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他们终于到达蕲水边的一座城外。
襄南大军没有在城中,而是在城外三十里的蕲水岸边山林里就地安营扎寨,伐木造船。
他们到达之前,聂如海已经派近卫提前赶回来打点覃沧月的居所,所以他们到达之后,覃沧月的马车直接被拉到了军营中一艘巨大的战船上。船还没有入水,和无数艘战船一样整齐的摆放在军营中,只是这艘特别巨大,甲板足可以跑马,不比任何大户人家的大院差。三层的船舱恢宏阔大,可容纳千余人,虽不是雕梁画栋,但也足以媲美家宅住房。
覃沧月被聂如海接下马车,领进上层船舱,这里便是覃沧月的居所,厅堂,厨房,浴室,书房,茶室,卧房,耳室一应俱全,比先前居住的宅院房屋还要大上许多。里面布置的虽不华丽,但也是应有尽有,且都是全新的,看得出来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宽敞的甲板很像一个高悬空中的大庭院,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远处有条不紊忙碌的士兵们和一排排绵延无尽的军帐。
覃沧月站在甲板上新奇的四处观望,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两天后,小丫鬟鄢柳也被接了来,小丫鬟见了覃沧月扑上去就是一通哭嚎,惹得覃沧月也掉了不少眼泪,确定鄢柳没有被自己连累受苦,覃沧月心里安定多了。随她一起送来的还有许多首饰,妆品,和几个裁缝,为覃沧月量身做了许多新衣。
覃沧月心头忐忑的拉着聂如海的手问:“我这么铺张的住在军中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聂如海笑着去理她鬓边被江风吹乱的碎发:“你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悄悄的住在这里,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劳民伤财。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帐篷就行了。”覃沧月不无担忧的看着他:“你是主帅,军士们都看着你呢,你这样搞特殊,不合适吧!”她想说要打仗,不得主帅身先士卒,和军士们同吃同住,才能上下一心吗?可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将,率军几十万,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聂如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道:“你不觉得,一个太会收买军心的将领,从来不是一个好臣子吗?”
她瞬间恍然大悟,她读过一些史书的,前朝名将齐飞云,战无不胜,很得军心,后来因功高震主被圣主忌惮,他不惜敛财自污,获罪于己,才勉强保住性命。但也自此一蹶不振,最后还是郁郁而终。
覃沧月想通此节,便安心的住了下来。
聂如海实际上对军中事务都很上心,每天早出晚归,经常是覃沧月睡着了他还没回来,覃沧月醒来前他又离开了,所以多数时间都只有鄢柳陪伴着覃沧月。侍卫们每天轮值都是在船下,根本不敢到船上来。
覃沧月就像住在一个空旷的空中楼阁之中。好在站得高,看得远,她经常遥望蕲水的粼粼波光,山林里红叶染霜,看日落,迎月出,星斗挪移。
要么就靠在甲板上花架下的躺椅上,看书,品茶,吃点心。花都是临时移植过来,栽在木雕的花盆里的,旁边还养了一池鱼,不是观赏的品种,就是直接从蕲水里捞上来的,闲时可以喂喂打发时间,饿时可以直接炖了来吃。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日子过得恬淡舒适,完全没有即将要开战的紧张感。
这日,覃沧月像往常一样,吃过鄢柳做的简单晚饭,半靠在花架下躺椅上看书。
一旁沏茶的鄢柳警觉的站起来施礼。
覃沧月转头看去,是聂如海。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覃沧月放下手中书,站起身迎上去,他身上头上还沾有零星的木屑,覃沧月伸手帮他拍掉:“吃饭了吗?”
聂如海将她拉入怀中,对着鄢柳道:“去准备洗澡水。”
鄢柳应一声赶紧去了。
聂如海这才在覃沧月耳边低语:“我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覃沧月从他怀中退开一些看着他:“你有话跟我说?”
聂如海摇头:“没有。就是太想你了,想好好陪陪你。”
覃沧月拉着他到花架下坐下,帮他倒了一杯香茶递到他手中:“很累吧!喝点水吧。”
“看见你就不累了。”聂如海伸着长腿调整个舒服坐姿,慢慢品着盏中香茶,迟疑道:“月儿,过几天,有一批军粮运到,可能,明天起我晚上就顾不上赶回来,你若有什么事,就让鄢柳通知护卫,让护卫去找我。”
“好的,我知道了。”覃沧月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将脑袋靠在他肩头,望着如血的夕阳慢慢沉入蕲水:“你安心去忙,我有事一定会让人去找你的。”
聂如海放下手中茶盏,揽住覃沧月肩头:“月儿,你自从来了,都不曾要求我带你下船去逛逛,更不曾提过缺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你在这住的可还习惯?我没时间陪你,你可孤单无聊吗?”
覃沧月摇摇头:“没有,我从小待在一个固定地方习惯了,养成了很好的坐性,并不喜欢闲逛。这里什么都有,我也不觉得缺什么。你忙于军中事务已经很累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聂如海忍不住转身吻了吻她的唇:“月儿,你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覃沧月双手搂住他的腰,额头卡进他的颈窝,闭眼靠在他身上:“你真是辛苦的让人心疼。”
聂如海洗完澡,早早就缠着覃沧月回房。
覃沧月怕他太累,劝他早些休息,他哪听得进去,只管缠着覃沧月温存。
第二天覃沧月醒来已是晌午。
覃沧月觉得自己肚子又冷又疼,还有温热的液体沾在腿上,她掀开被子一看,马上懊丧的扑倒在被子上,是阔别许久的癸水来了。
自从她第一次从皇宫逃出来,许是太久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身体承受不住,后来又受伤几乎丧命,接着去到觕荦,再到现在,癸水就一直没来过,她还以为以后都不会来了。没想到,今天又突然来潮,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弄得床单上到处都是。真是糗大了。
她不好意思喊鄢柳进来,自己找来布巾把身体擦拭干净,穿好衣服,又将床单拿去清洗干净,才端着盆子走到甲板上去晾晒。
鄢柳在甲板另一头一个人在玩。她习惯了覃沧月晚起,所以不来打扰她。
鄢柳看见覃沧月端着洗好的床单出来晾晒,赶忙跑过去,帮覃沧月一起将床单晾起:“姑娘,您怎么自己动手洗了,叫我洗就好。”
“没事的,就一个床单。”覃沧月有气无力,她肚子里绞痛的厉害。
“姑娘,您看起来很不舒服,您怎么了?”鄢柳发现覃沧月脸色苍白,沁着冷汗,担忧的道。
“没事。”覃沧月捂着肚子:“就是癸水来了,有点痛。”
“我癸水来时也会痛,可是,可是,姑娘,您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鄢柳看着覃沧月苍白到发灰的脸色,有些害怕。
“没事的。以前来时也会痛。”覃沧月在鄢柳搀扶下慢慢走向躺椅:“阿嬷都是用烧热的石头拿布包着让我抱着,很快就好了。你把热水壶拿给我,我烫烫肚子就好了。”
“我还是让人去禀告大帅吧?”鄢柳扶覃沧月在躺椅上躺下,拿个小被子盖上,询问道。
“不用。他来了能帮上什么忙。”覃沧月摇头:“真的没事。”
“那我,那我让人去找军医来。”鄢柳还是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