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公主摇亮火折子,带着金阿嬷进去,自己点了灯,示意金阿嬷去给覃沧月把脉。
金阿嬷走到床边,提醒挡住她的聂如海:“聂大帅可否让让,让老身为姑娘看看。”
“好,有劳了。”聂如海赶忙让开一些。
灯光下他这才看清楚了覃沧月的脸,灰败萎靡,挂着涔涔冷汗,碎头发都被浸湿,黏在了脸上,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刚刚睁开,见有人来,还挣扎着想起来。
“姑娘莫动。”金阿嬷按住她,拉过她手腕握住:“老身帮姑娘看看。”
“有劳阿嬷了。”覃沧月有气无力,气音明显。
“姑娘无需跟老身客气。”金阿嬷凝神诊脉良久,问道:“姑娘癸水可是许久没来了?”
“是的。昨天早上才又来了。”覃沧月回答。
“姑娘之前,可是受过极寒之苦?”金阿嬷又问。
覃沧月想了想,摇头。
“有,有。”聂如海赶忙替覃沧月回答:“一年多前,她大冬天掉进寒潭深处过。泡了好久。”
金阿嬷点头:“这就对了。姑娘癸水就是从那时候断更的吧?”
覃沧月点点头:“差不多是那前后。之前我随流民逃难时候就没来了。”
金阿嬷道:“姑娘气虚血弱,若逃难路途食不果腹,猝然受苦,身体承受不住,断了癸水,也是可能的。不过,姑娘,你这寒症严重,每当来癸水定然会痛到死去活来,而且也会影响生育,难传子嗣啊!”
“可有办法医治?”聂如海急切道。
“侍妾有没有子嗣还是其次,主要是这疼怕不好忍。”玉姝公主插话道:“金阿嬷,你一定要尽力帮姑娘诊治,减少痛苦才是,你看她脸色,这冷汗,看得我都害怕。”
“是,公主,奴一定倾尽全力。”金阿嬷点头回答。又看向覃沧月:“你这姑娘啊,真能忍!苦孩子出身,就是不一样。老身先帮你开一副镇痛的药方,止住这寒痛,然后再慢慢温补调理,急不得。”
“有劳阿嬷了,有劳公主。”覃沧月嘴唇苍白干裂,有气无力的道着谢,挣扎着想爬起来。
床边的聂如海听玉姝公主和金阿嬷一句一个侍妾,一句一个苦孩子的称呼覃沧月,语气里充满了鄙薄之意,气的浑身发抖,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咬着牙,握着拳,含着泪强忍着。
“姑娘躺着别动。”金阿嬷将她按住。
这会儿鄢柳也赶回来了,赶忙去准备文房四宝,方便金阿嬷开药。
金阿嬷赞许的看了眼机灵的鄢柳,拿笔写了两副药方交给鄢柳:“小丫头,这副是镇痛的,什么时候痛就什么时候熬给你家姑娘喝,这副是温补的,每次从葵水来潮的第一天喝到最后一天,一天三剂,三碗水熬成一碗,可记清楚了?”
鄢柳将两副药方拿在手中看了几遍,点头应到:“我记住了,谢谢金阿嬷,谢谢公主,谢谢大帅。”说完转身去找护卫,安排他去军医处拿药。
聂如海帮覃沧月擦了冷汗,盖好被子,对走过来的鄢柳道:“你好好看顾姑娘,熬药的事交给军医就行。”
“是。”鄢柳赶忙躬身应道。
“有劳公主和金阿嬷了。”聂如海走到玉姝公主面前,做个请的手势:“聂某先送二位去休息。”
一个时辰后,靠在聂如海怀里,喝到第三碗药的覃沧月又把药全吐出来了。鄢柳急得直流泪,这咽下去就呕吐出来可怎么办,喝不下去岂不是等于没喝。她打算再去让军医熬一碗来,覃沧月抓住她:“不用了,柳儿,我喝下去这么多,总会留在肚里一些的,相信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忙了,让军医也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聂如海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当初只知道找大夫给你看伤,完全忽略了这方面。我早该找个女科大夫给你看看的。”
“怎么能怪你呢?”覃沧月靠在他怀中有气无力:“当时的情况,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你已经费了很大功夫了。何况,我是女的我都不懂,你一个男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聂如海流下泪来,脸颊贴上覃沧月冰冷湿濡的脸颊:“当时,我若果断一些自刎,你就不会跳下悬崖,受那么多苦了。”
覃沧月反手去摸着他脸颊:“别傻了,当时情况,你若自刎了,你真相信那个人会放了我吗?没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落在他手里,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当时我当机立断,死个利落,少受些饥寒颠沛之苦。我不是为了救你跳崖的,你不要自责,我只是,私心,不想活着受罪罢了。”
“月儿,月儿,不是的,不是的,你从来就没有私心,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这样说只是想让我好受点。不会的,我不会好受的,一点都不会。”聂如海抱着她,温热的眼泪流进她的脖颈。
“傻瓜。”覃沧月用脸颊轻轻蹭他:“我说的是真的。哎!不说了,我困了,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让他们也都去休息吧。”
聂如海无奈,示意鄢柳退下,他扶覃沧月躺好,自己躺在她旁边陪着她。
镇痛药虽然反复喝反复吐,多少还是留下一点在胃里,覃沧月忍疼痛忍的两天一夜几乎没睡,此刻也是疲累极了,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聂如海看着她憔悴的睡颜,双掌搓热了,在被子下伸入她衣服内覆在她冰凉的小腹上,一遍遍帮她暖着。
她明明浑身是汗,小腹却凉的如冰块。
第二天覃沧月睡醒已经是中午了,聂如海还在背后扣住她小腹帮她暖着。
她动了动。
“醒了月儿,可舒服些了?”聂如海温声询问。
“好多了。”覃沧月缓缓转身面对着他,伸手抚着他黑眼圈:“你一直没睡?”
他吻上她额头:“我好害怕。昨天你的样子,我快要吓死了。”
覃沧月伸手搂住他的腰:“没事的,以前来癸水时也疼,就是没这么严重而已。女人都这样。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去招待成西军使者吗?”她故意避开不提公主二字,免得他误会自己多想。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走。”聂如海搂紧她吻了又吻。
“哎呀,没事的。”覃沧月挣扎:“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又腥又臭又黏,癸水期间还不方便洗澡,你别靠我这么近。”
“你哪里臭了,我觉得你香的很。”聂如海不仅不松,还又搂紧了些。
一连两天一夜,吃了吐吐了吃,来着葵水,出着冷汗,脸都没洗过,不臭才怪了。
覃沧月才不信他,推着他:“我饿了,你是起来一起吃饭,还是继续睡觉?”
“饿了?”聂如海一下来了精神,冲门口喊:“鄢柳。”
鄢柳端着一大盆子热水蹒跚而来,吃力的放在床边。然后转身退出,关上了门。
“这,这是干嘛?”覃沧月不解的看着聂如海。
“帮你擦身啊!”聂如海一骨碌翻到床边穿了鞋:“我问过了,你不方便洗澡,但可以擦身的。我知道你难受,所以帮你擦擦。”
“啊?”覃沧月大窘:“我,我自己来,你先出去梳洗吧!”
“你是不是忘了,你受伤昏迷时候,都是我帮你擦身的。”聂如海努嘴道。
“啥?”覃沧月更窘:“那时候你就……就……”
“是啊,你都为我跳崖了,我想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都不惜为我去死,你定也不肯嫁给别人的,当然得我负责啊,所以就没有刻意避嫌了。”聂如海解释着,拧干手中布巾,整个盖在覃沧月脸上,轻轻帮她擦脸,手法娴熟自然,不遗余角,面面俱到。
覃沧月趁他去洗布巾的时候悄悄掀开被子往里看,看癸水会不会漏出来,还好,被单上很干净,她松了一口气。
他又拿烫热的布巾顺着她脖颈往下擦,伸进她衣服里面,也是面面俱到,处处擦匀。
覃沧月捂住脸:“我的老天爷,你咋不早告诉我。”
“咋滴,早点告诉你你就知道害羞了?”聂如海笑着故意调侃她道。
擦了腿,洗了脚,他拿一块干净白布叠好,去扯她腰带,打算帮她换癸水巾,帮她换衣服,被她死命挡住:“你走开,走开,这个真不行,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