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沧月对着婳娘浓雾中模糊的轮廓点点头转身离去。
浓雾翻滚,衬得黑夜阴阴惨惨。覃沧月摸索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有杂乱的打斗声浅浅传来。
覃沧月心头一凛,难道是无影卫来找自己,和觕荦的暗卫打起来了?
她顾不得多想,往打斗声传来处跌跌撞撞奔去。
不知跑了多久,打斗声仍在远处。
好像打斗双方也是在边打边跑。
浓雾逐渐稀薄。
天光乍出一丝鱼肚白。
覃沧月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四处瞭望。
猝然见前方林间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衣着一样的人。
覃沧月躲在一棵大树后远远观望。
那几个人既不是无影卫,也不是觕荦的人。
难道是过路商旅遇上山贼劫道了?覃沧月心想。
覃沧月观望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能力,绝不是管闲事的料,如今乱世天下,劫道杀人的太多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她咬咬牙,悄悄退开,往来路奔去。
潺潺的溪流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路过溪流的。
她停下脚步,望着溪流,绝望的意识到,她迷路了。
她走过去,蹲下,用冰凉的溪水洗把脸,又喝了几口,镇定下心神。
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猛然回头,身后站着几个灰衣男子,和刚刚树林里躺着的人衣着一样。
那几个男子本举着刀剑在向她一步步靠近,在她转身的刹那愣住了,紧接着他们收起手中刀剑,本来紧张严肃的面容换上淫邪的笑:“这鬼地方居然能遇到女人。”
他们邪恶的笑着,搓着手慢慢朝覃沧月逼近。
覃沧月惊恐的看着他们,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紧张的咬紧了下唇,慢慢后退,手悄悄挪向头顶发簪,她杀不了他们,但起码杀死自己还是可以办到的。
“诶,你们看她怕的。”其中一个男子呵呵笑着:“你们退后,退后,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又对覃沧月道:“别怕别怕,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就想跟你玩玩。”
说着一把药粉扑面朝覃沧月洒来。
覃沧月立刻拔一根簪子狠狠扎向自己咽喉。
覃沧月手肘一麻,簪子被打落地上,紧接着被一块布兜头罩住,接着是惨叫声和打斗声。
覃沧月赶忙去扯头上的布,是个黑色的男子披风,一个满身是血的华贵白衣男子此刻正与那几个人打在一起。
覃沧月双腿发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转身逃跑。
那白衣男子很快杀掉了那几个灰衣男子,他自己又被砍伤几处,脱力的跪在地上,全靠手中长剑撑着,才没倒下。
覃沧月惊魂未定,又踟蹰了一会儿,才慢慢上前:“你,你,你还好吧?”
那男子摇摇头:“死不了。劳烦姑娘去搜搜他们的身,看有没有解药。”
“奥!”覃沧月答应一声,不敢怠慢,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去把那几个人搜了一遍,搜出一堆瓶瓶罐罐摆到白衣男子面前。
白衣男子终于缓过劲来,靠坐在一棵虬曲的树根上,把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打开闻了闻,有些揣进自己怀里,有些则扔在地上,扶着自己长剑站起身,摇摇晃晃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你家在哪,赶紧回去吧!现在世道不太平,尽量少往外跑。”
覃沧月四下看了看,没动。
白衣男子道:“这些人是追杀我的,让姑娘受惊了,姑娘赶紧离开吧!”
覃沧月看了看地上那几具冒着热腥鲜血的尸体,又看了看满身是伤的白衣男子,颤声道:“那,那我先扶您去疗伤吧。”
“也好。”白衣男子脸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步履不稳的点头。
覃沧月扶着他远离了那几具尸体一些,到溪边帮他擦洗伤口,敷上药。
“很疼吧?”白衣男子虽然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但覃沧月看他一直皱着眉,闭着眼,隐忍的满脸痛苦,耳朵都是红的,低声问道。
“还好,还能忍。姑娘,你快回家吧。”白衣男子一再催促。
“好。”覃沧月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再遇到刚才那群人的同伙,白衣男子自己可能还能对付,带着她就不一定了。所以,她即便留下来也帮不了他什么了。
覃沧月将男子的黑色斗篷抖开,盖在他身上。
“别……”白衣男子一句话没说完,斗篷已经抖开,白色粉末飞扬。
“怎么了?”覃沧月问。
“没什么。”男子叹气:“快走吧。”
覃沧月点头:“还没问大侠尊姓大名,刚刚,谢谢您救了我。”
白衣男子笑了:“什么大侠,刚刚是你的出现使他们分神,我才能这么顺利杀了他们的,要说谢,我也该跟你道谢的。”
“如此,那,大侠保重,我便告辞了。”覃沧月起身离去。
白衣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挣扎着起身,走入溪水中。
覃沧月越走脸越红,心越跳。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知不妙,难道那灰衣男子撒向她的粉末是……
那白衣男子用斗篷替她挡住了粉末,他自己岂不是……
他让她搜灰衣人尸体的时候说的是解药。
可刚刚她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用了从灰衣人那拿来的药,全是疗创药。
完了完了,她加快脚步,得赶紧去找大夫来。
她一路疾奔,口干舌燥,眼前景物也开始摇摇晃晃。
她用力咬自己舌头,怕自己会失去意识。
溪流声,是溪流声,她心中还有一丝清明,去溪水里泡泡,去泡泡就好了。
热,渴,燥,凉水,有凉水就好了。
她心里一直念着这个念头,终于坚持到了看见清澈的溪水,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闪闪烁烁,碎金万点,她倒下前,看见一袭白衣的聂如海向她奔来,将她接在臂弯里俯视着她。
她看着他,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呢喃:“你怎么……在这……”
他没有回答,只是如饥似渴的将她拥紧在怀中,狠狠的吻住。
“我好像……中毒了……”她呢喃。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边疯狂扯开她领口,一边喷着热气回答。
他醒了,她还在睡。
他小心的给她盖好斗篷,去找吃的。
她醒来,意识渐渐回归。
她看着身上盖着的黑色斗篷,喉头一阵阵发紧。
她慌乱极了,匆忙整理好衣衫,丢下斗篷就跌跌撞撞的逃也似的跑了。
她心头很乱,慌不择路。
天渐渐黑下来,她跑到一座荒废的破庙前,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又一直在奔跑。
她走进破庙,在破败不堪的神像脚下的稻草堆里坐下,抱着双膝,这一天,她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无意识的流下泪来。
外面起风了,呜呜咽咽鬼哭狼嚎。
不一会儿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略呈瓢泼之势。
庙门砰的被撞开了,一个黑影带着风裹着雨滚落在了地上。
覃沧月深吸几口气,强行稳住心神,摸出火折子拿在手中,并没有着急点亮,她想先去看看进来的是人是鬼。
她轻手轻脚摸索过去,绕到靠近门口的一侧,在黑影上方点燃一簇稻草。
火光跳动,映照出黑影的轮廓,一双眸子如电,也正盯着覃沧月。
覃沧月吓得手一抖,险些将火簇落在黑影脸上:“小羽,怎么是你?”
覃沧月丢掉手中火簇,赶忙去扶韩山羽。韩山羽浑身透湿,有气无力的侧卧在地上:“月儿,月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覃沧月眼泪冲出眼眶,好在四周黑暗,韩山羽看不见。
她摸索着找来稻草干柴,在韩山羽身边燃起一个火堆,又去关紧了庙门,过去扶韩山羽:“你是不是伤哪里了,给我看看。”
“你为什么背着大家偷偷去联络觕荦的人?”韩山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