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破庙外的地面上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积水和驳杂的落叶。
韩山羽在附近抓了一只野兔,在庙后溪流边洗剥干净,烤熟了,两人吃后便动身往回走。
赵神医家被人放火,黄军医被觕荦迷香迷晕,她失踪不见,无影卫怕是已经乱作一团了吧!
他们在树林里向着一个方向前行,想先走出树林再说。
林中薄雾在细碎的日光映照下宛若仙境。
“等一下。”韩山羽拉着覃沧月停下脚步。
“怎么了?”覃沧月四处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
“有血腥味儿。”韩山羽凝眉四处观望。
淡淡林岚,在日光下氤氲着雨后落叶的热翳味道,确实也不好闻。
覃沧月嗅了嗅,根本分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她相信韩山羽,所以静静站着等韩山羽。
韩山羽分辨了一会儿,牵着覃沧月的手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果然,前方林岚深处,隐约可见几个横七竖八的湿漉漉的尸体,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洇进泥土里。
看衣着,有昨天覃沧月碰到的灰衣人,还有几个黑衣人。
“在这等我,我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韩山羽叮嘱覃沧月。
“小心。”覃沧月点头。
韩山羽检查了一番,只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找出一块小小令牌,看不出是属于什么人的。灰衣人的身上倒是都带着些瓶瓶罐罐,毒药,解药,伤药什么的,都是些常见的,没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韩山羽跑回来:“这里看样子不太平,咱们快走吧。”
“都是些什么人?”覃沧月忍不住问,那些人看样子就是这一两天死的,灰衣人覃沧月见过,是那个白衣男子的对头,听白衣男子说是来追杀他的,那黑衣服那些,是不是就是白衣男子那方的人。
韩山羽拉着覃沧月边走边道:“灰衣服那些看不出身份,黑衣服那些倒是有一个令牌,可是也看不出是哪家的令牌,不过看他们着装这么整齐,我猜可能是哪个大家族的护卫。”
覃沧月将韩山羽递过来的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全黑的玄铁令正反面都只有一个字,令。这……还真不好辨认。
覃沧月又将令牌递还韩山羽。
树林里忽明忽暗,深一脚浅一脚,极不好走。
直到日落西山,她们才看到树林的边缘,松了一口气,赶忙走过去,两人瞬间泄气,怎么又回到破庙来了?
无奈走了一天,又饿又累。
好在破庙附近还挺容易抓到野兔的。
她们吃过饭只得又在破庙里休息一晚。
一连三四天,她们无论是早出看着太阳走,还是晚出,看着北斗星走,总之用尽各种办法,就是走不出这个树林。无论她们从破庙的哪个方向出发,最终一定还是会回到破庙。
又是一个清朗的夜晚。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盖个寺庙的?”覃沧月一边拨弄着佛前火堆,一边纳闷:“难道这就是这个寺庙荒废的原因,信徒们根本找不到地方,咋可能有香火嘛!”
韩山羽靠在稻草堆上笑道:“说不定是先有的寺庙,后有的树林呢!这树林好生诡异,应该不是天然长成的,肯定有人动过手脚。”
“难道还真走不出去了?”覃沧月气馁。虽然这是个不错的隐居地点,可就这么消失了,连声交代都没有,黄军医和无影卫会不会被牵连啊?上次她消失,把小羽牵连的那么惨,还不知道鄢柳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牵连了呢?
庙外秋月高悬,空气清冽爽朗。
覃沧月围着不大的寺庙走了几圈,望着天边明月沉思。
觕荦若知道她和聂如海已经走到尽头,定然还是会来找她的。
她知道,他即使再生她的气,终究还是对她好的。他都已经答应放她走了,还是安排黄军医和无影卫照顾她,为他准备了住处,足以说明一切。
以前,他脾气很好,尤其是对她,特别耐心细心,温柔体贴。后来她被觕荦抓了,一年多没见他,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所以,他每次对她发脾气,她都恨不起他来。因为她知道,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造成的。今生,她怕是给不了他什么补偿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去利用他,不再气他,或许,永远的在他面前消失才是对的吧。
在离开之前,她要去跟黄军医,无影卫做个交代。至少留一封书信说明一下也好,免得他们再被聂如海迁怒到。
“月儿,你在想什么?”韩山羽走到覃沧月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畔呵着热气低声问。
“我在想,咱们就留在这儿也挺好。只是,我怕黄先生和无影卫他们会因为我的消失受到牵累。咱们出去跟他们做个交代,然后就离开吧?好不好?”覃沧月软软靠进韩山羽怀里,幽幽道。
“好。”韩山羽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说去哪,我就陪你去哪。不过……觕荦……没安排你为她们做什么事吗?那么好,肯顺利给你解药?”
覃沧月轻轻摇头:“没有。没让我做什么。”
“那就好。”韩山羽咬上她耳廓,舌尖扫进她耳蜗,鼻端热气喷在她微凉的面颊上,扣在她腰前的手慢慢游走,探入她薄柔的衣襟,捻住一颗茱*缓缓来回转着,某物紧贴在她*缝处迅速苏醒,膨胀,轻轻蹭着她。
她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怎么走出去了。你去抓只兔子来吧!”
韩山羽停下手中动作,轻咳了几声,收住即将失控的意识,站直了些:“什,什么办法?”
“树林可能被人动了手脚,会迷惑我们的感官,所以我们不管是看着太阳,还是看着北斗星走,最终都会迷路,走不出去,但兔子不一样,它跟咱们视角不同。咱们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住它,然后惊吓它,跟着它跑,说不定可以出去的。”覃沧月分析道。
“好,我马上去。”韩山羽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刚刚做好的碧盈盈的竹哨:“这个你拿好,有什么事就使劲吹,我听到会立刻赶回来的。”
“好。”覃沧月笑着接过竹梢:“这里方圆不知道多少里,就咱们俩人,能遇到什么,你真是过度担心了。”
韩山羽将覃沧月拉入怀中,低沉压抑道:“你不知道,月儿,我真是怕极了会失去你。”
覃沧月拍拍他后背,低声认真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也是,别走远了,万一迷路就麻烦了。”
天刚放亮,狼狈疲惫的覃沧月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旁边是抱着一只硕大灰兔的韩山羽,他们慢慢往尽头院落走去。
院落木门一推则开,并没有上闩。
覃沧月一脚跨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心头一紧,赶忙往里面奔去。
院子里火把刚熄,还冒着细细青烟。
一袭白衣,满身风霜的背影正对着覃沧月奔来的方向,那挺拔的身姿,丰厚柔顺及腰的长发,覃沧月一眼就认出来是聂如海。
院中一整排长凳上趴着的是被打到皮开肉绽的无影卫,黄军医昏死在聂如海脚边。
赵神医赵小戎和她家阿嬷也战战兢兢低头跪在一边。
聂如海的近卫们则整齐站在院落四周,手执带血的棍棒,一副随时待命的状态。
覃沧月被这一幕惊得无声咽了口唾沫,顿住脚步颤声道:“你,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聂如海没有回身,只冷冷道:“原来你还记得回来。”
韩山羽愠怒道:“月儿她是被觕荦抓走的,又不是自己跑掉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抓走?抓走?”聂如海慢慢转过身,双眼布满血丝,幽凉道:“明明是她自己联络的觕荦来劫走她的不是吗?”
“就算我自己逃跑了,那关他们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覃沧月怒喝道。
“关他们什么事?我让他们看着你,他们看不住,又找不回来,你说关他们什么事?”聂如海眼中明显汹涌着杀气:“不想连累别人,就乖乖待着。”
“你不是答应放我走了吗?”覃沧月被气的流出泪来,倔强的瞪着聂如海:“鄢柳呢?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