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沧月待韩山羽出门后,也走出院门去了不远处的赵氏医馆。
赵氏医馆刚刚经历劫波,医馆内虽已收拾利落,现在却没什么人看病。
赵神医坐在医案前翻看着医书。
见覃沧月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覃沧月躬身还礼:“本不该此刻来打扰神医,不过实在有件急事需要请教神医。”
“姑娘的事便是赵某人的事,姑娘还请直说。”赵神医感激覃沧月今日帮他解围,正愁找不到机会还这个人情。
覃沧月便不再客气,随赵神医到医案前对面坐下,让赵神医为自己把了脉,说了自己曾吃过一种据说三个月必须吃一次解药的毒药,不然便会肠穿肚烂而死,现在临近三个月期限了,自己却毫无感觉,问赵神医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一种药。
赵神医凝眉敛目探查很久,最后摇头:“姑娘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若姑娘体内有毒,老朽第一次为姑娘医治的时候就应该会发现了,不可能到现在都发现不了的。再说,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一种药可以在人体内潜伏三个月之久。人吃五谷杂粮,五脏六腑每日运转,排出杂质,药性没办法缓慢维持,更无法长时间寄居在体内。”
难道是觕荦组织编的谎言?覃沧月确实也没见过觕荦里谁毒发时的样子,她一直以为大家都是按时吃解药,所以才没事。
“不过,姑娘,既然有人告诉您您吃了这种毒,需要三个月服用一次解药,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赵神医捻着花白胡须沉思了一阵子:“世上可以要人命的东西并不只有药,还有很多东西是想象之外的。老朽无能,查不出来,并不说明它完全不存在。”
“我记下了,多谢赵神医指教。”覃沧月告辞回到自己院落,黄军医正好端着饭食往厅里去:“姑娘这是去哪了?”他知道她身后时刻都有无影卫盯着,所以并不担心她安全,他也无需时时刻刻跟着她。
小羽去装裱画还没回来,覃沧月和黄军医一起吃完饭,黄军医提议道:“既然姑娘醒了,要不要写封信通知大帅,免得大帅他担心?”
覃沧月低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黄军医赶忙笑着在前引路:“那老夫就去给您准备笔墨纸砚。”
覃沧月坐在书房里,提着笔思考该怎么措辞。
雅致的书房里摆满了各式书籍,是聂如海特意安排的。他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所以能找来的都命人找来了。
聂如海,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想来想去,也就憋出几行字:“聂公子安好,我和小羽皆已康复,勿念。战场惊险,聂公子也自珍重,万千。覃沧月谢表。”
直到黄军医敲门催促她,她还对着这几行字发呆,心里觉得不妥,又不知该怎么写,最后还是叹口气放进了信封,走出书房交给黄军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黄军医走后,覃沧月随手拿了一本志异小刊,坐在花架下慢慢翻着。思绪有些凌乱,并没看进去几章。
韩山羽拿着装裱好的松涛溟月图回来,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
他看起来很高兴,一进门就献宝似得将装裱好的画卷打开喊覃沧月看。
覃沧月思绪被他拉回现实,抬眸看看画卷,又将目光投向他,赞许的点点头微笑道:“这么开心,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嘿嘿。”韩山羽将画卷卷好放在一旁桌案上,笑着拉过一条小凳坐在覃沧月身边:“遇到一个朋友,顺便找了个差事。”
“差事?什么差事?”覃沧月放下手中书刊,正色望着他道。
韩山羽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覃沧月手中:“这些是定金,你先收着,等事成之后还有更多。你放心,不是什么辛苦差事,是我以前走镖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家在此地开镖局,最近有很多镖要走,可惜缺少镖师,正好我也有空,就帮他走几趟近处的。”
“可是你的伤……”覃沧月看着他依然苍白的面孔,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他既然说出来,就已经是打定主意,不会更改了。
“都是些皮外伤,已经好了。”韩山羽温润的看着她:“就是我可能偶尔会外出一两天,你要少出门。”
覃沧月垂眸:“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韩山羽捏了捏她的手掌,笑道:“别担心,真的没事。”
“好。”覃沧月知道劝说不了他,只得看着他眼睛认真嘱咐道:“千万注意安全。无论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好,要记得,都不如你的命重要,知道吗?”
“我知道,月儿。”韩山羽收起笑容,声音也低沉严肃起来,拉着覃沧月的手放在唇边:“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见你的,不会让你失望的。这边有无影卫保护你,我也放心,所以,从今天起,我就住到镖局那边去了,有什么事,让黄先生给我捎个信,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好。”覃沧月点头。小羽有了自己的去处也好,她还要去联络觕荦,祸福难料,她不想再拖累他。
“不对,月儿,你有心事!”韩山羽警觉的盯着覃沧月。
“你有事瞒着我?”韩山羽追问:“是什么事?”
覃沧月惊讶于他竟如此敏感,抬眸看着他:“什么?”
“月儿,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韩山羽见她并不是急急否认,而是一脸茫然的抬眸看着他,他也有些迷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覃沧月摇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
“真的没有?”韩山羽仍旧不放心,盯着她眼睛看。
“真的没有。”覃沧月转开眼眸,看向天边弯月,慵懒的靠进椅背。月圆之前,她一定要拿到解药。无论体内的毒是不是假的,她都不能冒险,小羽如此在乎她,她若出了什么事,她相信小羽真的会像当初许诺的那样来殉她的。他已经因为她受了很多苦了,她不能让他再为自己担心了。
韩山羽以为覃沧月累了,站起身摸摸她的头道:“你别怪我多心,我实在是怕了你,我总觉得,你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缺乏留恋,什么都留不住你。”他说着说着,喉头有些哽咽,赶忙垂眸遮住自己泪光,缓口气道:“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以前是,以后不会了。”覃沧月拉住他的手,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也是,以后不准随便放弃自己。”
“嗯,好,那我们说定了。”韩山羽绽出一抹笑容,眼里泪光更盛,苍白瘦削又俊美柔和的面孔衬得一双眸子像贮满星光的湖泊。
覃沧月静静望着那双眸子,里面是自己纤弱的倒影。
韩山羽咬牙克制住自己想要吻上她的冲动,送她回房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