到姑娘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这辆马车,没看到有其他人啊!姑娘是和家人走散了吗?”岑绩据实回答。书童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覃沧月看他们不像作假,权且信了,心里猜想聂如海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大麻烦了,不然以聂如海性子,绝不会让她独自流落在外的。
“那,今天几号?”覃沧月忽然想起来他们出来的原因,不管发生什么也好,总得留着命去查吧。
“十三啊!怎么了?”岑绩问。
“麻烦带我去闹市尽头。”覃沧月道。
“奥,好。”岑绩依言而行。
“到了,姑娘。”岑绩问:“姑娘是要找人还是寻亲?”
“嗯,再往前走。”岑绩赶着马车往前走。
“停,这里拐弯。”到了第一个转角,覃沧月指挥道。
“好。”
一连拐了三个转角,这里人来人往,繁华喧嚷。
覃沧月跳下马车,在一旁台阶上画上记号,走过来对岑绩道:“公子,我要等个人,需在此地逗留两天,你方便在这附近帮我找个地方投宿吗?”
“额……”岑绩闻言,东走西顾了一番,这里,到处都是繁华贵气的酒家客栈,可没有一家看起来是他能住的起的。
覃沧月身上也没带钱。可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觉得,自己若离开了,很难再找到这里。她想了想:“岑公子,你入学的地方在哪?很急吗?要不你们先驾着马车去入学吧。”
“我打听过了,书院离这应该还是挺远的,不过,姑娘你一个人留在这陌生地方,还有伤在身,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更不能要你的马车。入学时间最晚是后天,我还是先想办法找人送你回家吧?”岑绩摇头拒绝了覃沧月提议。
覃沧月去马车后翻了翻,果然她车上带的物品都被那一阵颠簸给颠丢了,什么也没剩下。
为今之计若想投宿在这附近,只能卖掉马车了。
可卖了马车她要怎么回去呢?
她摸了摸头顶,幸好,聂如海给她的金钗还在,她拿在手上掂了掂,应该够三个人吃住两天吧?
“岑公子,那咱们先找地方投宿,等我办完事送你去入学,然后你再找人送我回家,如何?”覃沧月问。
“如此甚好。”岑绩答应道:“姑娘想住哪家?我去问问价格。”
覃沧月随手指了旁边一家,岑绩点点头奔过去,过了一会儿跑出来道:“好了,走吧姑娘。”
覃沧月跟着他走进店内,书童拉着马车交到店家手里,也随他们进入店内。店伙计见他们进来,扯着嗓子喊:“一间上房,一间柴房,客官里面请。”
覃沧月听得有点蒙,看向岑绩,岑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我的钱不多,只够租下一间房子一天的钱,我和晚风住柴房就好,是店老板饶给我们的,不收钱。”
覃沧月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是我疏忽,我有钱的,不用公子出钱。”
“不,不,不,姑娘”岑绩赶忙拒绝:“这一路多亏了姑娘的马车,我们才少受了许多跋涉之苦,怎么还能用姑娘的钱呢。对了,过两天我入学了,一定先找同窗借些银两雇人送姑娘回家,姑娘莫要担心。”
“那好吧。”覃沧月点头。
岑绩和晚风随着店家一起将覃沧月送入豪华客房中,把水囊递给覃沧月叮嘱道:“姑娘,这里面是你的药。一会儿店家会把饭给你送到房里来,你吃过饭再喝。还有,有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
“好。”覃沧月点头:“那你们怎么吃饭呢?”
“我们有干粮,我和晚风吃干粮就好,姑娘不用顾及我们。”岑绩笑道:“姑娘关门吧!我们走了,走了……”
“好。”覃沧月慢慢关上门,岑绩和晚风才随着店家去柴房了。
这间客栈很是豪华气派,一间上房相当于一处浓缩宅院,里面摆设也很考究。
覃沧月推开窗户,外面就是飘满各种豪华画舫的清潮江,江面被映照的光影流离,浮世生香,靡靡丝竹,侬侬软唱,是别处见不着的浮华景象。
一会儿店家敲门,送来了精致的四菜一汤一主食,是随房间赠送的。
飘着花瓣的洗澡水,盛在描漆浴桶中,氤着乳白的热气。
覃沧月把金钗递给店家:“帮我看看值多少钱,给那两位公子也安排一间房,送两份餐过去吧!”
店家接过金钗掂了掂:“姑娘,您确定要卖掉这个吗?这个虽然不重,但看工艺,绝不是俗物。我看出那两位公子是好人,已经着人送了饭给他们,本店柴房虽然不如客房这般豪华,可也比得上一般人家住宅,姑娘,您的钗还是收起来吧!”
店家是个厚道人。
覃沧月道过谢,又收起了金钗。
她沐浴后站在窗边遥望犹如银河落在凡间的清潮江,想着自己现在音信全无,聂如海一定会急坏了,要怎么想办法跟他报个平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