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啊,楚韵斋的头牌,哪能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你都没见过赵大夫的孙女,就大张旗鼓的要她去当头牌,万一她长相普通,没有才艺,当不了头牌,你又事先声明了不要钱,那你岂不是血本无归了?”覃沧月好心的提醒她倒。
老鸨眼珠转了转:“那我们损失了一个头牌,让他赔个孙女,他总是不吃亏吧?”
“可你不觉得你会很吃亏吗?”覃沧月道:“当然,若早已经有人看中,又肯花重金买走,就另当别论。没有人肯买,你们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楚韵斋客源自然是不愁的。”老鸨讪笑
“哎!根本是两码事。”覃沧月摇头皱眉:“花魁在手,你自然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广撒网,多捞鱼。可,你知道,不同的嘛!”覃沧月话中暗示意味明显,一个久逢欢场的老手花魁,盈利能力岂是一个青涩的良家少女所能比拟的,覃沧月继续深入为老鸨着想:“这种情况的,最好是一锤子买卖,买定离手,不能反悔那种,一下子赚足,懂吗?”当然若卖给有钱人做妾,还是良家少女更值钱。
“懂,懂。”老鸨点头:“这个以后再说。眼下……”
“我看,眼下你也别闹了。你觉得你这样闹下去真的可以拿到人吗?”覃沧月打断她:“如果你已经联系好买家,你又肯出一份丈青,我可以帮你从中斡旋斡旋,这事儿不一定不成。”
“这……”老鸨犹豫的看了看覃沧月。
覃沧月在觕荦是学过这行黑话的,老鸨见眼前女子竟然是暗包,就是专门负责拐带女子从中谋利的全包办,逐渐放下心来:“姑娘真的可以帮我顺利拿到人?”
覃沧月点头。
老鸨笑道:“丈青自然不是问题。”
“好。”覃沧月笑出声来。
向前几步,走到棺材边,人群见她靠近咒符棺材,马上发出一阵躁动。
覃沧月道:“大家静静,我有话说。”
众人果然安静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楚韵斋的玛玛说赵大夫医死了她们花魁殷娘子,所以要赵大夫交出自己的孙女来抵偿。”覃沧月简单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群一阵躁动,医死人命,要么赔钱,要么偿命,哪有要拉人家孙女去抵罪的道理,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也该找当事人解决啊!
“大家少安毋躁。”覃沧月制止大家的议论,说出自己的分析:“我刚刚跟老鸨了解了一下情况,得出以下结论,还请大家一起听听,给个公断。一,死者没有经过官府验尸,就是说死者是怎么死的并没有公断。二,据老鸨说死者是昨晚死的,那么,我想问问大家,今天就立刻有一副咒符黑漆棺材抬到赵氏医馆门口,大张旗鼓的要人,这会不会太快了?据我所知,这种棺材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做出来,也不会有棺材铺常年备着这种棺材,不知这虻津可是有与别处不同的规矩?”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哪个棺材铺发疯了,会常年备着这种不吉利的棺材,而且多少年都卖不出去一个。”
“这种棺材我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呢,这是第一次见……”
“据说工序很复杂,别说一天,三天也做不出来……”
……
覃沧月举手制止大家的议论,继续往下说:“三,老鸨说她都没见过赵神医的孙女,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扬言要赵神医的孙女去当楚韵斋的头牌,这一系列事件综合一起来看,这就是一件早有预谋的明抢良家少女事件。左右不过一个简单的医祸索赔事件,居然用上这么一个人人惧怕的咒符黑漆棺材,目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不希望有人胆敢靠近。所以,我断定,她们口中所说的死去的殷娘子不但不是赵神医医死的,而且她尸体也绝不会在这棺材里面。”覃沧月抚着棺盖慢慢走着。
“啊?怎么可能!”群众中一片哗然。
“你可别碰那棺材了,小姑娘,不吉利的,万一里面有尸体,你又怎么解释?……”群众中有人好心提醒道。
“很简单。”覃沧月微笑:“首先,我们找出殷娘子,不就知道这棺材里会不会躺在殷娘子了吗?”
“这……殷娘子不是就在棺材里吗?还要去哪找?”
“老鸨说,殷娘子前几天找赵神医看隐疾,所谓隐疾就是不想别人知道,那为什么老鸨知道的一清二楚呢?既然无不可对人言,那还称得上什么隐疾?这让赵神医拿出开给殷娘子的药方备案,一看便知。”覃沧月示意小羽去医馆里找赵神医,小羽点头离去。
不一会儿,赵神医满面愁苦的拿着一大摞药方备案卷宗和小羽一起走出来,将殷娘子那份药方展示给大家看,并对每味药材的药性,药量做了解说,是一剂温补的安胎药,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主动找大夫开安胎药的青楼女子,现在又失踪了,会去哪?一个女子主动服安胎药,说明那女子是想要这个孩子,一个青楼女子,想要这个孩子,又不想别人知道,情况可能有两种,要么打算自己逃,要么就是打算随情夫私奔。”覃沧月分析道:“总而言之,她不会是主动赎身了,主动赎身一定会有人知道,这场闹剧也就演不下去了。所以楚韵斋确实痛失了花魁,而且失去了好多天,一直没能找回来。可是庆幸的是,花魁并没有躺在这个棺材里,而是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覃沧月示意开棺。
人群中开始有人慢慢走过来,几人主动帮小羽挡住了欲扑上来阻止的老鸨和她的打手们,又有几人帮着黄军医一起抬起棺盖,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闹事的老鸨,妓女和她们带来的龟公打手们见事情彻底败露,顿时收起嚣张的气焰,准备悄悄溜走,又被围观群众给堵了回来。
覃沧月看着并不算精明的老鸨,慢慢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种计划看也知道不会是这个老鸨想出来的,能想出这种计策,又准备多日,付诸实施的,会是谁呢?首先,这个人得有钱,其次,殷娘子怀孕逃跑,他也是损失方之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会打造这种咒符棺材,或者他名下就有棺材铺,很容易弄到这种棺材。因为这种棺材,一般棺材铺是不肯承接的。还有一点,他一定是觊觎赵神医的孙女很久了。他会是谁呢?”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老鸨,老鸨低头不语。
很有钱,贪美色,同时和楚韵斋,棺材铺都有关系,能指使老鸨来演这么一场闹剧的,整个虻津只有一个,覃沧月不认识,可大半个虻津城的人都认识,尤其是赵神医更是曾与其结过梁子的,虻津首富欧阳渚。
当然,这些都只是覃沧月的推论,并没有实质性证据,涉事双方也都没有要报官的意图,既然此次闹剧中没有人死去,覃沧月本意也只是替赵神医解围,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赵神医并没有医死人,他们心目中的神医形象仍然屹立,信仰仍在。而老鸨已再无闹下去的底气,指使她敲诈勒索企图拐卖赵神医孙女的幕后黑手也隐约现形,舆论风向一边倒,相信他们也不敢再来为难赵神医。敲山震虎的目的既已达到,覃沧月便不再多言,扶着赵神医去医馆内清查损失。
热心群众堵着老鸨一群人不让走,等覃沧月和小羽,黄军医一起去医馆内帮赵神医清点完损失,逼着老鸨照价赔偿后才让他们在一片嗤笑怒骂声中灰溜溜的抬着那个咒符黑漆棺材离去。
赵神医感动的老泪纵横,对覃沧月连声致谢,幸亏覃沧月眼疾手快扶的稳,才没让赵神医给她行成大礼。
“赵神医太客气了,我和小羽的命都是神医您救的,我们都还没来登门道谢呢。”覃沧月认真道。
“哎呀!姑娘太客气了,那都是医者的本分,何况老朽也是收了诊金和药费的。”赵神医赶忙作揖道。
哭红了双眼的赵小戎在嬷娘的陪同下从内宅出来给覃沧月磕头谢恩,覃沧月又安慰了她一番,才告辞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